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救援隊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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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安一動不動。
芭蕉葉傘罩在臉上,耳邊是雨滴劈裏啪啦,略有些刺耳的噪音。
自從發現淩玥兒還活著,他的心情就一直忽上忽下。
宛如在坐過山車,完全失去往日的冷靜自持,像個情緒化的瘋子,越被淩玥兒拒絕,就越恐慌想要抓住她。
這感覺其實很糟糕,讓他時常升起一些暴虐的想法,又被自己強行壓下。
大約是因為黑暗裏,總有縫隙透進光明,讓他的心一次又一次死灰複燃。
他無聲地笑了,撐起傘一瘸一拐站起身,耐心撿起崖底散落的石塊。
暴雨之下,水勢漲得飛快,不多會兒汙水就已經蓋過祁景安腳背。
淩玥兒埋頭找石頭,搬過來,又費勁扔下去。
心中不住懊悔剛才拜倫還在時,為什麽沒試著讓他們把祁景安合力拉上來。
至少在岸上不用擔心崖底會積水。
她忙活好久,跳下陡崖才發現,祁景安已經自覺地把石塊搭成一個窄小的平台。
“怎麽自己堆好了,你還能走動?”淩玥兒脫掉鞋子,鑽進豎起的大傘裏疑惑地問。
“現在是真的不行了。”祁景安苦笑。
“好吧。”
草帽和芭蕉葉的遮擋作用聊勝於無,淩玥兒幾乎渾身濕透,冷風一吹,凍得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啊秋!”
祁景安從背包裏拿出毛巾,搭在她頭上。
又脫下外套,遞到淩玥兒手邊:“把濕衣服都脫掉吧,這樣會著涼凍感冒的。”
“脫衣服?給你看啊,你想的美!”淩玥兒默默離他遠了些。
祁景安無奈斂眉,伸手拉了她一把。
“幹什麽!”淩玥兒抗拒。
“平台總共就那麽點大,你再往外坐,小心垮了又得重新搭。”他摟住她的腰,把她往平台裏帶。
溫熱的體溫透過冰冷的皮膚,似乎溫度也跟著傳遞過來,淩玥兒不自在瑟縮了一下。
她不想讓他碰到自己。
那會讓她不由自主想起,曾經她有多迷戀他的親近。
“那你不要碰我。”她眉頭緊皺,白嫩的臉蛋上沾染了些泥土,但也不掩她的美麗。
祁景安指尖微動,克製住伸手擦去那些汙跡的衝動。
“好。”他說著,轉過身去:“你換你的,我保證不看。”
“我不信你。”淩玥兒擦幹頭發,擰淨濕漉漉的毛巾,塞進衣服下擦拭身體。
她穿的這身是速幹型運動服,隻要擦掉雨水,風吹一吹衣服就幹了。
隻不過會冷一點。
但她身體素質一向很好,每年很少感冒,稍微凍上那麽一會,應該也沒什麽大礙。
祁景安見她不聽,也不好強迫她,便說:“那你把外套披上吧,都是速幹的運動服,勉強也能擋風。”
淩玥兒有點糾結,遲疑了片刻還是沒再推辭。
祁景安從包裏摸出幾顆糖,遞給淩玥兒,自己也含了一顆。
等到上身的衣物稍幹,她套上祁景安的外套,意料之中那種熟悉的味道瞬間包裹住她,她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喟歎。
水果糖的香氣,讓麵前一小片空氣都變成了甜甜的味道。
“下這麽大的雨,救援隊也不知道有沒有進山。”她嘟囔著。
祁景安聲音沉穩:“他們剛進山,收到暴雨預警,已經退回山腳了。”
“好吧。”
淩玥兒看看天氣預報,大雨阻礙了信號的傳播,本就網絡很差的崖底現在是一格信號都沒有了。
她收起手機。
這次出門沒有帶充電器,萬一沒電,難保雨停以後,救援隊能不能找到他們。
隨著雨水蒸發流失的體溫漸漸恢複一些,淩玥兒視線停在祁景安腫起的腳踝,終究還是於心不忍。
“你的腳應該根本走不了路吧?幹嘛不等我回來再搭平台。”
“等你回來雨勢更大,太晚了。”祁景安縮回腳,不想讓她擔心,卻不慎磕到了石塊邊緣,痛得悶哼一聲。
淩玥兒抓住他的腳腕,語氣不好:“怎麽這麽不小心,明知道腳腫成這樣了還亂動!”
