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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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德將遊艇停在了岸邊,什麽也沒說。他在船艏前壓低帽簷,曲膝前傾十五度,向若林春涼行了一個漂亮的紳士禮,隨即消失在了夜色中。
抵達神秘學事務所門口的時候,若林春涼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明天絕對不會爽約的,相信我這一次,蘭。”
穿著藍色的西裝製校服外套的高中生靠在牆邊,他胳膊夾著一個a大小的文件夾,正拿著手機和誰通話。
“哈哈哈哈怎麽可能,我當然知道,多羅碧加樂園對吧。都說了,我肯定會準時到的!”
——是工藤新一。
神秘學事務所在這棟複式樓的地下一層,過道寬不過兩米,從樓梯那頭到房間門口每隔一米左右有一道聲控節能燈。
若林春涼安靜站在樓道口,在黑暗裏觀察工藤新一。
如果不是自己現在情況危急,若林春涼絕對不會前去搭話,但對方就站在門口,自己要進入事務所繞不開他。
麵板的倒計時還在閃爍著紅光,隻剩下十分鍾不到的時間,他必須趕緊得支走工藤新一。
“您好,”若林春涼走上前打斷了他的通話,並適當擺出疑惑的神情,“……請問您要找誰?”
“啊抱歉,我這邊有點事。說好了,明天不見不散!”見有人上前,工藤新一迅速掛掉了電話。
“你好。”他站直了身體,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秒。
這個叫住他的青年一身完全不像是應該出現在這裏的打扮,偏正式的襯衣解開了幾顆扣子,下擺也從西裝褲裏掉出來一截,再向下看,西裝褲腿還有一道裂開的長口子。
像是剛從哪個鬥毆現場離開一樣。
“我來找若林教授。但是事務所的門鎖著,電話也打不通……”工藤新一把夾在胳膊肘的文件拿到了手裏,“我有必須要轉交給他的資料。”
“教授啊,”對方的視線在文件夾晃了一圈,最後落在他身後的門把上,“他應該已經休息了。”
工藤新一側身讓出位置,“你是?”
“我是教授的學生。”
“哢嗒”一聲,那扇緊鎖的門開了。黑發黑眸的青年側過身,默不作聲看著他,完全沒有邀請他進去的意思。
房間內一片黑暗,從門縫中什麽也看不見。工藤新一掂起文件夾,因為他的這個動作,對方條件反射般後退了一步,把門縫堵得更死了。
“……抱,抱歉,沒有教授的獲許,我不能讓你進去。”青年聲音小小的,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在往門裏縮,“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把文件帶給他……不方便的話還是明天再來吧。”
對方應該是有這裏的鑰匙,這份文件又沒有涉及什麽機密,再加上明天和毛利蘭的約定。工藤新一沒有猶豫太久,爽快地把文件夾遞了過去“那就麻煩你了。”
拿到文件,自稱教授學生的人衝他微微點頭,幹淨利落的鑽進房間,“哢嗒——”一聲關了門。
離開之前,工藤新一又試著擰了擰門把,門重新被鎖上了。
……
記漆黑的房間在若林春涼進來的瞬間出現了光源,他將工藤新一的文件扔到桌上,此時,麵板上的任務進度更新了。
【生存任務黑夜籠罩了我的眼,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
【任務獎勵恢複理智的「丹特陳」x,全新角色卡x】
【任務完成度已完成】
