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突遭宮變
字數:11412 加入書籤
承恩道師遭霍西亭轉移至按察院的風聲一傳出,鯤鵬國各界立即陷入一片混亂猜忌,要知這承恩道師不僅是火麒麟的國師,星月王子的老師,更是信徒滿天下的宗教領袖,更別說他與各王子勢力之間的糾纏不清,絕非一般與世無爭的法師或遠離塵囂的道士可比擬。
大家一方麵擔心自己是否會遭受牽連,另一方麵又各自揣度這件事會牽扯到誰的身上,那可不隻是對承恩道師個人的問責,背後更關係著朝局上下的震動,承恩道師所帶來的影響,說得上是牽一發可動全身。
尤其此案乃火麒麟國主當著萬山諸國麵前承諾徹查,承恩道師此番轉移按察院,若非霍西亭對其涉案已有十分把握,以承恩道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區區一個霍西亭斷然不敢做此處置。
滿朝文武對此更是迫切關心,尤其此時已進入承恩道師被拘拿的第三天,大家都想在早朝上聽到明確的說法,是以百官一過子時便齊聚朝門前,期待著霍西亭或承恩道師的出現。
終於等來殿門緩緩開啟,霍西亭與承恩道師還是不見蹤影。朝堂之上,國主火麒麟除了循例接受文武百官拜見,接下來便交由星月王子代為主持,自己則如閑雲野鶴般的坐在一旁,一邊喝茶一邊看著星月王子如何處理文武百官的奏對應答。
盡管大家對承恩道師的案情極為關心,整個早朝竟無人率先開口提及,尤其是懾於火麒麟那看似悠閑自在,眾人皆知那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眼神,畢竟朝上都是伴君多年的老臣,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更何況本案的正主霍西亭和承恩道師皆不在場,就算開口也問不到答案,徒然留給大家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印象。
就在火麒麟起身準備離去時,禦史大夫符堅貞突然大聲說道:“啟奏國主,眾所周知,國師已被霍西亭在審訊後直接轉送按察院,此舉是否代表國師確有涉案?
如果是,就表示鯤鵬國的確涉入七色國的瘟疫投毒案,這麽一來,可不僅僅是他一人之過,這還牽扯到兩國的邦交與鯤鵬國的名譽,此等大案,斷不可任由區區一個霍西亭獨斷獨行,必須立即轉送大院,由大院主持審理。”
星月知道父親查辦此案的意圖並非真要究責,火麒麟一來想知道是誰背著他在暗地偷偷搞事,二來是順便處理始終暗潮洶湧的王儲之爭,至於什麽邦交還是名譽的,並非他現階段所真正在意。
尤其以七色國如今的局勢,所謂弱國無外交,七色國自己都無力維護自己的立場,豈有鯤鵬國自己找自己麻煩之理。
星月隨即回應道:“此案國主雖是囑咐霍西亭查辦,也交代本少主全力監督,但實際上仍是國主親自主理,等級猶在大院之上,符大夫不必擔心。”
符堅貞繼續說道:“國師身份尊榮,尤其身為少主的師傅,又受恩由國主欽點為國師,光是這些因素,就不適合由少主殿下參予此案,即便是國主親理,也屬不妥。”
符堅貞此言句句在理,星月王子一時倒也不易辨駁,隻能暫時緩和場麵,說道:“如果國師確實涉入此案,國主與本王子自當避嫌,不過霍西亭此刻並未呈報任何案情,究竟真相如何,尚不得而知,符大夫不必過於緊張。”
一旁的文載道說道:“符大人,國師移送按察院一事,別說沒有公文上呈,經查也無任何入監移送記錄,此事目前隻是傳聞,根本算不上事實。”
符堅貞仍不依不饒的追問道:“如果國師沒有入監按察院,那國師此刻人在哪裏?打從國師赴大業飯館受審至今已進入第三天,難道是霍西亭留國師在大業飯館招待三天嗎?此刻若不是被霍西亭拘留移送,為什麽不將國師釋放?”