祁景安看她莫名生氣,心裏油然而生一種竊喜。
“沒事的,傷得應該不重,不用擔心我。”他輕聲說。
“我可沒擔心你。”淩玥兒翻了翻自己的背包,遺憾地發現,出門前沒想到要把紅花油給帶上。
她拿出護手霜,擠一大坨到祁景安腳踝處。
“你這是……”祁景安眉頭跳了兩下。
淩玥兒勾起唇角,壞心眼地說:“你也說了自己傷得不重,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我幫你揉揉,沒準揉兩下就好了呢!”
祁景安:“……”
果然是事有蹊蹺,淩玥兒突然這麽關心他,原來是找到機會來折磨他了!
他轉念一想,如果淩玥兒想,讓她出出氣也好。
做過的錯事太多,他願意讓她騎在他頭上,做什麽都能忍。
除了愛上別的男人。
一想到拜倫,他勾起的唇角僵住,心裏煩躁到不行。
突然,腳踝處一陣劇痛傳來,祁景安登時攥緊雙拳,咬緊牙關,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被這陣痛意逼出了冷汗。
做好心理準備,也沒能抗住淩玥兒下手狠辣,他全身肌肉緊繃,喉間發出低吼。
“快了,也沒那麽痛吧,你用得著表情這麽誇張嗎?”淩玥兒手掌反複摩挲腳踝的位置,一邊揉,慢慢糾正錯位的腳踝。
祁景安紅著眼:“……”他現在才發現,淩玥兒性格裏還有如此惡劣的一部分。
祁景安甚至不由自主地開始思考,若是有機會殺他,她可能真下得去手!
有苦難言,他閉上眼,暗自忍耐那拚命轟炸腦神經的劇痛。
過了不知多久,淩玥兒的手終於停下。
“好了,不知道有沒有效果。”淩玥兒說著,把手伸到傘尖匯成的雨柱裏仔仔細細清洗一遍,又用祁景安給她的毛巾擦幹手。
祁景安壓根沒抱希望。
前幾年陳萱腳崴一下,去醫院打了足足一個多月的石膏才好。
淩玥兒揉這麽兩下,能有什麽作用。
盡管如此,他還是說了句:“謝謝。”
淩玥兒語氣輕快:“不用謝。”
祁景安:“……”她可能還想氣死他。
雨一直下,仿佛沒有盡頭。
淩玥兒抱著腿蜷縮成一團,聽著滴滴答答的雨滴聲,漸漸竟然覺得有些困倦。
腦袋像是轉不動,昏昏沉沉。
祁景安看了一陣手機,抬頭就發現淩玥兒腦袋一點一點的,小雞啄米似的在打瞌睡,下意識就想把肩膀伸過去,讓她靠著。
但一想到方才他不過是靠近了些,淩玥兒唯恐避之而不及的模樣,又是苦笑一聲,不再打擾她的美夢。
擠在狹小的石台上,姿勢久不變動,很快身體就開始發出抗議。
他輕輕挪動小腿,驚訝地發現似乎腳踝處的疼痛已經有所減輕,連腫脹的高度都低了不少。
沒想到,淩玥兒這是誤打誤撞給揉對了位置?
這運氣也太好了。
淩玥兒勉強靠在膝蓋上睡了一會,身子歪了下,差點摔到泥坑裏。
祁景安一直餘光注意著她,及時拽住她的胳膊,再度將她拉回來。
“你想睡覺,就靠著我睡一會兒。別拿身體開玩笑,掉進泥坑裏身上都是泥巴,你受得了嗎?”他語氣有幾分嚴厲。
緊接著,他發現她身體特別涼,不光是手腳,就連腰肢的部分都是涼的。
“衣服不是都幹了嗎,怎麽身上還會這麽冷?”
“風太大了吧。你穿得比我還少,怎麽身上這麽熱。”淩玥兒低聲抱怨,“還有,你的手可以鬆開了嗎?”
“你這樣會感冒的。”
心口傳來一陣刺痛,祁景安強硬摟住她,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暖和她的身體。
淩玥兒想掙紮,但她實在是太冷了,加上剛才不斷搬石頭,胳膊已經酸軟無力,那綿軟的力道,怎麽推都像是在欲拒還迎。
尤其是祁景安,他手臂牢牢圈住她,硬把她的臉往他胸上貼。
撲通撲通沉穩的心跳聽得一清二楚,淩玥兒呼吸也跟著亂了套。
她的臉一下紅了,身上也跟著發燙。
原本不清醒的腦袋就像是被人突然敲醒,慌亂又害怕,心跳撲通撲通的響。
大腦一片空白,成了一團漿糊,忽然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局麵。
“我身體好得很,哪有那麽容易感冒。你該不會就是想趁機占我便宜吧!”她氣鼓鼓道,又推了祁景安兩下。
祁景安紋絲不動,胳膊勒得更緊了,“那就當我是想占你便宜吧,我勸你不要再動,石台真的要塌了!”
