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吧！”程貴榮喃喃說道。

    程老頭瞪大了眼睛，“你說啥？”

    “分家，我說分家！”程貴榮又大聲說了一遍，狠狠的抹了把泛紅的眼睛，“分了家，咱們就是兩家人了，你們想咋給天寶鋪前程都行，就是別打燕兒的主意了！”

    在這件事情以前，程貴榮從來沒想過分家的事，即便程燕提起過，程貴榮也沒想過真的會有分家的這一天。

    他心裏始終掛念著父母兄弟，老二一家不像話，老三一家好吃懶做，都不是過日子的。他始終打算著給程柳治好了病，就再回到程家去。

    但今天的事情給了他當頭一棒。

    那個家，他是真的回不去了，也不能回去了。

    程老太跳起來大罵道：“分你個龜孫的家！老娘還沒死，你個龜孫想分家，做夢去吧！”

    杜衛忠皺眉喝道：“好好說話，不許罵人！”

    公安說的話還是很有震懾力的，把程老太那即將蹦出來的一大堆髒話都給嚇了回去。

    “就是，不能分家！”程二叔他們也醒悟了過來，分家了，程柳和程燕的彩禮就不屬於程家了，程天寶可得不到什麽好處了。

    程二嬸叫道：“老大，爹娘養了你們那麽多年，現在你們翅膀硬了，想說走就走？不行，門都沒有！”

    “要分家，也行，拿一千，不，拿一萬塊錢出來！”程二叔激動的叫道。

    圍觀的群眾頓時哄笑了起來，“程老二，你這胃口可夠大的啊！”

    這年頭，誰家要有一萬塊錢，估計能當管平縣的“首富”了。

    程二叔冷哼了一聲，理直氣壯的說道：“他有錢給他閨女治那富貴病，咋沒錢給我們了？問他要一萬塊還是少的！”

    程貴榮沒有理會程二叔，問一直沒出聲的程老頭，“大，你咋說？”

    程老頭雙眼冒火的瞪著程貴榮，硬邦邦的說道：“你想分家，也行，要麽像老二說的，拿一萬塊錢出來，要麽給天寶安排工作進城！”

    “大，你這不是為難人嗎？”程貴榮心涼的透透的，看樣子，他的父母兄弟是無論如何也要從他身上榨出好處來。

    程老頭臉板的緊緊的，頭扭向了一邊。

    “大，我沒錢，也沒本事給天寶安排工作。”程貴榮又說道，“天寶是你們的命根子，我沒兒子，我閨女就是我的命根子，我也是你跟娘生的，你們咋就不為我想想呢？”

    程老頭冷哼了一聲，十分不屑。

    “你個糊塗東西！一個丫頭片子罷了，還命根子？天寶才是咱老程家的根！”程老太忍不住罵道。

    程燕開口了，用周圍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跟杜衛忠和楚嶽說道：“公安同誌，我跟你們打聽下，這韓峰詐騙沒錯了，那程天寶和我二叔程富榮犯的是什麽法啊？”

    這話一出，程家人都愣了，都是又驚又怒。雖然程燕把公安帶到家裏了，但他們隻以為程燕把公安帶回了是為了躲這一劫的，沒想過程燕還敢讓公安治他們的罪！

    “死妮子瞎胡說啥！誰犯法了！”程二叔氣急敗壞的叫道，伸手捋袖子想動手的架勢。

    楚嶽淡淡的掃了一眼程二叔，程二叔立刻跟鵪鶉一樣縮在程老頭身後不敢出聲了，程老頭趕緊說道：“公安同誌，別，你們別聽這丫頭瞎說，啥犯法不犯法的，我們是她長輩，我是她親爺爺，他是她親二叔……”

    杜衛忠憋著笑，暗道楚嶽眼光不錯，看中的姑娘鬼精鬼精的，咳嗽了一聲，嚴肅的說道：“親爹犯法了也照樣判！我算算，這包辦婚姻一條，偷蓋政府公章一條，搶劫買賣婦女又是一條……抓去縣裏法院公審的話，咋也夠判上十年八年的。”

    程天寶嚇的要尿褲子了，慌的要命，臉色煞白，語無倫次的擺手，“別抓我，別抓我！不是我，都是我爺我奶叫我去幹的！不是我……”

    程貴榮沒想到程天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氣的叫道：“天寶！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要說程老頭他們虧待了誰都沒有虧待過程天寶，今天做出這樣的事也都是為了程天寶的前程，一家人疼程天寶疼的跟心肝寶貝一樣的，結果養出來這麽個玩意！

    圍觀的群眾有不少上了年紀的，都在搖頭歎氣。

    程老頭他們沒把程天寶嘴裏的混賬話放心上，就算聽到了也隻會心疼寶貝孫子被嚇壞了，聽杜衛忠說要判十年八年，一個個急的不行，程老太甚至急的摟著程天寶，一臉凶橫的衝公安嗷嗷叫道：“你們要抓我孫子，先打死我！”

    程貴榮也急了，他雖然惱恨父母兄弟打他女兒的主意，可從來沒想過要把他的親兄弟親侄子送去蹲大牢！

    “公安同誌，這事……”程貴榮焦急的開口了，沒等他繼續說下去，就被李桂香狠狠的拉了回來。

    李桂香眼裏飽含著眼淚，眼神裏滿是委屈的怒火，也不說話，就那麽咬著牙，握著拳靜靜的看著他。

    程貴榮要求情的話怎麽都沒辦法再說出口了，悵然歎了一聲，他的老婆孩子更委屈啊！況且他相信程燕是個有分寸的孩子，還是等等再說。

    “不過，這事屬於民事糾紛，你們得先去法院告狀，法院受理了之後，才會判這兩個人的刑。”杜衛忠又慢悠悠的說道。

    程燕點點頭，意味深長的看向了程老頭。

    擒賊先擒王，程家能當家作主的就是程老頭一個，隻要拿住了程老頭的軟肋，分家的事好說。

    程老頭察覺到了程燕的注視，抬起頭和程燕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了。

    程燕清麗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但那雙眼睛冷冷的，強硬的，帶著蔑視和鄙夷，毫不退縮的看著他。

    程老頭心底一驚，他記憶裏的程燕還是那個躲在李桂香身後，膽小的話都不敢多說的小丫頭。可現在，程燕已經不再是他能掌控的住的了。

    他若是不點頭分家，顯然程燕就不打算讓老二和天寶好過了。他也看的出來，這公安是程燕找來的，明顯就是站在程燕這一邊。

    “是不是不分家，你就要告你二叔和天寶？”程老頭指著程燕，惱怒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