四王子木景子也接著說:“國師一事舉國關注,如果他真的涉案被移送,的確就該如符大夫所言,交由大院審理才是,若查無實據,霍西亭怎麽能扣著國師多日不放。”
吏部侍郎倘禮繼續說道:“況且憑霍西亭的官階身份,哪有資格徑自扣拿承恩道師,除非他已獲得王子殿下,甚至是國主本人的同意,否則,霍西亭此舉根本就是越權、濫權。”
文載道接著說道:“剛剛不是說了,此事到目前為止都是傳聞,大家居然都這般捕風捉影,未免太過急躁?”
符堅貞不理會文載道所言,繼續說道:“國師一案茲事體大,怎麽能任由霍西亭想上奏才上奏,下官呈請少主即刻召霍西亭進宮來奏報,若國師真有所涉,便立刻由大院接手此案,若尚無實據,便該立即放人,以免造成輿論非議。
更何況眼下還有諸國使團尚在王城,此事已然傳了出去,很快就會引起萬山諸國的議論,請國主與少主慎重行事。?
星月王子心裏對符堅貞所言頗為讚同,但他明白霍西亭此舉必有深意,隻是任由文武百官、甚至是萬山諸國如此議論紛紛,終究不是辦法。
正要準備交代下去,傳令霍西亭前來奏報時,國主火麒麟的聲音已在身後響起:“這事最該急的是我,怎麽你們比我還急?這麽大的案子,又是三年前的舊案,你們不讓霍西亭花點時間好好問個清楚,難道要他為了避人爭議,就草草結案了事?這才不過幾天,就等不及了?就急著要霍西亭交差?
符大夫顧念國體顏麵,殊為忠心,本王甚感欣慰。不過,本王要提醒眾卿,國家有國家的體製,霍西亭身為大理寺官員,自當依製行事,本王不相信更不準他僭越體製,此刻既然還沒有相關文書上報,我相信國師入監按察院一事應該隻是傳聞。
各位身居要位,應該相信國之體製,更應該相信同僚,不該因為一點傳聞就如此失態,現在還是寡人坐朝掌政,誰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惡搞?。”
符堅貞仍不死心的說道:“國主所言自是無誤,隻是此事牽扯甚廣,難道國主就完全相信霍西亭定然循規蹈矩?如果霍西亭確有逾矩違失呢?難道就任由霍西亭一意孤行,讓這些駭人聽聞的傳言繼續蔓延,讓萬山諸國繼續在背後被指指點點?”
火麒麟頗感不悅的說道:“那麽依符大夫所言,此刻該當如何?立刻解除霍西亭職權,令他將國師交出來?”
符堅貞說道:“倒不至於要交出國師,若國師確有涉案實據,移送大院即可,若無涉案實據,便該立即放人。”
符堅貞向為鯤鵬國的清官廉吏,無黨無派,該諫則諫,不偏不倚,因此向來為火麒麟與文武百官所敬重。此番對國師一案緊追不舍,一時倒是出乎火麒麟意料,更是讓文武百官嘖嘖稱奇,私下莫不暗地議論著終究符堅貞還是選邊站了。
文載道向來與符堅貞頗有私交,出麵緩頰說道:“符大人,切莫急躁。國主與少主不都說了,會讓霍西亭前來奏報,一切等他到了,自然有所定奪,大家在這胡亂揣測,不過是瞎子摸象,或許事實與我們所想根本不是一回事。”
“不論事實為何,眼下諸多無端謠言,多傳一日,便多千萬人誤解,真相或許容易厘清,但口無遮攔的耳語可沒那麽容易消停,更不是想澄清就能澄清的,請國主三思?”符堅貞堅持的說道。
“符堅貞啊符堅貞,你還真是堅持又較真,看來,今天我要是不如你所願,你是不準備善罷罷休了?”火麒麟顯然動了怒氣。
火麒麟雖是個霸氣十足的國主,但是對待朝官卻向來禮遇,尤其對待禦史大夫更是如此,但今日之舉,顯然出乎尋常。
符堅貞見火麒麟動怒,仍不卑不亢的說道:“微臣談的是國家體製的堅持與國家顏麵的維護,霍西亭行事當議則議,此乃言官份內職責,望請國主明鑒。”符堅貞顯然未因國主動怒而退縮,仍是本著他禦史大夫的職責,麵對火麒麟的壓力據理力爭。
