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愛華從出生到現在，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麽堅定的給她鼓勵，給她信心，而且這個人還是她信服崇拜的對象。

    “燕兒姐……”李愛華紅了眼眶。

    程燕摟著李愛華的肩膀，說道：“我去跟你爸媽說說這事，大好的年紀不上學多可惜啊！做生意是賺錢，可真不是那麽好做的，哪有讀書受人尊敬？”

    做生意風吹雨淋的，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旁人隻看了做生意的人數鈔票的時候，沒看到掙錢時候的辛苦。

    李春生和王玉琴雖然對女兒也很疼愛，可還是有著一些老舊的思想，認為女兒不算是自家人，在女兒身上花錢等於錢花在外人身上，培養女兒是給婆家培養的，於自家而言虧了。

    “燕兒姐你別跟我爸媽說！”李愛華訥訥的說道，“我爸媽對我夠好的了，全村也就我一個女孩上了初中，好多女娃連一天的學都沒上過呢，我該知足了！”

    她放學回家，都有愛開玩笑的鄉鄰喊她女狀元，大學生呢！

    程燕點了下李愛華的額頭，“傻丫頭，以後大家生活越來越好，上學的人就會越來越多，你現在看一個初中生挺有文化的，等十年二十年以後呢？誰還稀罕初中生？到時候連留過洋的大學生都不稀罕了？你不趁現在往上跑，等到後麵的人一個一個的超過你？還有，你眼光不能隻看這十裏八鄉，中國那麽大，初中沒畢業的算什麽啊？”

    “大學生還不稀罕？怎麽可能啊？”李愛華吃驚的問道，隨後鄭重的說道，“不過燕兒姐你說的有道理，中國那麽大，有文化有本事的人也多。”

    和那些真有學問的人比，她一個初中沒畢業的人真算不上啥文化人。

    隻是李愛華再怎麽渴望讀書，再怎麽渴望成為有文化有本事的人，隻要她父母不想再供她讀書，她也隻能乖乖聽話，回家幹活種地，等著家裏安排她結婚嫁人。她可能有機會進村委或者大隊，當個會計什麽的，或者進村裏的小學當民辦教師。

    她應該比同齡的那些沒上過學的姑娘過的好一點，她已經很感激父母對她的培養了。

    “你上學的事我會勸勸大舅和妗子的。”程燕笑著說道，“隻是這事光靠勸肯定不行的，要是作坊掙錢了，你又真的學習努力上進，我大舅和妗子就應該同意你讀書考大學了。”

    說白了一句話，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李春生和王玉琴又不是程老頭程老太那種為了男娃就把女娃當牲口賣了的人，他們也是真的窮，加上多少有點重男輕女，才不願意繼續培養李愛華的。假如一家人日子寬裕，供李愛華讀書也是輕輕鬆鬆，程燕相信李春生和王玉琴不會無視李愛華的心願。

    “我肯定好好學習，回回考試都拿第一，讓我爸媽看看我有多想上學！”李愛華激動的說道，小臉通紅。

    程燕笑道，“那咱們倆一起努力，我努力掙錢，你努力學習！好不好？”

    “好！”李愛華響亮的回答。

    程燕笑著捏了捏李愛華肉乎乎的臉蛋，等她轉身想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回到李愛華跟前，一本正經的說道：“愛華啊，千萬別給自己那麽大壓力，回回拿第一挺難的，偶爾拿一回第二也沒什麽！”

    瞧瞧她姐姐當的，容易麽？就怕這孩子鑽牛角尖，萬一考了第二想不開怎麽辦！

    作坊這邊，第一鍋辣醬已經炒製好了，整個李家莊都飄蕩著辣椒油的香氣。王玉琴從鄰居家借了個秤，先秤出來一斤的辣醬裝瓶子裏，接著以第一瓶辣醬做標準，用李春生土法搭成的簡易天平開始秤第一瓶。

    雖然李春生的土天平就是幾根鐵條和木板，精確度也不高，但足夠他們使用了。不一會兒，一鍋辣醬就全裝到瓶子裏了。

    這會兒上，程貴榮和李桂香過來了，要接程燕回家。

    “老遠就聞到香氣了！”李桂香嗬嗬笑道，辣醬越香就代表著越好賣。

    程燕叮囑了王玉琴幾句後，就跟著父母離開了李家。

    走在路上，程貴榮說道：“我跟你媽剛去你爺奶那了，把錢還給你爺奶了。”

    程燕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程貴榮說的是昨天他們從韓家人手裏要回來的錢。她以為隻是程貴榮一個人回程家，沒想到李桂香也去了。

    “你奶啊，老了挺多的！我剛進門的時候都沒敢認！”李桂香搖頭感歎道，“蓬頭垢麵的蹲在地上剁豬草，頭發上掛著豬草葉子，衣裳髒，臉上也淨是燒鍋沾上的黑灰……咱們才離開幾天啊！”

    程貴榮長歎了一聲，沒有說話。

    以前他們還在程家的時候，程老太哪動過手，也就動動嘴皮子，嗬斥李桂香和程燕去幹活。程老太每天早上起來都把頭發梳的整整齊齊，坐等著李桂香和程燕把飯燒好端到跟前，衣裳都是幹幹淨淨的，就是髒了也有李桂香去洗。出了門，誰不誇程老太體麵幹淨？

    “現在他們家的活都是我奶幹？”程燕問道。

    程貴榮說道：“我們去的時候，你奶正剁豬草，灶房裏還燒著飯，裏裏外外就她一個人忙。”

    “不可能吧！我二嬸他們呢？”程燕問道。

    程三嬸懷孕了不能幹活，那程二嬸和程丹丹總能做家務吧。

    李桂香搖頭，“你二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嗨，不說了。”

    好心好意去送錢，還要被程老太劈頭蓋臉罵一頓，那些惡毒的謾罵和詛咒她都說不出口。不了解情況的外人還以為他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呢，誰想的到那是親娘罵親兒子的？

    隻是李桂香心寬善良，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想在閨女跟前說道公婆的不好，免得閨女對爺奶印象更壞。

    “那我爸呢？我奶受累受委屈了，你就沒說點什麽？”程燕故意問道。

    程貴榮詫異的說道：“我能說啥？我是挺想說說你二叔三叔他們的，可他們一向瞧不起我，我說了他們也不聽，白說！”

    要是說了，兄弟之間肯定要大鬧一場，還不如閉嘴，把話都咽肚子裏。

    “你就沒說咱們搬回去，讓我媽幫我奶分擔下家務活啥的？”程燕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