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前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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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如霜不顧自己女子身份或貴為王族郡主之尊,總是大方地和那些異鄉遊子熱情打招呼,投緣者還能寒暄上半天。
不過也幸虧大理王爺對世子、郡主的教育十分開明,並不反對他們學習漢族文化,主要也是希望他們接受中土文化洗禮之後,也能擁有儒家之禮的氣質及道德規範,當然更希望他們從中擷取精華,取長補短,將漢族文化與本族文化融和,進而可以推行到全國,能夠使大理更為富強,不再淪為蠻夷之邦。
對於父王深厚的冀望,段如霜向來不放在心上,更甭提要她遵從什麽三從四德,變成什麽詩經中所提的“窈窕淑女”。她之所以興致勃勃學習漢文,不外乎是想溜到市集和那些異國來的遊客寒暄打屁。
什麽《論語》、《孟子》《四書》、《五經》,她沒背幾條,南腔北調倒是模仿得像模像樣,連中原人士的粗話都能朗朗上口……所以,她才敢天不怕、地不怕,帶著苓兒,兩個單身女子獨闖天朝領域,反正隻要能夠與人溝通,就不怕會迷路,更不怕會餓死。
憑著段如霜過人的膽識,苓兒本來隻學了一些日常用語,到了中原,耳濡目染之下,也逐漸有漢人通的架勢。沒辦法嘛!入鄉隨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了保命,不得不搞懂這樣——這是人之求生本能。
再加上段如霜廣結善緣的熱情天性,因緣際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伸出援手救了一名被中原高手追殺而逃至大理避難的白發老太婆……甚至還毫無防範戒心地將她藏匿在大理王府內,噓寒問暖,三餐親自送食。
那時,段如霜才十四歲,那名來曆神秘的白發老太婆見這個小郡主本性善良又極具正義感,傷勢痊愈後,便傳授了幾招易容術之絕技給小郡主,以示報答小郡主的救命之恩。
段如霜天資聰穎,又覺得易容這個東西新鮮有趣,可當真下了苦功學了這種千變萬化的易容術,還拖著苓兒讓她實習,所以苓兒也不知不覺中學了點皮毛。可惜那位白發老太婆似乎身有要事須辦,在王府逗留了一個月之後便留下紙條不告而別,署名是上官妍。
段如霜也是到了中原之後四處打聽,才知道這名外貌平凡的老太婆大有來頭,她就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千麵俠女”,而且還是個豔名遠播的美女,和她印象中的老太婆簡直不啻天壤之別!
之後她才漸漸明白,原來這個老太婆的樣貌正是她出神入化的易容術之傑作!
段如霜本來極其興奮的想造訪這位傳奇的“師父”,無奈遍尋不著她蹤跡。後來才知道,她的這位“師父”不知何故得罪了一位高官顯貴,因而引來殺身之禍,黑白兩道都欲取她性命好領取重賞而後快,她自知寡不敵眾,這才不得不逃至關外,至於她的行蹤,在中原武林早已成了不解之謎。
段如霜隻能暗暗祈禱“師父”已逃過大劫,平安無事,畢竟,上官妍是個行俠仗義的千麵女俠,所做所為應該都是好事而不是壞事,她相信上官妍的竄逃必定有所苦衷。
隻可惜當初她終歸是太過年輕幼稚,未能及時識破上官妍喬裝成老太婆的異常,給予適當的庇護和援助。否則,上官妍若有大理王府的庇護,當然不用再可憐兮兮地亡命天涯。當然,這隻是段如霜一廂情願的天真想法。
殊不知,上官妍就是害怕連累恩人,她不能讓無辜的大理王府牽連其中,遭受池魚之殃,才在養好傷勢之後毅然而然離開。人心險惡,連她逃至關外,仇人尚且不肯放過她,又怎能不提防仇人耍陰狠手段,殘害對她施予援手的無辜好人呢?
段如霜養尊處優,不識世道艱險,人心叵測,她闖蕩江湖十多年,又怎麽可以故作不知呢?
她之所以冒險留下真實姓名,是完全沒預料段如霜會因此涉入中原,她不過是一時不忍心欺騙待她至誠的小郡主罷了。
所幸的是,段如霜到中土遊曆之時已事隔五六年,如今已然事過境遷,物是人非,當初之事早已化作雲煙,隨風而逝!否則的話,段如霜的到來,很可能會為上官妍徒惹殺機,甚至為自己惹上難纏的麻煩。如果上官妍知道因自己一時疏忽,差些犯下大錯,定悔不當初。
還好她隻和段如霜相處短短一個月,認識不深。否則,若她深入了解了段如霜的膽大妄為、令人頭痛之後,必然不會傳授機宜,教授小郡主易容術;不怕小郡主害人,就怕她害了自己。天知道她會運用易容術闖下什麽塌天禍事?
沒錯,有了這個易容術再加上精通漢語,段如霜這個大理國的調皮又聰明的郡主那更是是如虎添翼,“啥米都不怕”!就連皇宮大內也照闖不誤!
總之,咱們上官女俠當初的一番好意,可真正令關心小郡主的人嚇破膽也傷透腦筋了。
二女到了宏偉壯觀的大理王府大門前,郡主段如霜第一個反應就是扭頭往回走。除了近鄉情怯外,另一方麵是心虛內疚。誰曉得她這一偷偷溜跑,到底會在大理王府掀起一股什麽樣的軒然大波?而父王八成氣得七竅生煙,不知又要擺什麽陣仗等待著她了!
從小到大,她沒有不讓父王、母後操心,舉凡大小事,總有數不完的爛攤子讓王爺窮於收拾。連親大哥段正陽這種脾氣溫和的出奇的斯文人也常常對她搖頭晃腦、長籲短歎。
總之,她是大理國上下一致公認的頭痛人物,每一個人對郡主離經叛道的所作所為早已屢見不鮮,見怪不怪。隻是這一次恐怕會大有不同……
她自知這次禍闖大發了。雖然她已和西夏王子打過招呼,並密謀串通好了一切,但誰曉得李元魁到底有沒有依計到大理王府來提親?父王又是不是念在她即將出閣,早已氣消?
她自覺心理準備尚未作好,不能冒這個險。不過,再清楚郡主企圖不過的苓兒及時拉扯住她的衣襟,迫使她乖乖轉回身來。她可是好說歹說、又哄又騙的,曆經千辛萬苦才拐回了寶貝郡主,豈有讓郡主再半路溜號的道理?那樣一來,之前所有努力豈不是要前功盡棄!
她可受不了再次被郡主旺盛的精力折騰——她確實累了!不僅身累,心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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