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現了一豆燈火，露出了明花擔憂的臉。“夫人！你怎麽了？”
    “無事，做了個場噩夢。”林軒久扶額，才發現自己渾身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什麽時辰了？”
    “才卯時二刻，還早，夫人要不再休息一下？”
    “不了，幫我換衣服，我要起身了。”
    明花應下，去去就回來，帶來了幹淨的衣服。
    “這是跟女官討的，娘娘們的衣裳都有製式，不能隨便亂穿。
    隻有這種宮人穿的衣裳。”明花有點不好意思。
    “沒關係，是幹淨的就行。”林軒久不挑。
    渾身都黏糊糊的，外頭逼宮呢，條件肯定不允許沐浴，能有件幹淨的衣服換，她已經很知足了。
    換過了衣服，林軒久去看清平帝。
    餘公公看她來了，立即狗腿的匯報，“聖上睡得很安穩，一直沒醒。”
    林軒久點頭表示知道了，“辛苦公公了，聖上這邊我來守著吧。”
    餘公公連說不敢當，退了下去。
    林軒久代替他，守坐在清平帝臥榻下頭，拖著腮出神起來。
    上輩子竟然是謝清南做了幕後最大大反派，實在是林軒久沒想到的。
    更沒想到，她這縷來自異世的魂兒，竟然還是謝清南以自己的命為代價，給弄過來的。
    不過目前進展來看，上輩子那個謝清南希望改變現狀的願望，基本都達成了。
    隻要能抗住孫家反叛這一波，大鄴的命數也會被改變吧。
    林軒久抱著膝蓋想著。
    “報！”一長聲的高喊，從外麵傳來，接著聲音低了下去，應該是被餘公公給攔下來了。
    可臥榻上的清平帝已經給吵醒了，“有什麽新消息了？”
    林軒久行了一禮，“我叫人來問問。”
    沒一會兒餘公公帶著人通報的人進來，林軒久識趣的退了出去。
    在殿外，看到了她絕對沒想到的幾個人。
    從左到右，太子、瑞王、琅王、沈墨卿。
    太子神色萎靡，瞧著似乎缺了精氣神。
    而瑞王則是五花大綁帶上來的，連嘴都被給堵上了。
    沈墨卿做了男子打扮，頭發高高的豎起，顯得颯爽幹練，麵上略有疲色，卻不影響她眼中閃耀的火焰。
    見到林軒久，還對她笑了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
    林軒久，“呃……”
    充滿青春氣息的沈墨卿，那麽鮮活，跟夢境裏頭的渾身帶著腐爛氣息的沈嬤嬤，怎麽都重疊不起來。
    視線再轉到沈墨卿身邊的宋軼修，林軒久有一瞬間想扶額。
    這個撒fufu的智障是哪個？
    夢境裏頭殺伐果斷，頂著一張清高謫仙臉的瘋子臨安帝，簡直集了各種矛盾於一體，個人特色鮮明，讓人一見難忘。
    就更加沒辦法跟這個還帶著憨憨之氣的宋軼修聯係起來了。
    林軒久一下就把夢境跟現實分開了。
    沈墨卿用嘴型對她說，“沒事了。”
    林軒久忽然就輕鬆了起來，對她點點頭。
    餘公公出來高唱，“請琅王妃入殿。”
    沈墨卿整理了下儀容，昂首走了進去。
    反倒是清平帝的三個兒子，大眼瞪小眼的繼續留在外頭，場麵一時尷尬極了。
    琅王宋軼修目光追隨著沈墨卿身影消失在大殿門後，才收回視線，對林軒久招了招手。
    林軒久翻了個大白眼。
    招狗呢？
    “謝夫人，太子有話跟你說！”宋軼修直接揚聲喊。
    林軒久頭皮發麻。
    這貨不要臉的程度，她早就已經領教過了。
    大街上攔道潑髒水都幹的出來，宋軼修不要名聲不要臉，她還要的！
    鬼知道這貨會在皇宮裏頭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嚷嚷什麽。
    林軒久黑著臉走過來，麵帶微笑表情溫柔的低聲罵道，“宋軼修你想死嗎？”
    “嗬嗬，你還真是不裝了？”宋軼修挑了挑眉，興味十足的打量她。
    “因為我不慫你了啊，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早就撕破了臉，互相知道底細，林軒久也懶得掩飾自己口糙。
    當然表麵上還是溫柔恬淡的笑容，加上她刻意壓低了聲音，也就宋軼修、太子、瑞王三個人能聽得到她說了什麽。
    對外的馬甲，不能輕易掉的。
    宋軼修指著太子，“你是趙儒亭的後人，應該知道當年琮貴妃換子的詳細真相吧？
    盡可能詳盡的說給殿下吧。”
    林軒久這回真是詫異了，指著進了內殿麵聖的沈墨卿，“阿卿她去稟明聖上了？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竟然也支持？？”
    問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讓林軒久感到難以置信。
    若是不知情的人，弄不好還都不明白她這雲裏霧裏的問題，到底問的是什麽意思。
    不過在場的幾人，顯然都聽得懂。
    宋軼修聳肩，“孫家都反了，還藏著掖著，難道等他們拖太子下水的嘛。”
    “那你啥情況？你能這麽好心？”林軒久狐疑的看了一眼太子。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立為皇儲，什麽都不用做就能白撿一個皇位。
    “我為什麽不能好心呢？
    謝夫人你又對我了解多少，為什麽覺得我不會支持阿卿？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還是我親自把太子殿下撈出來的。”宋軼修誠懇的說。
    往太子那邊一指，“從逼宮那刻開始，他就被關了起來。
    開始是不肯接受孫家會謀反的現實，現在是不肯接受自己不是‘太子’的現實。”
    林軒久同情的看了一眼太子。
    依著太子的性格，孫家謀反，他肯定是拒絕接受這種方式得來的皇位，拒不配合。
    他哪裏想得到，孫家隻是拿他當個幌子，怎麽可能真的捧他上位。
    看瑞王現在進宮的這架勢，孫家估計是跟蔣家讓步了，決定改捧瑞王了。
    這可比逼著太子篡位，還要傷人，純屬拿他當工具人。
    太子迎著林軒久的目光，抬起眼來。
    “謝夫人，你說吧，不必顧忌什麽。”
    他的語氣稀疏平常，頗有點哀莫大於心死的悲戚感。
    沒有什麽比有朝一日得知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母親，居然是殺母仇人，這種事情更加讓人難以接受了。
    “太子殿下，你的母親很愛你。”林軒久頓了下，輕聲說。
    “不愛你的那個，不是你的母親。沒必要為她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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