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爺，我家沒男人不進灶房的規矩。”程燕涼涼的開口了。

    葛大壯瞧見程燕就來氣，這不忤逆不懂事的丫頭片子！他厭惡程燕，但同時對程燕有些怵，畢竟人家程燕能把縣城公安局的局長請來，可是夠厲害的。

    昨天他沒有親臨現場，但從鄉親們口中也聽說了當時的場景，是以再不高興也不敢對程燕太過分。

    “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理法！”葛大爺牛氣哄哄的指著天叫道。

    程燕嗤笑了一聲，“老祖宗留下的理法關我們什麽事？你來我們家當然就得守我們家的規矩。”

    嫌我們家不好，那就別來唄！

    葛大壯被程燕懟的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氣急之下罵道：“丫頭片子懂什麽！沒規矩！貴榮，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程貴榮無奈的歎了口氣，示意程燕回屋去，他跟著葛大壯出了院子。

    “舅，啥事啊？非得出來說？”程貴榮問道。

    葛大壯見離程燕家遠了，程燕和李桂香就算是長了順風耳都聽不到，這才說道：“貴榮，你跟你大你娘鬧氣這麽些天，也該差不多了，準備啥時候回家去啊？”

    “回家？回啥家啊？”程貴榮詫異的問道，“我這都分家分出來了，還回去幹啥？”

    葛大壯不高興的說道：“你還提分家的事？不是你那好閨女帶著公安回家，逼著你大你娘，你大你娘咋會分家的？”

    “昨天吧，你大你娘願意分家就是氣話！他們心裏最疼的是你，哪舍得讓你分出去？”葛大壯又說道。

    程貴榮簡直無言以對。

    他雖然孝敬父母，但從來都心裏清楚，程老頭和程老太最疼的人絕不是他。

    “我知道你心裏怨你大你娘，是不是？”葛大壯說道，“你咋就那麽糊塗呢？你大你娘還不是為了你好？”

    程貴榮低著頭沒吭聲。

    “你想想看，你沒個兒子，就倆閨女，將來老了靠誰？不得靠天寶？你現在幫侄子個忙，有這個恩情在，將來天寶他能不管你？”葛大壯勸道。

    程貴榮以為葛大壯說的是前段時間程燕不願意嫁韓峰的事，解釋說道：“那韓峰是騙人的，就算我答應把燕兒嫁過去，韓峰也沒本事安排天寶進城！”

    葛大壯擺手，“我沒跟你說韓峰的事，韓峰不成，不還有別人嗎？閨女大了總是得嫁出去的，嫁誰家不是嫁？”

    程貴榮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皺眉說道：“舅，你這話啥意思？是不是我大我娘又想把燕兒許婆家了？”

    “沒，我就隨口一提。”葛大壯看程貴榮不高興了，含糊的把話題岔了過去，“按說這是你們老程家的事，我不該管，可你叫我一聲舅，我得勸勸你，這親父子哪有隔夜的仇？你大你娘這會兒心裏也後悔著呢！剛我去你家，你娘還哭了，說想你。”

    程貴榮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他心裏還是記掛著程老頭和程老太，隻是一想到剛才葛大壯的話，像是程老頭等人還記掛著靠程燕的婚事掙好處，就有種心驚肉跳的恐懼感。

    昨天的事他真的不想再經曆一遍了，直到現在他和李桂香都還心有餘悸，程燕走到哪裏，他們就恨不得跟到哪裏，就怕一個閃失，程燕就被程家人捆去給誰家做媳婦了。

    這感覺，就像是身邊住著一群隨時會害人的土匪似的！

    程貴榮硬下心腸說道：“這家分都分了，哪有回去的理兒？我明天從縣城收攤回來，去看看我大我娘。”

    “土匪窩”他是絕不能帶著女兒回去了，但畢竟程老頭程老太他們是骨肉至親，做的再過分，程貴榮也不會真的不認他們。

    “你，你當真不回去？”葛大壯嘴皮子都幹了，也沒勸動程貴榮，急了。

    程貴榮搖搖頭，“分家了，就是兩家人了，回不去了，我以後肯定加倍孝敬我大我娘。”

    “你糊塗啊！”葛大壯搖頭歎氣，“你現在還年輕，身強體壯能掙錢，你咋不想想，等你老了，幹不動活了，還咋掙錢？”

    沒等程貴榮開口，葛大壯又說道：“你別嫌舅說話難聽，你沒兒子，將來老了連個依靠都沒有。別提你那倆閨女，嫁出去的閨女就是潑出去的水，哪會管爹娘？你不指望天寶，你還指望誰？”

    “咋又說起天寶了？”程貴榮皺眉，有點生氣葛大壯這麽說程燕，“要是我閨女不管我們兩口子，那我是命該如此！”

    葛大壯氣的幹瞪眼，“你別嘴硬，我可是好心勸你！你沒兒子沒指望……”

    程貴榮咬著牙，握著拳頭，忍無可忍的爆發了，“舅，我沒兒子我認！我們誰都不指望！燕兒她願意給我跟桂香養老就養，她不願意我也不怨她，我們倆老了沒人養活，餓死病死我倆都認，是我命不好，我誰都不怨！”

    他實在是受夠了。

    所有人看見他都在說他沒兒子怎麽樣，好像他不把兩個閨女賣出去，把好處“上供”給程天寶，他就要餓死在路邊上似的。

    都是親人，這麽詛咒他逼迫他有意思嗎？

    自從進城做起了買賣，程貴榮接觸的人越來越多，思想比之前開闊多了。一想到之前那麽傻的聽爹娘的安排，險些害慘了兩個女兒，他就悔的不能自已。

    “行，行，你有本事，你厲害！”葛大壯氣的搖頭，頗有一種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憤怒。

    程貴榮抹了把臉，平複了下心情，“舅，你回去吧，明天我從城裏回來就去看看我大我娘。”

    葛大壯氣哼哼的走了，覺得程貴榮是老絕戶當久了，腦子都壞掉了。

    葛大壯回到老程家的時候，程老頭正站在門口等著，瞧見他一個人，失望立刻就寫到了臉上。

    “貴榮沒過來？”程老頭問道。

    “他現在能耐的很，哪還把我這個舅放眼裏？”葛大壯沒好氣的說道。

    程老太正在院子裏剁豬草，聞言就惱了，手裏的破菜刀狠命的剁著菜板，咬牙切齒的罵道：“沒臉沒皮的龜孫！死了沒人埋的老絕戶！不認爹娘，老天咋不劈死他這個沒良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