【任務評價這麽簡單的任務為什麽會是「非常困難」的難度呢?當然是因為——你已經知道原因了~】
任務完成了,但是獎勵沒有立刻結算,倒計時也沒有結束,時間還剩下八分鍾。
“換回若林春涼的角色卡。”黑貓說,“然後你就能想起來該怎麽做了。”
“在那之前,丹特陳還有要做的事。”若林春涼坐到椅子上,手虛扣在切換角色卡的麵板,“我要使用「占卜」。”
“現在?”黑貓依舊是空洞的語氣,它的疑惑隻出現了一瞬,立刻猜到了若林春涼大致的打算,“巫師的「占卜」技能不能對施用技能的本體使用,你不可能知道自己身上的東西是什麽的。”
“我不問那個,”若林春涼和黑貓對上視線,“我要知道「若林春涼能立刻使用的,在不會對丹特陳造成影響的情況下,除去寄宿體的方法」。”
“……”黑貓沒想到他的問題是這個。
在這個問題中,占卜的對象是「除去寄宿體」這件事本身,能實現結論的人是「若林春涼」,所以即使這件事和丹特陳有關係,等級為a的「占卜」還是可以正常使用。
這完全是玩弄語言,利用規則的漏洞的作弊行為。
黑貓下意識看向觀眾區,但那裏幹幹淨淨,最後一條消息還停在幾個小時前。
“利用實習巫師的固有技能套取情報,然後在理智的影響蔓延開之前立刻換卡采取行動……丹特陳,你真是……”黑貓凝視著他,評價道,“成長得相當迅速的人類。”
明明在馬丁尼的時期還是一個需要依靠彈幕輔助的幸運欺詐師,短短幾天的時間就已經無師自通到這種地步了嗎?還是說是瘋狂和恐懼驅改變了他的思維模式?
但不管怎麽樣,這次的占卜是真實有效的,係統必須對此作出回應。
“一個等級為a的占卜讓你如願以償得到了你想要的結果——”
【占卜a使用成功】
【更新數據……理智】
居然一下子扣掉了五點理智?!
沒等若林春涼從大手筆的理智扣點裏反應過來,黑貓開口了
“實習巫師的貪婪讓他得到了應有的報酬,以及必須付出的代價,”它公平地說,“因為一次性喪失點理智,丹特陳瞬間陷入了臨時瘋狂。”
“你渾身止不住地顫抖,無法控製自己自己身體的行動,甚至將自己的身體視為了其他別的東西。你瘋狂想要逃離這一切,但空蕩的房間隻有你自己,和自己哀嚎著的痛苦靈魂記。”
若林春涼的手指扣緊椅背,慘白的麵容上青筋隱隱浮現,扣在麵板上的手也顫抖著。
他覺得自己的耳朵應該是在往外滲血,耳膜隆隆作響,完全聽不見自己發出的喘息。還有已經莫名的圖案和線條在視野裏不斷地閃動,惡心的感覺從胃裏外泛。
不過沒關係,黑貓的話是直接在心頭響起的,不受聽力的影響。
若林春涼咬住後牙槽,隻等占卜得到的結果。
就跟牌桌上的點一樣,自己手持安全的底牌,點數無限接近卻沒有超出,後續的發牌加碼都是為了贏得雙方所有的籌碼。
隻要知道占卜結果……
“可是,很可惜,我親愛的丹特陳,”黑貓的聲音驟然變得親切而和藹,像在溫聲勸撫著不懂事的孩子,“占卜的結果是——不存在那樣的方法。”
若林春涼一怔。
不存在那樣的方法?
“我實在是太欣賞你的無畏了。在這麽長的時間裏,一直都沒有能讓奈亞產生這樣情緒的人類出現。你讓那個小家夥變得像個‘人類’,這很有趣,我們都讚同這一點。”回蕩在若林春涼心頭的聲音抒情又浪漫,“如果這是隻屬於丹特陳的特質,那我們不得不遺憾地宣布,這樣寶貴的特質隻剩下五分鍾的生命。”
【任務倒計時——】
屋子裏的氣氛凝重起來。
即使在昏暗的環境下,黑貓仍然瞪著澄亮的豎瞳,像是太陽被生硬地鑿開一道裂縫。在那道裂縫中存在某種不可名狀的存在,正在因為目睹著生命的逝去而惋惜。
若林春涼不要這樣居高臨下的惋惜。
汗水涔涔地沿著額頭滑到下巴,理智驟減的壓力若林春涼無法順利順出大段的話語,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還有沒有意誌按下切換角色卡的麵板,但他還是一字一句說道“繼續「占卜」。”
“「占卜」的內容?”