“很好。看來,這滿朝文武就剩你一個秉忠直諫的臣子,其他人都不敢言聲,就你一個眾人皆醉我獨醒。”火麒麟冷笑著說。
符堅貞聞言立即跪了下去,對火麒麟說道:“臣本國主欽點禦史,言所必言,諫所必諫,若因而為國死,為國主死,臣死而無憾。”
“放心,你既然是盡忠職守,便死不了。看你對此案如此上心,我現在就調你去大理寺協助霍西亭調查此案,當他的助手去,如果霍西亭真有你說的諸般不妥,你便可立即糾錯,不需在此捕風捉影。去,現在就去。”
火麒麟說完話,看著符堅貞離去的背影,接著再對滿朝文武冷冷的逐個看了一遍,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道:“七色國投毒案,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管是傷了誰的利益,甚至是丟了誰的顏麵,我都在所不惜。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背後跟承恩道師幹過的那些勾當。這次,隻要是跟七色國投毒案無關的,我都能姑且放你們一馬,你們最好知所進退,要是還妄想幹預、左右此案的調查,我一定連本帶利的嚴懲不怠。”
文武百官聽火麒麟把話說得如此之重,盡皆默不敢言,看來國主這次是動真格的,承恩道師背後往來的可都是眾家王子,國主這回估計是要整頓家風,多半是要解決爭儲的問題,此刻千萬不能強出頭。
就在朝上一片死寂,眾臣噤若寒蟬時,大王子推象突然站了出來,直接跪在火麒麟跟前說道:“兒臣向父王請罪。”
火麒麟以為在自己那番重話後,應該不會有人再敢多言,正要退朝而去,哪知大王子推象竟突然跳了出來,依照過去推象謹言慎行的行事風格,此舉必不單純,是以冷冷問道:“怎麽?你也對霍西亭不滿意?還是對我剛剛講的話不滿意?”
推象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說道:“兒臣不敢,兒臣是要向父王請罪。”
火麒麟對自己精心栽培出來的每個兒子都知之甚詳,尤其眼前這個大兒子推象,打從火麒麟十八歲有了這個孩子,他已經看了推象足足六十二年,怎會不知他一舉一動背後的算盤。他說要請罪,多半就是假借認錯來興師問罪,等自己不好回應時,他再一副為人臣、為人子般的把一切罪責往自己身上攬。
“說吧,何罪之有?”
“第一罪,若承恩道師確實有罪,兒臣受父王信任,忝為國之重臣,數十年來對此竟一無所知,大罪。
第二罪,兒臣未能對眾王弟及時教悔,以致眾王弟競相求教於承恩道師,猶有甚者,更助其傳道宣講,助紂為虐,大罪。
第三罪,兒臣未能對滿朝眾臣有效監督,以致內外沆瀣一氣,無不以承恩道師馬首是瞻,禍及政事與國之威望,大罪。
第四罪,兒臣因識人不明,屢次協同承恩道師周遊各國,並以鯤鵬國名義為其壯大聲勢,如今更讓父王蒙羞,大罪。
以上種種大罪,兒臣罪無可恕。為避免因繼續查辦承恩道師以致禍及諸位王弟,甚至是父王,兒臣,不,罪臣懇請父王降罪,罪臣願一力承擔所有罪責,以免事態擴大到不可收拾,更甚者,恐將動搖國本。”
火麒麟一聽之下勃然大怒,心想,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有罪,你說的哪一條罪狀不是擺明了在指責我,我要是降罪於你,豈不是讓你既盡了忠又盡了孝,而我就等著受天下人在被背後對我恥笑。
