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是不是不高興啊？”程燕悄聲問道。

    李桂香擺手，壓著怒氣說道：“別管她！”

    有程柳這麽當姐姐的麽，非得讓程燕一個做妹妹的讓著她！剛才程柳要程燕的紅襯衣時，李桂香就已經不滿了，這會兒更懶得理會程柳。

    還好程燕懂事大度，不和程柳爭，要不然還不定鬧出什麽不高興的事來。

    “喲，燕兒買新衣裳了？！”一個尖利的聲音在院子門口響了起來。

    程燕和李桂香轉頭一看，是程二嬸來了。

    不等程燕和李桂香開口，程二嬸就自己進了院子，四下打量了一遍後，一雙小眼睛牢牢的鎖定在了程燕穿的那件新襯衣上。

    莊戶人家窮，一年到頭也就那幾件換洗的衣裳。程二嬸跟程貴榮一家一個屋簷下住了幾十年，對於程貴榮一家有幾件衣裳了如指掌。

    現在看到程燕穿的那件綠格子襯衣，她一眼就看出來是新的。

    看做工看款式，肯定是在縣城商店裏買的高檔貨！

    農村人就算做新衣裳，也是自己紡了布做的，買布做新衣裳的都不多，更別提去縣裏商店買時髦的成衣了。

    程二嬸真是越看越眼紅，她這個給老程家生了孫子的大功臣都還沒穿過縣城買的衣裳呢，程燕這個賠錢丫頭片子倒是穿上了！

    “大嫂，你這是發財了啊！閨女都穿上新衣裳了！”程二嬸尖酸的說道。

    對程二嬸，程燕向來都不客氣，“二嬸，我們發不發財關你什麽事？”

    “你，你個臭丫頭片子！”程二嬸被嗆的差點噎著，轉而向李桂香開炮了，“大嫂，你是咋教孩子的？我好歹是她二嬸，是她長輩，你就看著她這麽跟我說話？不是我說，丫頭片子就得好好管教，像燕兒這樣，將來去了婆家，少不了挨打！”

    李桂香沒好氣的說道：“她二嬸，你嫌燕兒說話不好聽，你說話就好聽了？”

    程二嬸悻悻然說道：“大嫂，我這人就愛說實話，你別嫌難聽，我是為了燕兒好才這麽說的。”

    李桂香幹脆沒搭理她。

    沒人理她，程二嬸也不嫌沒臉，四下張望了一番，看灶房裏連個煙氣都沒往外冒，忍不住問道：“大嫂，都這個點了，你們咋還沒做飯？”

    “一會兒就做飯，你也趕快回去吧！”李桂香說道。

    程二嬸一聽李桂香這麽說，一屁股坐到了院子裏的板凳上，幹脆不走了，嘿嘿笑道：“那等會兒我給大嫂你搭把手做飯。”

    李桂香簡直對程二嬸的厚臉皮歎為觀止，擺手說道：“老二家的，我們不用你幫忙做飯。你回你家去，你們家一大家子還等著吃飯呢！”

    “你管他們幹啥！”程二嬸不滿的小聲嘟囔了一句。

    盡管被李桂香毫不留情麵的攆了，程二嬸的屁股依然牢牢的坐在板凳上不動彈。

    “她二嬸？”李桂香有點煩了，“你還不回去？”

    程二嬸訕訕笑道：“你不用掛念他們，有人做飯！”話說完，程二嬸怕李桂香再趕她走，趕緊轉移了話題，皺著臉訴苦，“大嫂，還是你聰明，這分家出來單過，日子過的就是舒坦！你是不知道現在家裏的日子過的多難！我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你說說咱誰沒懷過孩子？有誰懷孩子跟曹小娟一樣的？屁事都不幹！全落我一個人身上！他們這是把我當軟柿子捏啊！想的美！我可不欠他們的！”

    李桂香心裏聽的有些不得勁，在逃離老程家以前，老程家裏裏外外的活還不是她幹，最多有程燕給她搭把手。

    大概在老程家人的眼裏，她就是那個誰都能拿捏的軟柿子。

    “你知道老頭老太給曹小娟她大賠錢賠糧食的事不？”程二嬸又說道。

    李桂香點點頭，“不是說好了不給姓曹的賠償嗎？最後咋又給了？”

    程二嬸激動的一拍巴掌，說道：“還不是曹小娟鬧騰的！曹小娟說了，要是不給她大賠錢賠糧食，她就喝藥把肚子裏的孩子打下來，跟老三離婚！”

    李桂香震驚的愣在了那裏，回過神來後無奈的搖了搖頭。要是她，咋也不幹不出拿自己的親生骨肉的命相要挾的事來。

    “我看她就沒把自己當老程家的媳婦，見天就掛著娘家！要我說，就讓她喝藥，看她喝不喝！嚇唬誰啊！見天說自己懷的是個帶把的，啊呸！”程二嬸憤憤不平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老頭老太也是老糊塗，就叫她唬住了，對外頭說啥曹會計是因為幫咱們家才攤上事了，咱們不能叫鄉親們說咱們不仁義，還怕咱們家以後不好做人……大嫂，你評評理，這叫啥事？”

    李桂香搖頭，“我們一家已經分出來了，能評啥理？”

    他們好不容易從老程家那一灘爛泥裏抽身，跟逃命似的爬上了岸，哪還會再去參和這些破事。

    “大嫂，你別不好意思說，老頭老太就是偏心老三一家，還想要問你們要錢請張天師……”程二嬸口沫橫飛的叫道，十分的激憤。

    李桂香警覺的問道：“他們要跟我們要錢？”

    “是啊！”程二嬸見說漏了嘴，幹脆一橫心全說出來了，“老太太說家裏就剩二十塊錢了，怕是不夠請天師出場，老頭就說不夠就找你們要錢！”

    程燕聽的清楚，人家說的是要錢而不是借錢，理直氣壯的根本就是把他們一家當成存錢罐了！

    “要我說，你們可不能出這個錢！”程二嬸幸災樂禍的說道，一副和李桂香統一戰線的戰友模樣，“憑啥給老三媳婦肚子裏的孩子做法要你們出錢？生出來又不喊你們爹媽！”

    李桂香沒有接程二嬸的話，但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

    “二嬸，你也覺得我們不該借這個錢，是不是？”程燕問道。

    程二嬸趕緊點頭，語氣十分深明大義，十分不符合她往日為了程天的形象，“不該，沒這個道理！她想要兒子，有本事自己生去！”

    “那勞煩二嬸回去，把這話跟我爺奶說一遍吧。”程燕笑道，“省得我爺奶來借錢，白跑一趟。”

    李桂香抬頭看了眼天色，憋著笑，說道：“她二嬸，你回去捎個口信，我們給柳兒治病的錢還差的遠，沒那能耐借錢給別人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