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睜大眼睛，羞赧不已，“你說這麽大聲幹什麽？”

    師父搖頭輕笑，“以夜尊的功力，我們在後麵說什麽，他都聽的一清二楚。你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夜尊即可。”

    我訥訥地張開嘴巴，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麽。

    望著夜擎的背影，沉默良久，我終究還是什麽也沒問。

    一路無言。

    回到青雲山，正在道觀裏下棋的師兄弟們見著師父，大吃一驚，紛紛丟下棋子跑過來，圍著師父噓寒問暖。

    直到此時，我冰涼的手腳才慢慢回過暖來。

    夜擎獨自站在門外，神色清冷。視線不經意地與他的觸及在一起，他蜻蜓點水地掠過，好像沒看到過我一般。

    大約是在自家地盤，就有了底氣，我思來想去，還是朝他走過去，猶豫了會兒，我蹙眉詢問他，“在大蒼山，白霖說的那些，是真的麽？”

    夜擎勾了勾嘴角，笑意卻不及眼底，隻有冰冷的寒意，“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應該怎樣覺得？

    聽見夜擎這話，我心裏無端升起一股惱火。

    我看著他，眼眶慢慢變紅，心頭無盡失落。

    在一定程度上，他沒有否認，便是承認了。畢竟這種事情，有什麽不好否認的？

    我曾經以為，無論發生什麽事情，至少我還有夜擎，他會保護我。所以，無論是鬼車還是怨嬰，我都堅持了下來，可是……

    可是夜擎接近我竟然別有用心！

    我想不通啊，我在他眼裏，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既然他與我有血海深仇，為何不像白霖那樣直接索命，為什麽要欺騙我的感情！

    我望著他，神情呆滯，許久沒有動彈，直到一滴眼淚滑落……

    我抿著嘴唇，慢慢轉身，往道觀裏走。

    師兄弟們都在圍著師父噓寒問暖，無人注意我的異常。

    大概過了十分鍾，我轉身，道觀門口空空如也，哪裏還有夜擎的身影？

    我垂眸望著空蕩蕩的手腕，心也好像空掉了一塊。

    我還能再見到他嗎？

    茫然四顧，卻沒有人能回答我，沒有人再在我耳邊低沉輕語。

    ……

    道觀不大不小，若是師父一人住綽綽有餘，奈何師兄弟太多，有些是送上山來學藝的，有些是師父從山下撿回來的。

    但有件奇怪的事，師父隻有我一個女弟子。

    我曾問過師父此事，當時，師父一本正經地回答我，他命中有情劫，遇見我是意外，但是他絕對不會再收養第二個女弟子，他這輩子必須遠離女人！

    於是我笑話了他很久。

    師兄弟們都是兩三人住一間，住在北院，我一個女孩子，便同他們分開了，一個人住在南院。

    回到房間，我整理了一會兒，倏然想起，白狐天心曾說過的，讓我給她頂仙兒。

    之前一直漂泊在外麵，沒有機會，如今回家了，再無法耍賴。

    頂仙兒在東北一帶是常有的事，他們認為狐狸、黃鼠狼是仙家，隻要求得仙家的同意，就可以在家中供奉，締結契約。

    供奉得越誠心，仙家吸取的香火就越多，一般來說，隻要不出什麽幺蛾子，仙家一般會庇佑這戶人家一兩百年。

    若是這人家的後代誠心供奉，仙家亦會長久庇護著。

    有仙家庇護的人家，子嗣興旺，前途亨運。

    人人都想頂仙兒，但不是人人都能頂。

    人家仙家講究一個緣分，若不是機緣巧合遇到，不會輕易出現。

    如此算來我算是得到了旁人羨慕不來的莫大機緣，然我對頂仙兒之事其實沒多大興趣，唐家人巴不得早日送我去陵墓，我爹媽雖心痛卻隻裝聾作啞，我唯一的親人，隻有師父……

    “算了，就當祈禱師父健康平安吧。”我嘀咕一句，開始準備香爐紙錢一應物品。

    我雖是個半吊子小道士，但還是懂一些玄學的。若是直接燒紙錢，仙家一般都不太喜歡，得折成元寶，還得折得好。

    所幸我跟師父學過這招，折了滿滿一籃子元寶，準備妥當之後，我回想起天心說的，隻要將眉心的桃花摳出來，她就會出現……

    怎麽摳？我納悶半晌，試探性地伸手摸向額頭，倏然，桃花紛紛揚揚灑落，一陣白光閃過，身段曼妙的少女出現在眼前。

    我癡癡望著眼前的大美人，他們這些狐狸都長得傾國傾城，那是一個回眸一笑百媚生。

    天心卻沒看我一眼，見著紙元寶，立即眼睛發亮撲了過去，一手抓一個，“想不到你還挺懂的嘛！”

    她急忙往嘴裏塞，大抵是顧及自己的形象，元寶都拿到嘴邊了，又停了一下，睨我一眼，哼哼道:“這要是不好吃，就說明你心不誠，我就叫那四隻狐狸把你抬進我洞府中去，日日教訓你！”

    我心頭一跳，眼睜睜看著她吃下元寶，默默為自己捏把汗。

    我哪裏知道心誠會影響口感？我隻以為折得好看就行了……

    “怎麽樣？”我小聲詢問，觀察著她的表情。

    天心舔了舔嘴角，望著我，眨巴眨巴眼睛，“挺好吃的。”

    我不由得鬆了口氣。

    接下來，在天心的指導下，我與她締結契約，而她則給了我一尊狐狸石頭雕像，要我供奉此物。

    搞定一切，天心叉著腰，看似威風凜凜，卻笑的合不攏嘴，一雙狐狸眼都眯成縫，“從今天起，我也是有人供奉的狐狸了！你，要尊稱我天心姑娘，懂嗎？”

    我不大明白這算哪門子尊稱，但還是老老實實應她，“是，天心姑娘。”

    “再叫一聲。”

    “天心姑娘。”

    “大點聲！”

    “天心姑娘！”

    “嘻嘻嘻……”

    我嘴角微抽，看著躺在我床上不停打滾的女狐狸，一陣扶額，天知道為何我第一次見到天心時會覺得這隻狐狸自持穩重……

    “天心姑娘，之前與我在一起那條蛟龍，你似乎認識他？”我試探性地詢問。

    天心停止打滾的動作，坐直身體，手裏突然變出一把小折扇，半掩著嘴，用一種嫌棄的目光瞅我，“夜尊呀，誰不認識，那可是我們妖界的大人物！”

    我側耳傾聽，“能細說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