火麒麟強忍怒氣,對推象說道:“有罪無罪,既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承恩道師到底有沒有罪,此刻尚不可得,你急著認罪也沒用。他要是真有罪,就憑你一人也扛不下所有的罪,這次我也沒打算為了怕家醜外揚而不敢撤查。
我已經縱容你們太久了,這個爛攤子我得親自收拾,斷不能將來再把這爛攤子交到星月手上。”
推象聽火麒麟所言,立刻說道:“請父王三思。少主天資聰慧,受父親青睞並委以家國重任,眾王子盡皆心悅臣服。但眾王子與少主一樣,都是父王的骨血,他們也渴望父王的疼愛。
今天父王為了幫少主清路,不惜徹查承恩道師,此舉或將導致眾王弟於萬劫不複。眼下老三遠流、老八古槐、老十一卜願子這幾個弟弟都親自領兵為父王戍守邊境,老四木景子長年為了籌措國家所需錢糧四處奔走,他今年不過四十出頭,卻已經比罪臣更顯蒼老,更別說老十二沉舟當年為父王出使他國,意外摔斷脊梁,終生下不了床,他們可都是父王的親生骨肉啊。
罪臣身為兄長,他們的委曲罪臣無法替他們消受,但他們若有罪責,就請父王許我一力承擔吧。”
火麒麟聽得此言,心中已有計較,向來謹言慎行的推象,竟然在眾臣麵前把話說得這般赤裸,絲毫不給彼此留退路,看來一切已經準備就緒,是時候該攤牌了。
火麒麟一眼先向牧歡望去,立刻以眼神給予警示,這一刻他與牧歡已經演練多次,火麒麟知道這個朝堂終將是避不掉的戰場,他早已對此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牧歡將伺機將星月帶離現場,隻要星月是安全的,火麒麟並不在意自己那已年逾八十的老命。
接著他再望向禁軍統領確認宮中守衛是否仍在掌握之中,盡管禁軍統領是自己親手提拔的心腹,畢竟在那個位置上已經不下十年,不論是被收買或是被策反都是理所當然,如果宮中守衛仍在掌握之中自然最好,即便失去控製也不影響自己的算計。
最後再望向眾臣,火麒麟看著眼前的這班朝臣,他心裏已然有底,即便他們還不致於蠢動,但是從眼神還是可以看出他們的立場。
“你今天這般話,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你們幾個兄弟的意思?”火麒麟冷冷的問道。
“罪臣身為王子,為父王盡忠盡孝,身為兄長,為王弟們排憂解難,本就份所當為,這都是罪臣自己的意思,與眾王弟無關。”推象仍是低著頭說著。
“我知道了。你起來吧。”火麒麟不置可否地說著。
推象見國主並未對自己的請求有所回應,隻以一句“我知道了”敷衍帶過,心中極是不忿,因而大聲說道:“父王就這麽不顧念父子之情?我們每個人跟隨父王的時間可都比星月來得更久,父王就不怕寒了大家的心?”
火麒麟立刻怒斥道:“你們這幾十年在鯤鵬國享盡榮華富貴,多少藏汙納垢我都睜隻眼閉隻眼,這還不夠嗎?難道隻有把國主之位交到你們手上,才算盡了父子之情?
就算國主之位我不是交給星月,而是交給你們,那國主之位也隻有一個,你們幾個怎麽分?到時是不是再來喋喋不休,說我這會兒又偏愛誰了?
老三與老八領軍戍邊,是為我去的嗎?他們倆為了搶奪這個兵權,花了多少力氣,費盡多少唇舌,圖什麽?不是為了擁兵自重嗎?老十二沉周當年出使水崁頭國,難道不是為了他私底下做的幾筆生意?他摔下馬,難道不是因為跟風沙幫的交易沒談攏,讓人一把給拽了下來?你當我老眼昏花,對這一切都毫不知情?”