他話剛說完,淩玥兒就聽到有石塊落入泥坑的噗通聲。
崖底的水排不出去,已經到腳踝處這麽高。
要不是祁景安挑的地勢偏高,哪怕有石台打底,他們也沒法安穩坐著。
淩玥兒身子一僵,掙紮也不是,不掙紮也不是。
“睡吧,雨再這麽下下去,再過不久水漫上石台,就沒機會睡了。”祁景安又說。
淩玥兒無奈放棄掙紮。
她不斷安慰自己,這沒什麽。
反正也掙脫不開,與其凍著,何不放鬆下來,躺在祁景安溫暖的懷裏睡一覺呢。
也許一覺醒來,救援隊就能趕過來。
不過是暫時利用他的懷抱取暖而已。
把他當成一個無關緊要的任務對象,若是這點兒手段就被反攻略,那她未免也太遜了。
她打了個哈欠,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行吧,也隻能這樣了。不過我可警告你,不要趁我睡著亂動手腳。”
“我保證不會。”祁景安回答很快。
放下偏見和心中那一絲別扭,在疲憊和強烈的困意下,淩玥兒重新閉上雙眼,沒過多久就陷入半夢半醒的夢境中。
她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一雙大手托著她的後腦,動作溫柔地輕撫她的發絲。
她久違地躺在那個熟悉的人懷裏,他身材高大,長臂一張就能將她整個人包住,原本一潭死水的心變得不再安分,難言的安全感突然沸騰,咕嘟咕嘟冒著小泡泡。
沉沉睡著,直睡得頭暈腦漲醒來,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雨停了?天怎麽這麽亮!我這是睡了多久?”
“沒多久,剛12點。”
“咕嚕。”
還不等淩玥兒說話,肚子先一步做出了回答。
曾經有一份香噴噴剛出鍋的豆漿油條擺在她麵前,她沒有好好珍惜,現在餓著肚子,回想起來口腔中的唾液開始瘋狂分泌。
真的好餓。
靠得近,祁景安聽得一清二楚。
他摸摸口袋,掏出僅剩的兩顆薄荷糖給淩玥兒:“吃吧,我已經跟救援隊聯係過,他們很快就能接到我們。”
“你兜裏怎麽帶這麽多糖?”淩玥兒拿走一顆,薄荷糖入口,涼意直衝天靈蓋,又爽又刺激。
“煙癮上來的時候壓一壓。”祁景安也撕開一顆含著。
淩玥兒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為什麽要壓一壓,你煙癮很重,要戒煙?”
她話說完,才想起他為了救她,肺部中刀的事。
按理來說受了傷應該就不能再抽煙了,不過祁景安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執意要抽,也沒人能管得住他。
“你不是不愛聞煙味嗎。”祁景安看向她,淡淡道。
“哦。”淩玥兒摸摸鼻子,不再開口。
十二點過半,救援隊終於趕到。
天氣變化極端,暴雨過後陰雲散去,烈日曬得人後背發燙,淩玥兒好不容易下山坐進車裏,被車內空調冷風吹得又打了個噴嚏。
她趕緊調低溫度,打開車窗,讓室外的熱氣吹進來一些。
工作人員體貼送來兩份盒飯,肚子餓了吃什麽都香,淩玥兒把盒飯吃得幹幹淨淨,一抬頭,發現祁景安那份還剩下不少。
她立馬蓋上盒飯蓋子,“你一個大男人怎麽才吃這麽點,這樣顯得好像我飯量很大似的。”
祁景安解釋:“醫生一直在擺弄我的腳踝,我是痛得沒什麽胃口。”
她探頭一看,腳踝上裝模作樣包了一圈紗布,醫生已經在收拾醫藥箱。
“沒什麽大問題,已經消腫了,明天就能恢複正常走路。”祁景安說。
淩玥兒不說話了,用袋子裝起垃圾,收走祁景安手上那份,打好結放到腳底下。
車往別墅開,也許是剛吃飽飯,淩玥兒腦袋又開始昏昏沉沉,還有些隱隱的刺痛傳來。
她靠在門邊,聽著工作人員小聲打電話,匯報救援的進度。
“話說你們安排節目之前,不會先看看天氣預報嗎?”等他打完電話,淩玥兒隨口問道。
工作人員下意識道:“看啊。”
“那你們難道不知道今天有暴雨預警,還故意安排我們上山尋寶?”淩玥兒蹙眉,疑心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