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黎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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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叫做黎落落的姑娘手裏拿著一根長鞭子,與她垂落在肩頭的麻花辮頗為相似。

    一身紅衣熱烈火辣,五官雖然明媚動人,皮膚卻比一般養在閨閣中的貴族小姐黑幾個色號,四肢也不是嬌生慣養那般的軟綿無力,而是壯實的,很像街頭雜耍團出身的姑娘。

    但她卻沒有那種討生活時低聲下氣的模樣,反倒像是枝頭高高在上的鳳凰。

    隻是一眼,便叫人確定,她是個跑江湖的。

    說不定還不是一般的跑江湖的,估摸著,是江湖上哪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家的千金。

    她好整以暇地打量我半晌,目光先是落在我臉上,繼而落在我的手臂和兩條腿上,唇邊浮現出一抹不屑的嗤笑。

    我知道她是嫌棄我這細胳膊細腿兒的——他們江湖兒女最是看不上深閨中養著的姑娘,風輕輕一吹就能倒。

    弱柳扶風的美感,分明是文人騷客吟詩作對時交口稱讚的。我在皇宮裏頭,見到的也都是和我一樣的姑娘,從來沒覺得有什麽,眼下被黎落落這般挑剔的眼神看著,竟有幾分不自在,索性拿被子蓋住雙腿,氣惱地瞪著她。

    “你看什麽看?”

    她這才收回那雙直勾勾的眼睛,將手中的鞭子折成好幾段收好,雙手背在身後,繞著我走了一圈,她挑眉笑道:“就你這病歪歪的樣子,就算不用我對付想必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家裏那隻病了半個月的老母雞都比你有精神。”

    我氣不打一處來,捂著胸口上碗大的傷疤,憤憤想著,若非國師一箭刺來,我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上一次,被白霖一箭穿心,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才好,剛好還沒多久,身上又落了傷。

    我懷疑他們是不是知道我就是一副死不了的身體,所以這般死命折騰我。

    不過,這位黎落落姑娘並不知道。

    我幸災樂禍地想,等過兩天,我活蹦亂跳地出現在她麵前,她不知道嚇成什麽樣。

    “你來這裏,就是為了嚇唬我的?”

    黎落落看我的眼神落在她的鞭子上,她抬起手,揚了揚鞭子,“你說這個啊,當然不是嚇唬你的,本來是想直接抽死你的。可是你本來就要死了,都不用本姑娘動手,我何必趟這趟晦氣!”

    “是嗎?”我輕描淡寫地說:“我臥病在床,你雄赳赳氣昂昂地跑過來,到時候我死了,你真的以為國師不會怪你嗎?”

    黎落落滿不在乎地說:“你真以為本姑娘是傻子?我可是眼睜睜看著你那個貼身丫頭走了我才過來的。”

    我定定地看著她,微微笑道:“你來了也有些時候了,你覺得她什麽時候會回來?”

    黎落落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立馬消失,她滿麵狐疑,東看看西瞅瞅,徘徊左右,沉吟片刻,她咬緊牙,憤憤地盯著我:“你別神氣!等你死了那天,我會親自過來!”

    說罷,她一閃身消失在了門外。

    她走後沒多久,綠荷便回來了。

    綠荷的年紀不大,約莫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臉蛋圓圓的,穿著一身碧綠色的衣裳,真就和她的名字十分相稱。

    她拿走了我吃剩下的碗筷,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份糕點,打開食盒蓋子,糕點上冒著白色的熱氣兒。

    綠荷咽了咽口水,“姑娘,這是廚房最新研發出來的香酥脆棗糕,您快嚐嚐。”

    我瞅了一眼,糕點從油鍋裏撈起來的,表皮泛著金光的顏色,香味一股股往鼻子裏鑽,聞著就好吃。

    我取笑綠荷:“是你想嚐嚐吧。”

    綠荷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頰,左顧右盼,時不時撓撓脖子,“姑娘……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心虛到了極點。

    把食盒往她麵前一推,我好笑道:“你這麽想吃,那你就拿去吃吧。”

    綠荷睜大眼睛,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盯著黃金酥脆的糕點,眼睛都綠了。

    費了很大力氣,她才把視線挪開,搖頭道:“不行,姑娘,這不是做奴才的應該吃的東西。”

    我打量著她的模樣,“你也不過是個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饞嘴是很正常的。再說,我也不是白白讓你吃,是要跟你打探一些事情,你說了,嘴裏肯定要吐露出來些東西給我。”

    聞言,綠荷稍稍鬆了一口氣,連忙將食盒攬在懷裏,生怕我反悔。

    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姑娘你盡管問!有什麽我就說什麽!”

    頓了頓,她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道:“不過,如果是一些不能說的事情,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的。”

    “不是什麽要事,也不會涉及密性,我就是想問問你,在你們楓葉教,是不是有個叫黎落落的姑娘?”

    綠荷迷糊了:“是啊,可是姑娘你怎麽會知道黎落落?你不是才第一天來這嗎?更何況,閑雲水榭除了姑娘你和我以外,就沒有別人了,哦,還有偶爾會過來的教主。”

    “我沒有和姑娘談論過黎落落呀,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綠荷是個單純的姑娘,不知不覺間就透露了很多信息給我。

    我眨了眨眼睛,“你猜猜。”

    綠荷絞盡腦汁想了半晌,驀然睜大眼睛,拿手背捂著嘴,呆呆地望著我:“莫不是……莫不是黎落落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溜進來了吧?”

    我抿嘴一笑,卻也不直接回答她,免得到時候落到有心之人嘴裏,說我故意誣陷黎落落。

    “你就和我說說黎落落的事情就好了。”

    綠荷的手攪緊手帕,期期艾艾地瞅著食盒裏的糕點,“黎落落的事情,我……我知道的也不多……姑娘可能……可能不太滿意。”

    我再次將食盒推到她麵前,“你盡管說就是,隻要你說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沒有隱瞞,這些都是你的。”

    綠荷思索了一會兒,慢慢說來。

    說起黎落落,就不得不說起一個人,黎常遠。

    黎常遠是黎落落的父親,也是楓葉教的教主——是的,楓葉教的教主原本不是國師,甚至於,在一年前,國師和這個楓葉教沒有任何關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