他輕輕的笑，眼中水波蕩漾，魅惑眾生。

    隨著他這句話落下，狂風停歇，作妖的骷髏們終於安靜下來。

    我向來怕極了白霖，他是我所有噩夢的源泉，每次隻要想到他，我就忍不住渾身顫抖。

    然而，這一次，我卻沒有閃躲，眼睛直直地盯著他，手指緊緊握成拳頭，眼眶中倏忽落下淚來。

    此時此刻，恨意戰勝了恐懼。

    男人蒼白纖細的手指伸向我的臉龐，他的嘴角上翹著，一顰一笑依舊是那樣嫵媚，“哭什麽，你很快……就能為你們唐家的罪孽贖罪了，不開心麽？”

    我別過臉去，躲開他的手，眼中恨意滔天，一口牙齒幾乎咬碎，“卑鄙小人！”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一股腦衝過去，狠狠咬住白霖的手腕，用盡所有力氣撕扯，像一頭瀕死絕望的小獸。

    “放肆！”白霖拂袖，猛然起身，狠狠踹開我，我的肚子受力，身體不由自主往外飛去，正好撞在骷髏樹上，骷髏樹劇烈搖晃，然而，這回骷髏頭們卻一聲也沒敢吭。

    一股鐵鏽味湧上喉嚨，我抑製不住，“哇”的吐出口鮮血。

    可我卻感到無比痛快。

    我盯著白霖不斷滴血的手腕，仰頭狂笑。

    “能讓你這種惡心、肮髒、卑鄙的狗東西掉下一塊肉，我這輩子就算死也值了！”

    還在遠處的白霖倏然一瞬間來到我麵前，他一隻手抓住我的脖頸，我雙腳離地，整個人騰空，呼吸困難，眼珠子暴出。

    那張妖豔魅惑的狐狸精臉被戾氣填滿，血腥的殺氣在他身周蔓延。

    我不再抱有生的希望，慢慢放棄掙紮。然而，當我的餘光瞥到渾身隻剩骨頭架的師父時，心頭一顫，身體劇烈抖動。

    我倏然瞪大眼睛，死死盯著白霖，咬牙從呼吸艱難的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如今我……在你手裏……也……也逃不掉！我隻求你做個人……不要那麽卑鄙小人……放了……我師父……”

    白霖似乎這時才注意到樹上還綁了個人，眯了眯眼睛，又看了看手腕上突兀的牙印，突然氣笑了，“你以為，我綁了你師父？”

    我咬牙偏過頭，不再言語。

    隻要他同意放過我師父，我就認命赴死。

    白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冷幽幽地盯著我，“你必死無疑，但是，我白某行事光明磊落，從不做陰險之事。”

    將死那一刻，我身體裏求生的意識爆發出來，雙腳亂蹬，兩隻手下意識地扒住白霖的手。

    要死了吧……

    我望著白的刺眼的太陽，腦袋一點點垂下。

    然而，就在這時，白霖倏然鬆開了手，我掉在地上，捂住喉嚨一陣咳嗽，急促呼吸。

    “夜尊，你真是愛多管閑事啊。”

    “本尊在，你休想動她一根毫毛！”

    夜擎帶著怒氣的低沉嗓音鑽進耳朵裏，我慢慢抬起頭，他站在我麵前，擋住了刺眼的陽光和要取走我性命的白霖，他隻要往那一站，我好像就不用怕了。

    淚水倏忽不受控製地往外湧，我慌忙擦幹，強撐著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白霖上下打量夜擎，片刻後，倏然冷冷一笑，“夜尊的狀況不太好啊。”

    夜擎周身黑氣湧現，微微抬起下巴，眸光淩厲似刀，“無論本尊如何，教訓你這樣的宵小，綽綽有餘！”

    我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憂心不止。

    在這之前，夜擎幾乎已經耗盡了法力，不得不化為小蛇，否則也不會在我將死那一刻才現身。

    他與白霖對峙，如何有勝算？

    白霖斜睨著我，唇角上翹，勾勒出的笑意冰冷又諷刺，“若非他們姓唐的，夜尊何至於淪落到連我這隻山間野狐都不懼你？”

    “若是巔峰時的夜尊，隻怕第一次交手就能令我挫骨揚灰。”

    “你三番五次維護仇人的後人，真是令我困惑。”

    他一句一句，慢悠悠說著，傳進我耳朵裏，一個字一個字，像一條條魔咒，令我臉色煞白，連連後退。

    見我下意識鬆開他的手臂，夜擎側眸看我，我卻不敢與他對視，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著。

    我以為夜擎是我唯一的依靠，可為何……

    不……白霖這賊子的話如何能信！他定是挑撥離間！

    我猛然抬頭，牙關緊咬，恨恨盯著白霖，“你以為我會受你挑撥麽！”

    我上前一步，再次站在夜擎旁邊。

    白霖不再看我，他從始至終都不屑拿正眼看我，更不會和我解釋，除了剛才我說他卑鄙，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以外……

    白霖的目光越過夜擎，往他後麵看了一眼，十指一點點捏緊，又緩慢地鬆開。

    夜擎身體緊繃，隨時準備著應戰。

    頃刻後，白霖卻轉身，一步步離去，“今日放你們一馬，下次，不會有這樣的好運氣！”

    ……

    山間一陣寂靜。

    我茫然環顧四周，確認沒有白霖的身影以後，呆呆開口，“他怎麽……走了？”

    夜擎掃了我一眼，並未答話，不知為何，我觸碰到他的眼神，莫名生出幾分寒意。

    他單手一指，我師父身上的繩索掉落，整個人軟綿綿地倒在地上，那些愛作妖的骷髏頭，竟沒一個敢有意見的。

    我連忙跑過去扶起師父，師父還留有一口氣，捂著胸口，衝夜擎拱手作揖，“多謝夜尊相救。”

    夜擎負手向前走去，隻丟下兩個冷淡的字眼，“走吧。”

    我扶著師父，連忙招呼早就嚇傻了的小姑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麵。

    師父畢竟是修道之人，他取出一個黑瓶子，倒出來幾枚丹藥，仰頭服下。大約過了十幾分鍾，他便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行走，不需要我扶著，不過瘦的隻剩骨頭的身子還是那樣子。

    夜擎獨自走在前麵，麵容冰冷，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不知為何，我總有點不敢靠近他。

    我悄悄扯了扯師父的袖子，“師父，你早就認識夜擎了嗎？”

    我注意到，他稱呼夜擎時，叫的夜尊，白霖也是這樣。

    師父看我一眼，聲音並未放低，“這些事情，你不知道為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