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柳倒不是覺得自己說話過分了，而是看到程燕他們擺攤做買賣的家夥事，想起了她的病還得靠程燕他們掙錢才能治，所以才強行咽下了要爆發的火氣。

    看她那副強擠出來的笑臉，一臉扭曲和僵硬，程燕都替她難受。

    “算了，吃飯吧！”程燕先開口說道，端著碗筷出去了。

    李桂香看著程柳，說道：“柳兒，韓峰不願意跟你結婚，你怨上燕兒了？”

    程柳心虛的不敢看李桂香，強裝鎮定的說道：“媽，你想到哪去了，我怨燕兒幹啥？剛才我就是跟她說著玩的！姐妹們之間鬧著說兩句有啥的？”

    知女莫若母，李桂香壓根不信程柳的話。

    程柳有點煩了，沒好氣的抱怨道：“媽，我也是你閨女，咋燕兒那麽嬌貴啊？我鬧著玩說她一句你就心疼成這樣？你也太偏疼她了！”

    李桂香無奈的歎氣，“柳兒，你說我偏疼燕兒？我哪點偏疼她了？我要偏疼她，我會……”

    沒等李桂香說完，程柳不耐煩的說道：“好了，我就鬧著玩那麽一句，你說了我大半天了！趕緊吃飯吧，餓死了！我做好飯等你們那麽長時間，都沒敢自己先吃！”說完，程柳趕緊端起碗低頭走出了灶房。

    一家人剛在院子裏坐下，門口就響起了一個尖利的女人聲音，“哎呦，我說咋老大幾口人不願意回家，原來在外頭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眾人聞聲抬頭，就看到程二嬸拉一個中年女人進了院子，一雙小眼睛緊盯著他們手裏的白麵餅子不放。

    程燕在記憶中找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和程二嬸站在一起的中年女人是程燕的大姑程大妮兒。

    程大妮兒今年四十歲，是排在程貴榮和程二叔之間的姑娘，也是程老頭和程老太的唯一的女兒，早在程燕出生之前就嫁到了離後廟十裏路左右的王樓村，像大部分普通農婦一樣，黑瘦的臉龐，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不少。

    雖然程大姑嫁的不遠，但她一年到頭回不程家兩次，而且人也少言寡語，程燕對她印象並不深刻。

    但程燕記得王樓村的王姑父，人挺凶的，脾氣暴，嗓門也衝，還愛喝酒，程大姑在王姑父跟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今天程大姑竟然和程二嬸一同出現在了他們“新家”門口，程燕第一反應還覺得挺稀罕的。

    程貴榮和李桂香也很意外程大姑怎麽過來了，趕緊站了起來。

    “大妮兒，你來了？”程貴榮招呼道。

    李桂香也趕緊說道：“你吃了沒？坐下來吃點吧！”

    “不了，我吃了飯來的，我等會兒還得去地裏割油菜。”程大姑趕緊擺手道，瞧見了旁邊的程柳，問道：“柳兒的病咋樣了？”

    “帶她去縣醫院查過了，大夫說不是啥大毛病，但要是想治好，得去市裏頭的大醫院動手術。”程貴榮說道。

    程大姑猶豫了一下，問道：“大哥，我聽說你們搬出來了？”

    程貴榮有點難為情，不知道該怎麽說，沒等他開口，程二嬸先嘖嘖叫了起來，“你沒看見啊？人家是嫌老頭老太拖累，扔了倆老的躲外頭吃好的呢！都吃上白麵了！”

    “老二家的你胡說啥！”李桂香瞪了眼程二嬸，“我們為啥不回家你心裏清楚！”

    程二嬸悻悻撇撇嘴，一臉的無賴模樣，“我清楚啥？我就看見你們吃香喝辣了，掙了錢還自己揣兜裏，不交給咱大咱娘！哎，大嫂，你們這見天的進城，得不少掙錢吧？一天能掙多少啊？”

    老實巴交的李桂香哪是厚臉皮的程二嬸的對手，氣的臉扭向了一邊，不再搭理程二嬸。

    程大姑拉了下程二嬸的衣裳，示意她別添亂，又跟程貴榮歎氣說道：“大哥，事兒我都聽說了，你說你咋能這麽幹呢？咱大咱娘多少年沒生過這麽大的氣了……”

    程貴榮沒想到妹妹一來就幫著程家人指責他，無奈的說道：“大妮兒，你不在家，這事你不清楚，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柳兒的病得治，我們見天都挖空心思的想點子掙錢！”

    “那你也不能就這麽跟咱大咱娘別著氣啊！咱大咱娘也不是咬死了不給柳兒治病……”程大姑一臉的不讚同，“還有燕兒跟韓峰都快定親了，你們總這麽別著，不叫人家韓峰家裏看笑話麽！將來燕兒進了韓峰家的門，她婆家人拿這事說嘴，最後還不是燕兒落個沒臉。”

    李桂香沒想到程大姑竟然是來當說客的，這些年對老實本分的程大姑積累的好感頓時消失殆盡，硬邦邦的說道：“她大姑，你聽誰說的燕兒要跟韓峰定親的？沒這回事！”

    程大姑也不高興了，沒搭理李桂香，隻對程貴榮說道：“大哥，你咋恁糊塗呢？天寶是咱們老程家的根兒，能續咱們老程家的香火，丫頭片子就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不算是咱們程家人，天寶的前途是咱老程家的大事，你可不能……”

    程燕站了起來，笑了笑，打斷了程大姑喋喋不休的話，“大姑，你有句話說的沒錯，丫頭片子就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不算是咱們老程家的人！”

    “咋啦？”程二嬸一看到程燕就想起那天程燕掀桌倒了她一頭一臉的飯菜，一肚子的火氣，凶橫的叫道，“你想說啥？”

    程燕冷冷一笑，“大姑，你都嫁去王樓二十多年了，早不是我們老程家的人。你這個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管我們老程家的事幹什麽！”

    程大姑被堵的滿臉漲紅，氣的說道：“你這孩子，咋說話的！大哥，你也不管管？要是在我們家，像燕兒這麽不像回事的，早被孩兒他爸打服帖，打聽話了！”

    語氣頗有些抱怨程貴榮太過軟弱，導致妻女不夠“懂事聽話”。

    程貴榮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了眼沒好氣的李桂香她們，對程大姑說道：“大妮兒，咱們出去說。”又囑咐李桂香：“你帶著孩子先吃，不用等我了。”

    說罷，程貴榮推了推程大姑，示意他們先出去。

    程大姑隻得跟著程貴榮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