“若林春涼能立刻使用的,在不會對丹特陳造成致命傷害的情況下,除去寄宿體的方法。”
“一個等級為a的占卜讓你如願以償得到了你想要的結果——”
【占卜a使用成功】
【更新數據……理智】
黑貓悲憫宣告“——不存在那樣的方法。”
由於再次一次性喪失了點理智,黑發青年突然喘不上氣來,他的脖子被自己不受控製的手掐住了,直到瀕臨窒息,那隻手才放棄了這場無意的謀殺。
被汗水浸潤的發梢開始泛白。
若林春涼猛烈地開始咳嗽,並且拚命思考起來。
如果說「不會對丹特陳造成影響」的條件太過於苛刻,「不會對丹特陳造成致命傷害」也應該能得到結果才對。
哪裏出了差錯?
在遊艇上他特意套過黑貓的話,當時記它的原話是「若林春涼不知道那樣的方法」,而不是「不存在那樣的方法」,所以一定有著某種能得到答案的說辭,隻是他還沒有找到那條正確的路。
【任務倒計時——】
【任務倒計時——】
【任務倒計時——】
……
時間還在走,若林春涼盯著麵板上丹特陳的數據。的慘狀讓他不得不開始慎重斟酌下一次的占卜內容——毫無疑問,他還是會繼續占卜的。
硬要說的話,還是因為這次角色卡的初始理智值太低了,雖然和神秘學教授一樣,都是點的初始值,但是需要扣除的……
等等,都是三十點的初始值?
想到什麽,若林春涼倏地抬起眼。
一個想法在他腦海裏驟然炸開,七零八落的線索在這一刻被串聯成一條完整的邏輯鏈條。若林春涼甚至能在持續的瘋狂中感覺到某種直白又清晰的理性的存在。
丹特陳的初始理智值是,但是角色卡上寫著的是「」。
同樣是開局隻有理智的若林春涼,他的理智標注卻是「」。
他們的上限不一樣!
為什麽丹特陳的上限就隻有?
——因為這是一張無法驅逐掉負麵狀態的角色卡。
為什麽無法驅逐掉負麵狀態?
根據之前的兩次占卜給出的「不存在那樣的方法」結論。
——因為無法徹底除掉寄宿體。
如果不能除掉寄宿體,要怎樣才能做到使丹特陳存活,並且解決掉這場危機?
他有了答案。
“我要繼續「占卜」。”若林春涼拿著全新的籌碼重新坐上了牌局。
發牌員黑貓好整以暇“可以,說出你的訴求。”
“我要知道——”他說,“若林春涼能立刻使用的,在不會對丹特陳造成致命傷害的情況下……有效控製寄宿體的方法。”
【占卜a使用成功】
【更新數據……理智】
單次理智值降低,累計理智值降低。
這次占卜結束後,若林春涼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他知道接下來要麵臨的,但心裏卻詭異的一片安寧。
黑貓重重地歎了口氣,這個時候的任何歎息都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若林春涼看不到它的表情,隻能在自己的心跳聲中聽到它不斷變化的聲音。
“不可能——!他怎麽知道……奈亞不承認!!”
“瘋狂的人類啊,”
“可是奈亞已經——”
“恭喜你。”
“不會的!那些該死的觀眾也沒有……那個瘋子為什麽能——”
雜亂無章的自言自語在這裏戛然而止,接著,若林春涼聽到了小男孩的聲音。不屬於係統小助手記奈亞,是他在敦威治死亡前聽到的輕快笑聲。
在笑聲裏,有無形之物托起了他的手,在他完全無法動彈的情況下帶著他輕輕地按下了切換角色卡的麵板。
在切換角色卡的瞬間,他聽到一聲滿意的讚歎。
【是你贏了,若林春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