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燒掉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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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邊身子都埋進雪地裏,我的瞳孔逐漸渙散。

    手無力地垂下,棉衣縮緊的力度變小。

    它似乎也知道我不行了,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力氣。

    最壞的結果是和我同歸於盡,最好的結果當然是,我死了,它還活著。

    棉衣的扣子一顆顆往下解開,它正在從我身上脫離。

    當它不再束縛我時,我青紫色的皮膚正在逐漸恢複正常,還沒來得及慶幸,迎頭刮來的狂風裹挾著大量碎雪,劈頭蓋臉地砸在我頭上。

    沒有棉衣抵禦寒冷,我冷的雞皮疙瘩全都立起來,嘴唇發紫,每一根寒毛都在叫囂著抗議。

    冰冷的雪花落進我的眼睛裏,我睫毛輕顫,強忍著眼睛的不適,沒有動彈。

    棉衣就立在我麵前,裏麵膨脹出一個人形的弧度,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被裹在衣服裏。

    忽然,黑色老奶奶布鞋出現在視線中。

    它走的很慢,走一會兒就歇一會兒。

    布鞋來到麵前,我渙散的瞳孔對上它,它也沒有動,世界忽然安靜下來,隻有白色的雪花飛舞。

    半晌,布鞋的鞋尖忽然調轉方向,它走到棉衣棉褲下麵,慢慢前行。

    乍一看,似乎是有一個無頭之人正裹在這套衣服裏。

    一步、兩步……走了大約十步,它忽然回頭,我依舊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見狀,它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前行。

    我鬆了一口氣,抖了抖臉上的碎雪,悄悄跟在棉衣後麵。

    大約走了百來步,布鞋的速度越來越慢,走一會兒就得停下來歇一會兒,棉衣受它控製,也不得不停下來。

    暴風雪越來越烈,碎雪落在我的頭發上,融合成水,又很快結成冰塊。

    不過短短幾十分鍾,我的頭發便又幹又冷,臉頰也被凍的通紅。

    我不停地往手心裏哈熱氣,遠遠的跟在布鞋後麵。

    第十二次了。

    它第十二次停歇,從一開始的三分鍾到現在走半分鍾就支撐不住。

    它疲倦地坐在雪地裏,望著那棟獨立在雪中的小屋。

    小屋距離它很近,隻有兩百多米,可它卻隻能望著,什麽也做不了。

    就是現在!

    我眼中閃過一抹寒光,迅速朝它撲去!

    聽見身後的細碎聲響,棉衣微微側過頭,我立馬將手裏的一把碎雪丟出去!

    趁它還沒有反應過來,我整個人撲在棉衣身上,將他重重壓倒。

    棉衣瘋狂掙紮,可它體力不支,根本無法撼動我分毫。

    掙紮的力度越來越弱,我不敢掉以輕心,瘋狂刨雪堆,不停往棉衣裏塞,棉衣被凍的一陣哆嗦,又開始劇烈掙紮。

    耳邊隱隱傳來一道悲淒的哭聲,是老太太的聲音,她哭的很慘,聲音像被什麽東西捂住了,聽起來悶悶的。

    我垂眸看向被捂在我身下的棉衣,眼眸如這漫天飛雪一般嚴冷。

    無論她表現得有多麽可憐,我都不會鬆開半分,

    它剛才想要害死我的時候,可沒見過它有一丁點猶豫啊!

    哭聲逐漸微弱,直至消失不見,棉衣也沒了動靜。

    它像是死了。

    作為一個剛假死逃過一命的人,我不會輕易相信它。

    又捂了一會兒,我站起身,將它埋進雪堆裏,隨後,一腳深一腳淺第往木屋裏走。

    片刻後,我拿著一根正在燃燒的木棍走出來。

    棉衣依舊是我離開是的模樣,被埋在厚重的雪堆裏,一動不動。

    它似乎真的死透了。

    我麵無表情地將木棍丟在棉衣上,火舌迅速燎起,空氣被燒的扭曲。

    我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它逐漸被燒為灰燼,心裏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先前棉衣還活著的時候,我時刻緊繃,不敢讓自己有半分懈怠,如今它死了,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做完這一切,我疲憊得不行,若不是一股勁兒撐著我,我隻怕想立刻倒在雪地裏呼呼大睡。

    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木屋。

    一直燃燒的火爐不燃了,爐子裏什麽也沒有,空空蕩蕩,連殘灰都沒有,仿佛它從來就沒有燃過。

    我默默片刻,趴在桌子上閉目小憩。

    我實在太累,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我口渴得厲害,打算起來找水喝,身子卻疲乏得厲害,渾身酸軟無力,動彈不得。

    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子,奇怪的是,眼球像被一層黑色的紗給蒙住了,我所能看到的東西,皆是灰色,影影綽綽。

    一黑一白的兩道身影出現在我旁邊,他們一人拿著一根鐵鏈,麵色慘白,嘴唇殷紅,眸子像打翻的墨水一般。

    他們一出現,我周圍的溫度瞬間降下去好幾度。

    那是一種不同於暴風雪的寒冷,它直擊靈魂,冷得人顫抖不止,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畏懼。

    我一驚,嚇得心髒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

    這……這不是黑白無常麽!

    黑無常麵色冷厲,盯著火爐,大喝一聲,“王木柴!還不速速顯形!”

    他甩出手中的鐵鏈,看起來隻是隨便一甩,可鐵鏈卻精準無比地套在一個人身上。原本空空如也的火爐,憑空出現一個老頭!

    我驚呆了。

    隻見他佝僂著身體,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牙齒都掉光了,不得不癟著嘴,眼角下垂,額頭上三條抬頭紋清晰可見。

    我又驚又疑,這莫非就是一直藏在棉衣棉鞋裏的那個人?

    可是,不對啊。

    我當初明明聽見棉衣裏發出的聲音是個老太太。

    王木柴的雙手都被鐵鏈拷住,他很不甘心,掙紮了一下,但很快,他的瞳孔迅速渙散,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像個呆滯的木魚,垂頭跟在黑無常身邊。

    沁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我慌忙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作為曾經被黑白無常押過的人,我太清楚,這代表著什麽。

    兩人走到門邊,白無常望著西邊的方向,衝黑無常點了點頭,兩人便朝那邊飄去。

    他們一離開,屋子裏的溫度迅速恢複正常,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甚至覺得比睡之前還暖和了。

    四肢逐漸恢複知覺。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按住狂跳不止的心髒,臉色煞白一片。

    我剛才不能動的原因其實是——鬼壓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