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三百三十九章池底
    黑暗，混沌，絕望，哭泣......
    林燁的屍體在進入血池之後便一沉到底，直接被濃稠到發黑的血水所淹沒。
    水池的底部隻有一片黑暗，比外界看到的、感覺到的，還要冷。
    明明是炙熱的紅色，可是給人帶來的感覺卻是這般寒冷。
    就好像世界末日來臨前一夜下起的雪，有種絕望的凜冽。
    林燁的屍體很安靜，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猙獰。
    他死在一炷香之前，耗盡力氣之後，被裘臨淵吸附過來，一隻手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腔。
    因為裘臨淵並非用血水凝結成的雪棱殺死的他，所以他的身體自始自終都未曾出現自愈的情況。
    胸腔內的五髒六腑在被穿透的一刹那就灼燒了起來，那是一種好像被濃度非常高的酸性物質直接浸泡在裏麵的灼燒感。
    痛苦可以在一瞬間就蔓延全身。
    可即便如此，林燁的臉上仍舊未曾出現任何痛苦之色。
    在臨死前的那一刻，他的腦海裏一瞬間就閃過了前世今生，同時也閃過了三個女人的臉。
    一個是他的母親，那個見麵雖少，卻一直將溫柔留在他心中的女人。
    另外兩個，則是葉夢瑤和崔沐嫦。
    她們兩個，一個給了她無微不至的陪伴和信任；一個，將他視作一直的英雄。
    對於林燁來說，這三個女人的出現，在不同的階段改變了他的人生。
    重生一世，他很後悔依然未能給母親最好的保護。
    而現在，他也要對另外兩個女人食言了。
    在兩個女人之後，出現在他眼前的，便是過往那些信任他、幫助他的人們。
    林燁是一個看透了兩世世態炎涼的人，能夠走到今日，他仍舊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可現在，這份幸運似乎並沒有和他如影隨形，因為他的身體已經開始冰冷了。
    “唉！”
    水池的底部很安靜，甚至在外麵能聽到哀嚎和哭聲都沒了，因為這裏是死亡最後沉澱的地方。
    可在這時，從林燁的身體之內卻傳來了一聲歎息。
    而且這一聲歎息似乎並不是哀歎，反倒有些無奈：“你這小子，我讓你想辦法接近池水，你就想的是這個辦法？這也太冒險了。”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在殘存於林燁手上那枚紅寶石戒指中的珞珈。
    對於林燁的死，他似乎沒有任何的悲傷或者憤怒，隻是有些無奈：“早知道你小子是用這種辦法，當時我說什麽都不會答應你。”
    他在自顧自地說話，可是卻沒有人回應他。
    深沉的水底，就連流水的聲音都被吞噬得一幹二淨。
    這裏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地獄般的存在，即便是外麵那個正在和裘臨淵戰得如火如荼的莫問天，隻怕都不敢說自己下到了這種地方來還能活著。
    可是林燁現在就安靜地躺在這裏，臉上的表情很平和，沒有半點猙獰。
    就好像這樣的死亡是他自己挑選的一般，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漆黑一片的池水中，有一道中年人的身影緩緩飄了出來，和林燁麵對麵的齊平。
    若是外麵的裘臨淵看到這一幕，恐怕會非常為自己將林燁扔進水池裏的行為感到後悔。
    “這也是你算到的麽？”
    珞珈看著林燁那張平靜的臉，忍不住問了一句，可惜，沒有人回答他。
    “罷了，既然你都算到這裏來了，那老夫就幫你一把吧。”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林燁和裘臨淵尚且在地底的石洞之中大戰。
    當時林燁很明顯處於下風，即便發現了池水可以使他也自愈，但是他的自愈速度還是遠遠不如裘臨淵。
    而且從頭到尾，裘臨淵都並未真正地出手，甚至連背後的劍都未曾拔出來。
    他始終在以貓捉老鼠的高傲姿態在和林燁“玩耍”，沒錯，就是玩耍。
    當時林燁就看出來了，裘臨淵其實可以殺了他，但是始終沒有動手的原因，是想要消磨自己的意誌。
    他想要自己承認，或者是肯定他選擇的路。
    盡管林燁不在乎，但是在裘臨淵的眼裏，自己可是那個被引仙大陸所有宗門都看重的預言之子。
    不知這道預言從何而來，但起碼又一點，他們似乎都堅信，自己是那個能夠打破引仙大陸魔咒的人。
    但裘臨淵不是，他不相信預言，更加不相信自己這個“外來修士”。
    或許對他和他們祖祖輩輩的不忘宗宗主來說，讓一個“外來修士”拯救引仙大陸，算是一種恥辱，更是一個笑話。
    裘臨淵的某些想法其實和安九霄一樣，他們占據了整個休閑星球上幾乎最好的資源，可是到最後卻沒有一個人能飛升，這是為何？
    隻因為天道不公。
    既然天道不公，那麽他們自己的命運，又怎麽能交給天道交予的預言來決定呢？
    若是他們選擇的方式不這麽極端，那麽他們這個想法林燁不僅不會反對，而且還會相當支持。額
    我命由我不由天，盡管他們都認為自己才是這個預言之子，林燁還是認為，如果他們真的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那就太天真太愚蠢了。
    這樣的人，即便自己真的有能力打破引仙大陸的魔咒，他們又真的能夠飛升麽？
    可惜，裘臨淵和他的先輩們，選擇的道路實在是太極端了。
    天道能不能容他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不容。
    哪怕是他自己飛升，也不會利用全城的人作為陪葬。
    這不是他的道路，他也不會允許這樣的道路出現！
    所以當時林燁便料定，裘臨淵可能會殺了他，也可能不會殺了他。
    但是最起碼，他不會單單隻是殺了他就完了。
    他是貪婪的，他想要的不僅僅是飛升，還有眾人的信仰。
    他想要證明自己是對的，想要告訴世人，預言之子根本不存在，打破天道的人，是他裘臨淵！
    同時他更想要急迫地告訴所有人，他們引仙大陸的人，是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飛升的，無論著方法究竟是什麽！
    所以，當時林燁便賭了一把：讓裘臨淵“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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