“國主所謂的藏汙納垢,哪一件不是為了父王分憂?哪一件不是為了鯤鵬國的利益?姑且不說幾個弟弟幫父王把所有髒活累活都扛了,就說這文武百官,又有誰能幹幹淨淨的站在朝堂之上?”推象越說越是氣憤。
火麒麟見推象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早就不是給不給彼此留餘地的問題,而是給不給彼此留活路的問題。沒想到承恩道師一事,竟能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大到讓一向沉著穩重的推象不惜逆反,這背後的驚天陰謀隻怕遠遠超過自己想象。
火麒麟再次看向星月與牧歡,卻見他們仍站在一旁,看來剛剛是沒看懂自己的意思。火麒麟對站在門口的禁軍統領馬交遠揮了揮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身邊,以防推象突然暴起。
“父王,別費心了。我今天敢對您說這話,難道我會沒做好準備?馬將軍本來就是我的人,隻是先借給父王用了十幾年而已。
這王宮前前後後,我都已經打點好了,除了星月和牧歡,所有人都是我的人,包括星月的那些家臣。”
推象將目光望向站在星月身後的幾個臣子身上,他們或者是火麒麟為星月物色培養的左膀右臂,或者是星月自己從小到大相互扶持的知己莫逆,此刻竟一致的從星月的身後默默走到推象的身後。
星月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的陣前倒戈,心想,難怪牧歡從來都不信任他們任何一人,就連安老侯爺都不免錯看,今天果然給了自己一記沉痛的教訓。
推象繼續對火麒麟說道:“看看,就算您能順利的將鯤鵬國交給星月這麽一個不經世事的孩子手上,就算他能順利登上王位,他也坐不穩這王位。”
推象慢慢走到百官之中,一眼看去,就像已經受到百官簇擁,儼然已為人君。
火麒麟一麵走向星月與牧歡身邊,一麵仰天大笑,說道:“這一天,你算計多久了?”
“父王,今年您也八十歲了,是時候歇息了。這鯤鵬國,以後就交給我們兄弟打理吧,隻要您配合,我保證會善待您與星月,眼下滿朝官員都可以做證,這不過就是您一紙詔書的事。”推象沒理會火麒麟的提問,胸有成竹的自顧自說著,這宮裏宮外,他已經打點多時,一切為的就是今天。
火麒麟突然伸手拉了一下王座旁的機關,王座後邊露出一扇暗門,同時地上豎然立起一整排一人多高的石樁,火麒麟對牧歡大聲喊道:“馬上帶星月走。我現在正式宣布退位,由星月接任鯤鵬國國主之位。”
這王座後的機關與地上的石樁原本就是用來預防朝堂上的突發事件,推象與禁軍統領馬交遠對此知之甚詳,他們冷眼看著火麒麟啟動機關,一時並未加以製止,因為他們早已為此作了準備。
原來王座後的暗門不過是通往殿後的出口,那裏早已派人重重把守,以星月和牧歡的身手,就算能逃離這座朝堂,也逃不出外頭數百上千人的埋伏。
至於地上的石樁,不過比一般人的個子再高一點,當初設置的目的隻是對暴徒稍作阻擋,因為禁軍侍衛必然就在附近,還沒等暴徒爬上石樁,禁軍侍衛就足以趕來將暴徒製伏,隻是萬萬沒想到眼下連禁軍都被收買了。
因此,即便推象早知火麒麟必會用上殿中這兩個僅有的機關,仍毫不在意的任其啟動,畢竟火麒麟已經八十歲了,就算一時能逃出這屋子,終究也走不出這座王宮。推象更想知道的是在這最緊急的時刻,火麒麟啟動機關後,還有什麽瞞著自己的招數能用。
推象隔著石樁靜靜的看著後頭的火麒麟,無奈的問道:“您就這麽偏愛星月?就算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一定要將王位傳給他?我們幾個兄弟到底做錯了什麽?您看現在,星月難道還有命去當這個國主嗎?
