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生趕緊迎了過去，問道：“娘，你咋來了？不是叫你和愛華在家裏待著別出來的嗎？”

    李姥姥看到程燕的一刹那才放下心來，抓著程燕的手，說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我能待的住嗎？”

    “我們不放心燕兒姐，就想過來看看，出來時喊大嫂一塊過來，大嫂說她頭疼，躺床上不起來！”李愛華噘著嘴，對王玉琴小聲說道。

    王玉琴歎了一口氣，沒說什麽。

    李桂香抹幹了眼淚，跟李姥姥大致說了下事情經過。

    “騙人的？”李姥姥也挺驚訝的，隨後搖頭道：“這也不能全怪那個韓峰騙人，也是燕兒她爺奶太偏心！孫子再要緊，也不能不把孫女當人看啊！”

    程燕心有戚戚焉的摟住了李姥姥的胳膊，薑還是老的辣，李姥姥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根源。

    這會兒上，去韓崗的公安已經帶了韓峰和曹會計過來。

    韓峰早沒了昔日在鄉親們跟前“城裏成功人士”的派頭，灰頭土臉的，耷拉著腦袋，看到這麽多圍觀群眾，羞的恨不得把頭埋到地裏去。

    “你就是韓峰？”杜衛忠問道。

    韓峰點點頭。

    小張嘖嘖說道：“這家夥還真打算結婚呢，去他家抓人的時候，他娘還在往牆上貼喜字呢！”說著，遞給了杜衛忠一張紙條，“他們私底下寫的結婚證明，從韓峰身上搜出來的。”

    楚嶽聽了，麵上表情不變，眼裏的火氣又濃了幾分。

    杜衛忠展開紙條，程燕也湊了過去，看到白紙黑字寫著：茲證明我村村民程燕和軸承廠職工韓峰已於七|九年十二月二十日結婚。證明人：胡盼喜。

    紙上還蓋了紅色的公章。

    程燕又好氣又好笑，就這麽個胡編亂造的玩意，被程家人當成是尚方寶劍來用了，好像有了這張紙條，她就得乖乖嫁給韓峰一樣。

    楚嶽伸手，把那張紙條撕的碎碎的。

    韓峰抬眼觸及到了楚嶽冷的要殺人似的視線，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你在軸承廠是做什麽的？當著鄉親們的麵，說實話！”杜衛忠說道。

    韓峰臉似火燒，飛快的抬頭看了眼周圍，程家人眼巴巴的看著他，而程燕的視線則是冷冷的，厭惡的，像是在看一團爛泥。

    “臨時工，我是廠裏的臨時工。”韓峰低頭小聲說道。

    這麽多年在鄉親們跟前建立起來的形象全毀了，韓峰簡直不敢想象他以後還有什麽臉麵見人，但這會兒上公安都找上門了，他要再說假話，指不定就要蹲牢房了。

    程天寶不敢置信的叫了起來，“你真是臨時工？”

    “是。”韓峰沒好氣的叫道。

    程二嬸不甘心的問道：“你說你能安排天寶進城，是真的還是假的？”

    韓峰低著頭，不吭聲了，不想再搭理程二嬸和程天寶這兩個蠢材。

    有看熱鬧的人嘿嘿笑道：“程天寶你是不是盼著進城都盼成傻子了？他要是能安排人進城，咋不先安排他自己啊？”

    “這個韓峰，天天拽的鼻孔朝天，誰知道都是騙人的！還想騙人家姑娘當媳婦，嘖嘖，真是不要臉！”還有人罵道。

    程天寶這下子徹底崩潰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帶著哭腔嚷嚷道：“我不管！我要進城！我不在鄉下當泥腿子！”

    “你沒聽韓峰說他就是個臨時工啊？他說的話都是騙人的！”程嬌嬌小聲說道。

    “那誰能安排我進城？誰要能安排我進城，咱們就把程燕嫁給誰好了！”程天寶氣咻咻的叫道。

    李愛華聽了這話，氣的叉腰罵道：“程天寶，你還要不要臉，你把我燕姐當什麽了？”

    “你想進城，憑自己的本事進去！總惦記著賣自家姐妹，真是不要臉！”李誌新也憤憤說道。

    程天寶對李誌新的拳頭心有餘悸，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都不敢回嘴。

    “還有你，你是村裏會計？是你偷拿了村裏的公章給他們蓋上的？”杜衛忠問道。

    三月的天，曹會計腦門上的冷汗不要命的往外冒，擦著水淋淋的額頭結結巴巴的說道：“不是，不是我，我不知道咋回事？不是我蓋的章，我也不知道這章咋蓋上去了……”

    小李問道：“有人說上午看見你閨女女婿請你去程家，有沒有這回事？”

    曹會計眼珠子直打轉，過了一會兒，說道：“我是去了我親家家裏，可我沒給他們蓋章，我把公章揣兜裏了，他們找我吃酒，我喝醉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可能有誰趁我喝醉酒拿走了章去蓋了。這事吧，我閨女能給我作證，是不是啊，小娟？”

    程三嬸接到親爹的眼神示意，趕緊叫道：“我作證，我爹沒給他們蓋章！”

    她爹是村官，可不能有個什麽閃失。

    對親家和兒媳婦的臨陣倒戈，程老頭和程老太氣的半死，卻又無計可施。

    “公安同誌，韓峰拿了我們家的錢！”程三嬸叫道，“他騙了我們家六十多塊錢！”

    程天寶前途無亮就罷了，反正她損失不大，如今程三嬸最惦記的是那六十多塊錢。

    韓峰沒好氣的嘟囔道：“你們家那麽有錢，還在乎這點小錢？”

    “誰有錢了？你少說廢話！趕快把錢還給我們！”程三嬸叫道。她還等著拿錢請張天師作法，包她生兒子呢！

    韓峰怨毒的盯了眼程燕，突然想到了什麽，原本張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改口說道：“錢在我家，一分沒少。公安同誌，那錢是他們非逼著我拿的，可不是我主動要的。”

    “呸！誰逼你拿了？是你說要跑關係，我公爹才拿錢給你的！”程三嬸不甘示弱的叫道，“他還說要是今天不把程燕送到他家跟他結婚，他就不給天寶安排工作了！”

    比起備受打擊的程二叔他們，程三嬸是受影響最小的那一個，也是程家唯一一個被騙的憤怒大過於希望破滅導致的失望悲傷的人。

    杜衛忠擺擺手，示意雙方都別吵吵了，再吵就統統帶去縣城公安局，讓他們在拘留所裏吵個夠。

    “爸，事情到現在已經清楚了，該咋辦，你說吧！”程燕對程貴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