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燕扭頭看了眼兩人遠去的身影，大太陽曬著，兩人渾身上下大汗淋漓，還在認真努力的敲打著地麵，嘴裏不幹不淨的罵著狠話，什麽丫頭片子敢托生到我家就怎麽怎麽樣弄死你之類的，態度簡直可以用虔誠來形容。

    好像她們這麽一圈圈的敲打下來，就能保程三嬸生一個男孩出來。

    “這又是……何必呢……”程燕輕聲歎了一句。

    程燕覺得重男輕女這件事本質上來說，最可悲的並不是男人歧視女人，而是女人自己瞧不起女人，自己把自己放在一個卑賤的位置上。

    楚嶽拍了拍程燕的肩膀，勸道：“別想那麽多了。”

    老程家的人可不是聽勸的。

    程燕笑了笑，搖搖頭。

    到了宋家後，程燕跟毛翠英和宋運來說了去給程柳看病和明天晚上去他們家吃飯的事。宋運來兩口子又驚又喜，滿口答應了。

    “宋叔，嬸子，我還得拜托你們一件事。”程燕笑道，“我們帶我姐去看病這事，你們知道就行了，別對外麵的人說。”

    外麵的人指的誰，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宋運來笑著點頭，“不用你說，我們也知道，肯定不會對外人說的。小蘭和小山我們也得好好叮囑叮囑，叫他們嘴把嚴實點！”

    程貴榮和李桂香回來的時候，程燕跟他們說了今天程老太請天師的事，還把路上遇見程老太和程大姑拿棍子敲打恐嚇女娃魂魄並且嚴禁她們到老程家投胎的事也一並說了。

    “咋弄成這樣啊？不嫌丟人啊！”程貴榮重重的歎了口氣，用手抓了抓頭，壓根沒想到他離開家沒多長時間，家裏的人就荒唐到這地步了。

    李桂香也挺無語的，勸道：“燕兒她爸，別氣了，生氣也不頂啥用。”

    “咱娘糊塗也就罷了，大妮兒咋也跟著糊塗呢！”程貴榮餘怒未消，生氣的說道。

    “你們幾個兄弟姐妹，就數燕兒她大姑最聽咱娘的話！”李桂香搖頭說道，要是在程家挑一個肯豁出臉麵陪程老太繞著村子這麽賣力“表演”的，除了程大妮兒外沒有人了。

    程貴榮連連歎了好幾口氣，站起來又蹲下，反複幾次，最終跺腳說道：“不管了！跟咱沒關係，咱不管這不著調的事兒，就當不知道！”

    說罷，他就搬著一大盆肉去水缸邊清洗了。

    程燕和李桂香對視了一眼，笑著各自忙活去了。

    楚嶽從程燕家回到單位後，就有點心不在焉的，腦子就跟控製不住似的，一會兒想的是程燕笑的跟朵花似的誇沈文清人特別好，一會兒想的是程燕一臉信任的說到了省城後可以依靠沈文清，萬事都有沈文清在。

    可憐他活了二十好幾，還是頭一次體會到心裏跟貓抓似的難受的感覺，簡直恨不得直接命令程燕別跟那個沈文清見麵，然而想想又覺得自己要是說出這樣的話，程燕肯定對他有看法。

    楚嶽坐在辦公桌前，手裏的筆拿起來又放下，一下午時間都要過去了，桌上攤開的《八零級新兵訓練報告》還是一個字都沒寫。

    坐在他對麵的戰友早就受不了他這副德行了，忍不住問道：“小楚，你這是咋啦？是不是跟你對象鬧別扭了？”

    楚嶽搖搖頭，“沒有。”

    “嘿，還不承認？！”戰友笑道，一副別蒙老子的表情。

    楚嶽放下筆，嚴肅認真的說道：“你別多想，我對象是個很懂事很獨立的姑娘。”

    他的小燕兒那麽好，怎麽可能會跟他鬧別扭！再說，要是鬧別扭那麽簡單的事就好了，他肯定買好禮物過去，任打任罵，讓他的小燕兒出完氣，不就沒事了嗎！

    楚嶽的戰友指著楚嶽連連搖頭，“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將來啊肯定叫媳婦管的死死的！”

    饒是楚嶽性子內斂，還是被激的忍不住說了一句，“我樂意讓她管著！”小燕兒管他越多，說明越喜歡他，越在乎他嘛！

    “算了，你要是不願意說，我就不幫忙出謀劃策了啊！”楚嶽的戰友笑道。

    楚嶽猶豫了一下，想來戰友都結婚好幾年了，對待感情問題肯定比他有經驗，於是說道：“她最近要去省城一趟，不想讓我陪著去！”

    戰友斜眼瞧了瞧跟受委屈還不敢吭聲的小媳婦似的楚嶽，暗道真該喊大家夥過來參觀參觀，平日工作上最嚴肅，訓練場上最漢子的楚大營長也有這麽一麵……

    “那個什麽，她不讓你去你就不去了？”戰友清了清嗓子說道。

    楚嶽愣了一下。

    戰友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走過來勾著楚嶽的肩膀，“我跟你說啊，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她嘴上說不讓你陪著去，怕耽誤你工作啥的，其實心裏頭可想讓你去了！”

    “你聽我的，等她去了省城，你找個機會過去，帶著禮物突然出現在她麵前，給她搞個驚喜，到時候你對象肯定稀罕你稀罕的不行！”戰友說道。

    楚嶽有些心動，問道：“這能行？”

    “能行！”戰友斬釘截鐵的說道。

    第二天一早，楚嶽和戰友還有戰友媳婦一起騎車去了百貨商店，請戰友的媳婦幫忙選了三塊布料，隨後他去了程燕家的店裏。

    “你們要去省城了，畢竟是大地方，你跟嬸子還有你姐姐一人做一身新衣裳穿吧！”楚嶽把布料給了程燕。

    程燕接過布料，隨手翻了翻，看布料的質地還有花色都還不錯，笑著朝楚嶽道了謝。布料都扯回來了，她這會兒上推辭就是矯情了。

    “媽，這塊布給你做個褂子咋樣？”程燕拿了一塊顏色素淨的布比到了李桂香身上。

    李桂香笑著擺手，“我一個老婆子了還做啥新衣裳！留著給你做吧！”

    “我跟我姐都有，咱們一人做一身！”程燕笑道。

    店裏頭這會兒不是很忙，程燕去黃老師家借了木尺，給她和李桂香量了尺寸，準備帶著布料找裁縫裁剪一下。

    如果把布料交給裁縫直接做成成衣，倒是省事，隻是沒有讓裁縫把布料剪好，自己縫製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