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典禮那日，林軒久見過太子對孫皇後的關心，可惜孫皇後對太子的忽視與厭棄都那麽的不加掩飾。
    孫皇後二十幾年，養著情敵跟自己丈夫的孩子，還要把他當做家族跟未來唯一的支柱，想必心裏也嘔的慌。
    她能真心喜歡太子才怪了。
    太子張了張嘴，眼淚卻不受控製的垂落了下來。
    他哽咽著問，“琮貴妃，我是說我的母妃，她是怎麽死的？”
    林軒久搖頭，“我不知道，我外祖父隻留下了一本孫皇後孕期的醫案。
    裏頭記載了孫皇後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健康出生，更不可能平安長大。
    琅王妃那裏倒是有個乳母，參與過當日換子經過。”
    太子歎道，“她也不知道，那個乳母隻知道我是從外頭抱進來的。”
    “殿下為什麽不去問問孫皇後呢？”宋軼修插口。
    見視線聚集到他身上，宋軼修坦然一笑。
    “殿下總得去麵對的，我母妃進宮，就是為了琮貴妃當年的真相。
    哪怕給徐家這麽多年不放棄的調查、給我母妃空耗的歲月、還有我，一個交代，殿下也該去弄清楚這件事。”
    太子麵上浮起了頗為難堪的糾結之色，“我、我會的。”
    二十多年母子相稱的情分，便是孫皇後不在意，被蒙在鼓裏的太子怎麽可能完全不在意。
    他根本沒做好準備去直麵孫皇後。
    林軒久剜了宋軼修一眼。
    這人果然蔫壞的，就那麽喜歡刺激太子，看他痛苦會覺得高興嗎？
    林軒久絞盡腦汁，企圖轉移話題，“殿下，琮貴妃當年死亡真相，完全可以暫且放一放。
    不如先集中注意力對付眼下的困境如何？”
    “還有什麽困境？”宋軼修反問。
    林軒久，“外頭……”
    “拜托，我五哥這麽大個活人在這杵了半天了，你都沒看見嗎？”宋軼修把瑞王的後背拍的砰砰響。
    “呃……”
    林軒久回了個味兒，才明白過來。
    清平帝總共還有繼承權的三個兒子，如今都突破了皇宮的封鎖，站在了這裏。
    孫家之前拿捏著太子或者瑞王，都還能打個清君側誅反賊扶正統的旗號，眼下就是妥妥的逆反了。
    大鄴還遠沒走到君主失去威信，百姓民不聊生的地步。
    孫家區區臣子之家，卻圍攻皇宮，以下犯上，沒有任何可以開脫之詞，是誅九族的死罪。
    那些觀望著的人，到了這時候，若是還不動手都是傻子了。
    天上掉下來的救駕功績啊！
    孫家已經敗了。
    林軒久想明白之後，可算是徹底的輕鬆了起來。
    忍不住歡心道，“太好了！”
    宋軼修指著自己的鼻子，“我首功，你要多感謝我。”
    “我怎麽記得是阿卿接了這個任務呢？”林軒久麵帶微笑的懟回去。
    沒臉沒皮第一名，沈墨卿的功績，他也要搶。
    “那也有我配合，才能這麽快的完成任務。”宋軼修用力的強調。
    太子忽然就笑起來了。
    林軒久跟宋軼修古怪的看著他。
    宋軼修同情道，“孫家敗勢已定，殿下節哀。”
    林軒久安慰道，“殿下，孫家從未真心待你，你不要太傷心。”
    “不是……”太子笑的停不下來，“忽然覺得這也沒什麽不好，就這樣吧。”
    他身邊明明還有那麽多努力活著的人，為了他、為了國家而拚盡全力。
    自己作為太子，作為未來的君主，又如何能那麽自私的隻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他該負擔起自己的責任來！
    就像林軒久說的那樣，何必為一個從未在意過的家族、母親感到傷神？
    這麽說著，眼淚卻掉了下來。
    林軒久跟宋軼修默默的扭過頭去，裝作沒看到。
    等太子整理好心情，內殿的門開合，沈墨卿走了出來，餘公公高唱，“有請太子入殿。”
    太子肅容步入。
    沈墨卿來到了林軒久身邊，自然的挽著她的手臂，帶了點責備的小語氣。
    “不是告訴你要早點躲到平昌王府嗎？
    怎麽還是卷進來了？”
    “我也不想啊。”林軒久再度遭遇靈魂拷問，好生無奈，“孫家反應太快，提前帶著軍隊去王府門口堵我了。”
    “武國公的兒郎們難道就看著你被帶走啊？
    他們不是最能惹事了嗎？
    怎麽到了正事上頭這麽慫？”沈墨卿恨鐵不成鋼的說。
    林軒久大汗了一把，“他們哪有你說的這麽誇張啊。
    我讓高家表兄去給秦翼送信了，原以為能通知的到上官大人呢。”
    沈墨卿摸了摸林軒久的狗頭，歎氣，“孫家造反的路上，第一個大敵就是上官鳴啊。
    上官鳴早就被孫家提前密刺了，孫家的幾乎全部武力重點都放在了對付他身上了。
    你派秦翼找他，根本就是白費力氣。”
    林軒久跟沈墨卿貼的極近，小聲的咬耳朵，便是嗬斥，也盡顯親昵。
    宋軼修幹巴巴的站在一邊，頗為不是滋味，忍不住插話。
    “而且秦翼那人蠢笨如豬，你派他辦正事，根本指望不上。”
    林軒久嫌棄的看他一眼，詫異道，“琅王爺您還在啊？”
    宋軼修，“我在等父皇召見。”
    “哦，阿卿你到我住的地方吧，這麽站著怪累的。”林軒久大刺刺的攔著沈墨卿的肩膀。
    “好啊。”
    宋軼修臉一黑，“阿卿，聖上或許待會還要召見你的。”
    “不是有你嘛，我區區一介女子，怎麽好摻和太多政事。”
    宋軼修，……
    你摻合的還少了嗎。
    沈墨卿隨意的擺擺手，跟著林軒久把臂而行，瀟瀟灑灑的離開了。
    從沈墨卿這裏，林軒久了解到了更多的細節。
    跟聽偵探大片一樣，聽得她一會兒“哇”，一會兒“哦”，特別過癮。
    “原來在我當鹹魚時候，你們都做了這麽多事情啊。”
    沈墨卿頓了頓，突然苦笑。
    “阿九你就別打趣我啦，我們東奔西走，可還不是讓聖上不小心著了道。
    要是沒有你恰好在宮裏，保住了清平帝的命，我們做的再多又有什麽用？”
    太子不是由清平帝親自交接的繼承人，那他的上位終究是有瑕疵有汙點。
    對於一個君主來講，這是致命的，未來足矣會動搖國本。
    所以清平帝得活著，至少在這場博弈裏，必須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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