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貴榮苦笑道：“我腦子又不糊塗，哪能答應這樣的事？我就說小楚隻是個大頭兵，沒那本事安排人進城，我們跟杜局長也沒啥交情。”

    “哎，老兩口為了天寶，那真是命都能豁得出去！”李桂香唏噓道。

    程貴榮沉默了一會兒，抹了把臉，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說道：“以後咱們家做了啥好的，自己吃就行，不往老家送了。”

    “咋啦？”李桂香納悶的問道。

    程貴榮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說道：“我端過去的餃子和炸丸子，咱大咱娘一口沒舍得吃，都給天寶吃了。”

    語氣裏滿是鬱悶。

    他是想孝敬爹娘，不是想孝敬侄子，尤其是圖謀賣掉他女兒的侄子。他連個好臉色都不想給程天寶，更別說從嘴裏省下來的好吃的了。

    李桂香笑了起來，笑過之後搖頭歎了口氣。

    她還能說啥？

    因為周天不用去城裏擺攤，程燕難得睡了一個好覺。她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噴薄的紅日掛在地平線上，寧靜的鄉村開始有了響動。

    院子裏，李桂香和程貴榮正在往擔子裏裝辣醬瓶子。

    瞧見程燕出來，李桂香笑道：“咋不多睡一會兒？”

    程燕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說道：“睡不著了。”

    天天早起，她都形成生物鍾了，想多睡會兒也睡不著。

    “今天建國哥還跟著爸去賣辣醬嗎？”程燕問道。

    李桂香歎了口氣，搖頭說道：“我跟你爸剛去你舅家挑辣醬，他還在睡，說昨個兒太累了，起不來。這做生意哪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也是懶的厲害，寧可睡覺都不願意去掙錢……”

    “算了。”程貴榮勸道，“建國這孩子從小就沒吃過苦頭，挑擔子也確實累，先叫他適應兩天再說吧。”

    李桂香便不再說李建國了，問程燕道：“我跟你爸這就出去，你等小楚來接你？”

    “嗯，他應該一會兒就過來了。”提起楚嶽，程燕臉上就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笑容。

    程貴榮想了想，說道：“燕兒，要是沒有合適的鋪麵，也不用急，咱現在生意就做的挺好。”

    這會兒上，程柳正好從屋裏出來，聽到了程貴榮的話，驚訝的問道：“鋪麵？啥鋪麵？”

    “我想在城裏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門麵，租下來做生意，能方便些。”程燕解釋道。

    程柳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程燕。

    她以為父母和程燕也就是進城擺個不上檔次的攤，小打小鬧一把，沒想到都要在城裏開店了！

    “那，那租人家的門麵得花多少錢啊？要是貴的話，還不如擺攤呢，擺攤不用交房租！”程柳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別把她看病的錢都糟踏沒了！

    程燕一眼就看穿了程柳的小心思，沒有戳穿，隻說道：“我也不知道，得看門麵的地段和麵積大小，今天先去打聽打聽。”

    “哦。”程柳撇嘴應了一聲，轉身回屋去了。

    李桂香看著程柳的背影，搖了搖頭。事到如今，她對這個大女兒連失望都失望不起來了。

    “走吧！”程貴榮把擔子裝進了三輪車，對李桂香說道。

    程貴榮和李桂香走了沒多久，楚嶽就到了，接了程燕去縣城。

    昨天楚嶽已經帶著程燕在縣城裏轉過了，程燕對縣城的布局也有了大致的印象，挑了人流量最多的一個街道，跟附近的居民打聽有沒有臨街的房子出租。

    也是程燕運氣好，沒問幾個人，就讓她打聽到了，這附近有戶人家挨著街搭建了一間平房，原本是給小兒子結婚用的，可小兒子調去外地工作了，就空置了下來。

    程燕和楚嶽找了過去看了看，平房蓋了沒幾年，紅磚外牆，水泥房頂，麵積足有五六十平，位置也挺好，就在這條街的正當中。

    這家戶主是兩個年過半百的老頭老太，都是中學老師，聽說程燕想租他們的這間臨街的房子，多少都有些意外。

    “姑娘，這房子雖然大，可臨著街，白天夜裏都有點吵。”老頭為難的說道，他們還以為程燕和楚嶽是小兩口，租房子自己住的。

    聽到這話，程燕心裏對這戶人家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大爺，我租這個房子是想做生意，不是自己住的。”程燕笑道。

    老頭更詫異了，推了推鼻梁上架的厚底眼鏡，打量了程燕一眼，“你一個小姑娘家做生意？”

    “咋說話的？”老太太不高興了，推了下老頭，對程燕笑道：“姑娘，你想租我們家房子可以，反正我們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程燕笑著點點頭，問道：“那您看租金怎麽算？”

    老太太盤算了一下，讓程燕和楚嶽稍等，她拉著老頭去了院子裏，商量了一會兒，兩人就出來了。

    “一個月五塊錢，你看咋樣？”老太太問道。

    不等程燕回答，老太太便解釋道：“這個價錢是參照別人的，我同事家的房子五塊錢一個月租給別人了，不過他們家的房子不臨街，也沒我家的大。”

    “行啊！”程燕爽快的答應了，滿意的看著這間寬敞的平房，她還以為這對夫婦至少開價十塊二十塊呢，沒想到人家直接把門麵按住宅的價格租給她了。

    也虧得現在是八零年，做生意的人少，大街上除了幾間國營商店飯店，幾乎沒有做生意的鋪子。要是再等兩年，做買賣的人多了，就不是這個情形了。

    談妥了價錢，老頭便寫了個簡單的租賃合同，雙方都簽上了名字，老頭的名字叫黃齊正，字寫的如同他的人一樣，清瘦雋長，頗有幾分風骨。

    這時候也沒有押一付三的規矩，黃齊正夫婦隻問程燕要了一個月的房租，就把鑰匙交到了程燕手裏。

    老頭老太太走後，程燕站在這麽寬敞明亮的大房子裏，還有些不敢置信她這麽容易就把鋪子給搞定了。

    “我這是遇到好人了啊！”程燕喃喃說道。

    莫非是老天可憐她被老程家的那群極品欺負的太狠了，才把楚嶽這些好人放出來補償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