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雞飛狗跳，唐暉保養的極好的臉上浮出一絲血痕，他站在鏡子麵前，側著頭看自己的臉，不住搖頭歎氣。

    “家有悍妻，家有悍妻啊……”

    他低聲喃喃著，打開水龍頭，擦了擦臉。

    當他再次抬起頭時，一截嶄新的粉筆停在鏡子前，原本幹淨噌亮的鏡麵，竟用粉筆寫了一個字，“唐”。

    唐暉嚇了一跳，吞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後退，盡量保持著冷靜。

    粉筆頓了頓，繼續書寫，一筆一劃，呈現出一個“暉”字。

    “啊——”

    唐家別墅傳出震耳欲聾的吼叫聲，白鴿振翅而飛。

    “你打算嚇他們多久？”夜擎側眸。

    這些天，我一直潛伏在唐家莊園。夜擎會隱身，我隻要牽著他的手，便也跟著隱身。

    我藏在暗處，時不時搞一些小動作，比如，把化妝品的位置換一個地方、喝掉杯子裏剩餘的半杯水、進音樂室彈鋼琴……

    長此以往，莫柔的精神一天比一天衰弱。

    我隻是搞這些小動作，沒有真正傷害他們，每一次夜擎在旁邊看著，都忍不住疑惑。

    對於夜擎玄錦這樣的神妖來說，凡人無比脆弱，隻需要揮揮手，就可以摧毀一具脆弱的身軀。

    在妖界或者神界，打架鬥毆而死是常有的事，他們並不將生命看的那麽重。

    可我是人，人間的法律約束著我，我也不想成為劊子手。

    我不想拿刀，更不想染血。

    尤其是在時間充裕的情況下，既然可以手上幹幹淨淨地摧毀掉兩個普通人，我又何樂而不為？

    來不及向夜擎解釋，我牽著他，跟在唐暉身後。

    他一路奔逃，碰撞到路上的板凳燈具花瓶，摔了一地。

    我跟著他，來到另一棟別墅，他匆惶跑進書房，旋動花瓶，牆麵一陣顫動，書架緩緩分開，露出一麵暗門。

    唐暉急忙開鎖，他剛走進去，頓了頓，又急忙退出來，拿起角落裏的手杖，重新進門。

    趁著暗門關上之前，我拉著夜擎一閃身跑進去。

    黑暗使視線變得模糊，手杖上那兩顆幽綠的眼珠子愈發顯眼。

    唐暉看不見我們，眼珠子卻看的清清楚楚，它上下動了動，陰測測地盯著我們。

    我下意識地握緊夜擎的手。

    夜擎冷冷地盯著手杖，他就站在那，什麽也沒做，手杖充滿惡意的眼睛便轉了回去，隱隱透出幾分畏懼。

    我在唐家莊園潛伏這麽多天，還是第一次看到唐暉來這個地方。

    地下室牆麵由水泥鑄造，很空，幾乎什麽東西也沒有，唐暉獨自走在前麵，腳步聲在空間裏不斷回蕩。

    順著長長盤旋的樓梯往下，是一間黑暗的小房子，除了通風口以外，見不著一點光亮。

    在這裏，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什麽也聽不見。

    倘若被關押在此處，最多一個月，人就會受不住折磨自殺。

    “呼！”

    唐暉拿出打火機，點在蠟燭芯上，吹了口氣，火苗跳躍燃燒。

    室內充盈著一團微弱的光。

    餘光瞥見牆壁右邊的圖騰上，我嚇了一跳。

    那上麵，是一條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騰蛇，騰蛇張著大嘴巴，吐出蛇信子，眼神凶惡，似乎隨時會把人吞進肚子裏。

    而牆壁旁邊，擺著一張木桌子，上麵放著個瓷碗，碗裏滿是鮮血，隱隱還有鮮肉渣，叫人不寒而栗。

    我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躲在夜擎身後。

    夜擎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壁畫，又看了看唐暉的手杖。

    手杖上的騰蛇有氣無力地耷拉著腦袋，他向來凶惡陰冷，可自打見到夜擎，他便縮成一團，乖的不行。

    擺動鑰匙的聲音傳來，唐暉正在打開小屋子的門。

    他左手托著燭台，右手推開門。

    蠟燭的燈光照進屋子裏，裏麵的兩個人長時間處於黑暗中，眼睛不適應，緊緊閉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

    那是一對中年夫妻，因長期在地裏勞作，麵色蠟黃，皺紋斑駁。

    睜開眼，見到唐暉，他們激動得麵紅耳赤，唾沫橫飛，奈何被綁在椅子上，無論怎樣掙紮，也傷害不了唐暉一根毫毛，反而把自己弄的栽倒在地。

    我睜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連連後退。

    那是……我爸媽！

    唐暉上去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刮子，我爸連著椅子翻倒，唐暉的口水接踵而至，他瞪圓眼珠子，額頭青筋暴起，用力掙紮，卻被唐暉白色的皮鞋踩住，踩著他的臉，狠狠碾磨。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

    唐暉的所作所為，完全是把我爸的尊嚴按在地上踩稀碎！

    我再清楚不過，我爸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男人，專橫武斷，被這樣對待，與殺了他無異。

    “唐六，你橫啊！嗯？看看你教的什麽女兒！把我家攪得亂七八糟不說，我兒子也差點被她弄死！”

    “我告訴你，三天！三天之內，你家裏那個老太婆要是再找不到唐沅，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刀刀割下來……”

    唐暉說到這裏，忽然頓住，扭曲的臉一點點放鬆下來，嘴角上揚，露出一個陰損又冷血的笑。

    他一隻手扯著我爸的胳膊，把他一路拖出小房子，狠狠甩在牆壁圖騰麵前。

    我爸的額頭磕在水泥地上，再抬起來時，額前一片血跡。

    唐暉抓起我爸的頭發，陰測測地笑著，按著他的臉，一點點朝牆壁貼過去。

    我爸似乎知道圖騰代表著什麽，眼珠子暴起，麵容扭曲，像看到了什麽無比恐懼的東西，不斷慘叫著，掙紮著……

    即便他被唐暉用皮鞋踩在腳上，情緒波動也不曾這樣強烈。

    唐暉陰笑一聲，按著我爸的頭，在他的臉距離牆壁隻有一厘米時，忽然停下。

    我爸仰起頭，眼裏流露出卑微的祈求之色。

    唐暉盯著他，心情大好，開懷大笑。他把我爸丟在地上，像丟棄垃圾一般，“唐六，你看看你這幅樣子，和狗有什麽區別啊！哈哈哈哈哈……”

    我爸趴在地上，涕泗橫流，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劫後餘生的喜極而泣。

    我默默地站在角落裏，臉色陰鬱，死死盯著唐暉的身影，手指緩緩捏緊，發出“哢哢”聲響。(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