再看這滿朝官員,誰又會把您剛剛將王位傳給星月那句話當一回事?唯一會把您的話當話的符堅貞,已經讓您親自給攆了出去。隻要出了宮門,大家眾口一致的說法隻會是國主駕崩前,傳位給大王子推象。”
火麒麟此刻不發一語,隻是對著推象冷笑。他靜靜地等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隻要這安靜的時刻過得愈久,就表示星月與牧歡離開的愈遠,隻要時間夠久,就足夠讓他們倆安全逃離王宮。
一旦逃出王宮,牧歡會立刻帶著星月前往京護大營,那裏有三萬駐軍足以護衛星月周全,接下來,星月就能以國主身份率軍將王宮團團圍住,將這滿朝官員與推象一網打盡。
至於自己這年邁之身,也該是去向母親與兄長懺悔的時候了,這輩子他享盡榮華富貴,一輩子的心願也已經托付,值了。接下來,推象會怎麽對付自己,就隨他去吧,也算是自己對幾個兒子有所虧欠的一點救贖。
隨著靜謐的時刻不斷過去,推象愈發覺得不對勁,赤手空拳的星月和牧歡兩人,此刻早該被擒住送回殿中,怎麽外頭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就算還在交手,也該聽到幾聲吆喝,不該是如此安靜。
推象一方麵示意禁軍統領馬交遠撤掉石樁,先將火麒麟拿住,並檢查那道王座後的暗門是否有什麽貓膩,另一方麵則示意四王子木景子到殿外查看,確認外頭埋伏的人到底拿住星月了沒。
沒過多久,木景子與馬交遠一起從殿外走了進來,對推象搖了搖頭,示意沒見著人影。
推象不可置信的對著火麒麟問道:“他們上哪兒去了?”
推象又立刻讓人去宮裏宮外四處搜索,說道:“他們此刻一定還在宮裏,絕不能讓他們逃脫。”
火麒麟見狀,閉上雙眼,他知道星月此刻應該安全了。當初設置那道暗門時,隻是為了一旦這議事殿中發生變故,他能在第一時間經由暗門離開,在暗門之外,則部屬了自己最精銳的侍衛護送自己逃離王宮。
當然,過去的這一切設計規劃,推象自然免不了親身參與,他知道所有的機關與兵員布置,更知道所有撤離的路線關卡,因為當時這個設計並非是用來防範向來忠心耿耿的大王子推象。
隨著星月王子的出現,火麒麟料到今天這一幕早晚會出現,於是瞞著所有人私下在暗門裏又加了一層夾門,暗門一打開,夾門也會隨之開啟,一旦有人進了夾門,這道夾門就會立即封死,外頭的人再也發現不了這道夾門。
走進夾門的人,能透過裏麵的甬道一路直通宮城底下的水道,經由水道直接離開王宮通往京護大營,途中不需經過任何關卡也不會遇見任何人。
推象沒想到這萬無一失的算計,最後居然讓這最重要的人脫身?星月可是火麒麟正式冊立的少主,舉世皆知,一旦他逃了出去,隻要在外振臂一呼,天下人都會認星月這個國主,自己就得背上弑君逆父的大罪。
他用力搖晃火麒麟的身子,繼續問道:“父王,這事不可兒戲,他們到底上哪兒去了?”
火麒麟冷笑著說:“一切不是都已在你的算計之中?這會兒怎麽算不出來了?別忘了我是你的父王,我還能算不過你嗎?
來個痛快的吧,不用忌憚星月的報複。我早已經吩咐過星月,這一天肯定會到來,我已經讓他念在兄弟一場,他不會加害你們及家人,不過就是將你們圈在火炎山,讓你們在那頤養天年。”
那火炎山是個不毛之地,常年寸草不生,向來是鯤鵬國關押十惡不赦罪犯的禁忌重地,火麒麟讓星月將他們一輩子關押在火炎山,那是比殺了他們還倍極殘忍的處罰。
推象見無法從火麒麟這邊問出所以然,便將所有官員攆出殿外加入搜索,威脅著要是讓星月逃出宮去,所有人都隻能一起陪葬,然後又交代將火麒麟嚴密看管,一旦無法拿住星月,至少手上還有籌碼可以與之周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