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魏霞在李家上躥下跳的，可到底是個晚輩媳婦，說再多也不算數，最終拍板做決定的還是李春生和王玉琴。

    李愛華抽泣著，斷斷續續的說道：“我媽沒說啥，可我覺得，她也是不想再讓我上學了。以前我媽就跟我提過，說上完這學期就不上了……可我嫂子說讓我明天就不去學校了，留家裏幹活……”

    “怎麽突然就不讓你上學了？”程燕皺眉問道。

    而且這是關係到李愛華一生的大事，自有李春生和王玉琴做決定，怎麽也不該魏霞這個做嫂子的開口。

    李愛華搖頭，流著眼淚說道：“我也不知道，我進屋的時候我嫂子好像在跟我媽吵架，說我媽生了個沒用的懶蛋，不掙錢，沒房子啥的，她看見我了，就嚷嚷著我上學費錢，明天就不讓我去學校了！”

    雖然李愛華說的前言不搭後語的，但程燕結合下當下的情況，很快就想明白了。

    一定是李建國躲懶，今天沒有進城賣辣醬，沒賣辣醬就沒有掙錢，讓魏霞生氣不滿了。李建國的性子擺在那裏，壓根不是說兩句就能改好的，聽煩了就甩臉色不搭理人，魏霞隻能朝婆婆和小姑子撒氣。

    “你別怕，有你爸你媽在這，她也就是嚷嚷兩句而已。”程燕寬慰道。

    說實話，程燕真的看不上魏霞這樣的人，可魏霞跟她不是一家人，她又能說什麽。

    李愛華深吸了一口氣，眼淚漸漸停了下來，委屈的說道：“我上學不費錢，真的。燕兒姐，我年年都拿第一，老師獎勵我本子和筆，我用的書也是我二哥用過的……我嫂子還說要燒了我的書！”

    程燕摸了摸李愛華的臉，說道：“燕兒姐現在做生意，手裏有錢，她要是燒了你的書，我再給你買套新的。放心吧，隻要你努力爭氣，燕兒姐一定讓你上大學！”

    “好，謝謝燕兒姐！”李愛華摟著程燕的腰，哭著說道，“我一定好好學，一定考上大學！”

    這會兒上，王玉琴進了灶房，看到這一幕，尷尬的對程燕說道：“燕兒，叫你看笑話了。愛華不懂事……”

    “妗子，話不能這麽說，我看愛華挺懂事的，學習又好，不讓她繼續上學，可惜了。”程燕拉著李愛華的手，真心實意的勸道。

    王玉琴歎了口氣，欲言又止。要是有那個條件，她當然也願意供女兒上學，可眼下家裏等著用錢的地方多。因為同時供誌新和愛華兩個人上學，魏霞見天逮著這事鬧，覺得她嫁進來沒享福，就是替老李家當苦力，養兩個吃白飯的崽子的。

    而且從私心上來說，王玉琴多少有些重男輕女，覺得供女兒上學不劃算，女兒將來是別人家的。要是家裏隻能承擔一個孩子讀書，她和李春生選擇供李誌新。

    “妗子，這樣吧，以後愛華的學費我來出，你看咋樣？”程燕笑著說道。

    王玉琴愣了一下，趕緊擺手，“不行不行，哪能要你的錢！”

    別說因為程燕，家裏開了辣醬作坊掙到了錢，就是沒有程燕這份功勞，她也不能要程燕一個晚輩來供李愛華讀書。傳出去，她和李春生還咋做人？光是想想，老臉都臊的慌！

    “妗子，將來愛華要是能讀個名堂出來，她是你親閨女，人又懂事孝順，你能不跟著享福沾光嗎？”程燕繼續勸道，“眼下的困難隻是暫時的，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李家的窘迫在於急著攢錢給李建國和魏霞蓋房子，要不是因為這事，辣醬作坊天天掙著錢，他們不至於困難成這樣。

    “媽……”李愛華站在程燕旁邊，怯生生的看著王玉琴，眼神有哀求有期待。

    王玉琴心裏突然就難受的跟刀割一樣，下定了決心，咬牙說道：“愛華想上就繼續上吧，別搭理你嫂子！”

    李愛華驚喜的和程燕對視了一眼，隨後撲到王玉琴懷裏，激動的嗚嗚哭了起來。

    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籠罩在失學的陰影當中，生怕哪天放學回家，父母就不再讓她去學校了。今天也是多虧了她的好姐姐程燕，她得了母親的保證，一顆心落到了肚子裏，總算能安心讀書了。

    看小女兒委屈成這樣，王玉琴心裏也不舒服，拍著李愛華的後背，說道：“你看你，十幾歲的姑娘家了還這樣，不是叫你燕兒姐看笑話嗎？”

    “我燕兒姐人好，才不會笑話我呢！”李愛華抹著眼淚笑道。

    王玉琴無奈的搖頭笑道：“瞧你哭的，臉跟花貓一樣的，去打水洗洗！”

    李愛華不好意思的低頭出去了。

    這會兒上，魏霞過來了，站在灶房門口，瞧見程燕也在，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沒有搭理程燕，隻對王玉琴招手笑道：“媽，你過來一下。”

    王玉琴便先出去了。

    程燕揭開鍋蓋，把已經燒開的水舀了兩碗出來，端著去了院子的作坊，給了李姥姥和楚嶽一人一碗水。

    她還瞧見魏霞拉著王玉琴出了院子。瞧魏霞剛才對王玉琴的態度，客客氣氣的，實在不像是剛吵過架的模樣。

    “我舅和建國哥他們呢？”程燕問道。

    李姥姥說道：“下地去了，過會兒應該就回來了。”

    楚嶽端著水碗，沒有急著喝水，慢慢的晃著碗，示意了下灶房的方向，問程燕，“事情都處理好了？”

    程燕笑著說道：“處理好了，小事兒！”

    等水涼的差不多了，不那麽燙了，楚嶽把水碗遞給了程燕。

    “你不喝嗎？”程燕問道。

    楚嶽笑著看著她，搖搖頭。

    程燕在外頭跑了一上午，早渴了，咕嘟下去喝了大半碗，楚嶽這才接過碗，一口氣喝完了剩下的水。

    李姥姥瞧著這兩個小年輕，男的高大硬朗，女的漂亮可愛，眉來眼去甜甜蜜蜜的，感情濃的像化不開的糖，她就忍不住想笑，由衷的替程燕高興。

    “你跟小楚的日子定下了嗎？”李姥姥悄聲問程燕。

    程燕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日子？”

    “定親的日子啊！”李姥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