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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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藤新一醒來的時候還能感覺到心髒傳來的陣痛,他勉強睜開眼,視野也是模糊一片。

    除了心髒以外,頭部也有一陣一陣的痛感,他下意識摸向額頭,卻在途中碰到了誰的手。

    “哐當”一聲,那雙手迅速撤開了,接著是一個慌亂的童聲“你,你醒了?”

    花了幾秒來適應身體的不適,工藤新一撐起身,“這是……”

    “我沒有幹壞事,隻是想找你有沒有帶吃的!”那是個六七歲的小孩,身上沾了不少地麵的汙泥,手上還有血。

    他渾身緊繃,還強迫自己擺出鎮定的樣子,磕磕絆絆問,“你,你沒事吧?”

    當然有事,工藤新一還能回想起砸在自己頭上的一棍子,那個人……若林春涼和自己見到的黑色交易雙方一定有什麽聯係。

    而且在那之後他們似乎給自己吃了什麽東西,心髒的痛感應該就是那種藥物導致的……話又說回來,這裏是哪裏?

    雖然光線不足,工藤新一還是看清了周圍的景象。

    自己和麵前的小孩一起被關在了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籠子裏,外麵則是由廢舊鋼材堆積出的狹窄空間,更靠外的牆麵早已掉了漆層,苔蘚沿著牆角攀附了大半麵牆。

    空氣中隱約有鹹濕的味道,似乎還能聽見水聲。

    他站起來,想靠近籠子邊緣查看一下,剛一起身便敏銳地發現了違和之處。

    為什麽……自己的視角和那個六七歲的孩子是持平的?

    有些發懵的工藤新一看向自己的手,長出一截的寬大衣袖完全擋住了手掌,再向下看,他的褲腿也是皺成了一團,空蕩蕩的鞋大得可以劃船。

    全身的衣物都變大了幾號?

    不!工藤新一立刻反應過來,不是衣物變大了,是他變小了!!!

    “我……為什麽會是小孩子?”他震驚無比,不可置信地又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

    一旁的小孩看見了他的表情,也聽見了那句小聲的低喃,猶豫再三後表情凝重忿忿道“那個壞蛋怎麽連腦袋不正常的小孩也不放過!”

    工藤新一“……”

    “你不用害怕,我家裏的那些人應該會很快拿錢來贖我。等綁匪把我放回去了,我就讓他們把你也救出去。”小孩心有餘悸說,“不要尖叫,那個壞蛋聽到吵鬧就會變成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壞蛋。”

    想到什麽,小孩又有點憤怒,“那些警察都是廢物嗎,我都離家出走這麽幾天了,怎麽還沒出來找我。”

    “……”工藤新一很久都沒見到過跋扈得這麽理直氣壯的小孩了,看起來並不是什麽壞孩子,嘴倒是挺毒,“……綁匪?”

    他想了想,“應該不是綁匪,至少他們的目的不是贖金。”

    小孩瞪著他“你怎麽知道?你也被綁架過很多次嗎?”

    “你的衣著是hysterii的新款,鞋是ikihoe的,全套下來不止萬,手腕上也有經常帶手表的曬痕,家裏應該屬於富裕的那一類。”工藤新一挽起袖口,“而我穿著不合身的‘大人’的衣服,身上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僅憑價值來看,你的價值要遠高於我。如果是想要拿贖金的綁匪,不會冒著險再把我綁來,和你關在一起。”

    小孩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又聽他問“看樣子你已經被關了幾天了?那些綁匪有要求你錄一些什麽語音、或者視頻,又或者是其他聯係家裏的形式嗎?”

    “好像……沒有?”那小孩被他說得也有些慌了,“那抓我來是,是為什麽呀?”

    工藤新一若有所思。

    敲暈他的是若林春涼,那時他身後好像還跟著什麽人,在被擊暈後,他在隱約間還聽到了什麽“引起騷記動”、“不留證據”這樣的話,橫豎都不像是會留活口的樣子。

    現在有用的信息還是太少了。

    “還是說……他就是想要報複?我,可就算是想要報複,家裏那個老頭子和我又沒什麽關係……”

    小孩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遲早會被贖走,加上之前也有過被綁架的經曆,還不至於太恐慌。

    但在工藤新一的分析後,他驟然失去了依仗,肉眼可見地驚慌了起來,強裝的鎮定也消失了。他扯著自己頭發,嘴裏不停說道

    “我早就不是家裏的孩子了,他們沒一個人喜歡我的,有了弟弟之後媽媽完全不在意我,誰叫我不是那個老頭子的小孩……我就是個累贅……”

    說著說著,他號啕大哭起來。

    工藤新一立刻上前捂住他的嘴“不是你說的嗎,那個壞蛋聽到吵鬧就會變成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壞蛋——你叫什麽名字?”

    “慎太郎……”小孩啜泣道,“城垣慎太郎。”

    “慎太郎,”工藤新一警覺地觀察著四周,在他耳邊輕聲說,“你會沒事的,小聲一點。”

    一個七歲大的孩子用與年齡完全不符的沉著口吻安慰著另一個孩子,這個場麵看起來十分不協調,但城垣慎太郎還是被安撫了下來。

    他垂著頭,把衣角攥得皺巴巴的,努力把嗚咽吞下肚子,隔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你……你有帶什麽吃的嗎?”

    工藤新一心想你也不是很怕嘛,還有功夫對吃的這麽念念不忘“你餓了?”

    “不是,”城垣慎太郎也想起了之前自己偷摸吃的被抓包的事,紅著臉,指著完全漆黑的角落,“是他。”

    工藤新一這才發現在那裏居然藏了個紙箱子。

    紙箱和黑暗幾乎融為了一體,靠在這個大鐵籠的邊上,紙箱的一角翹起,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將箱子撐得圓鼓鼓的。

    工藤新一走過去,掀開半掩著的紙殼。

    ——裏麵是一個嬰兒,它被各種不同款式的衣服裹著,微圓的臉上沒多少血色,嘴唇幹裂,呼吸已經變得很微弱。

    “在我來之前他就在這裏了,旁邊的泥巴上有‘照顧好他’的劃痕,我也不知道是誰留下來的,”城垣慎太郎一邊擦著眼淚和鼻涕,一邊靠了過來,“那個綁匪……那個壞蛋每次送來的吃的都很少……我把能吃的都留給他了,但是還是不夠,他……他都不哭了。”

    工藤新一找遍全身也沒找到什麽能吃的東西,並且他還發現自己的錢包和手機都不見了。

    此時,外麵終於傳來了響動。

    工藤新一眼疾手快地將裝著嬰兒的紙箱重新塞進黑暗,警惕地看向籠子外。

    一個沒見過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工藤新一發現他手裏攥著的似乎是自己的手機。

    手機貼近了鐵籠,男人的神情是不正常的癲狂,他死死地撐大眼眶,眼珠都快要掉出來,嘴裏瘋瘋癲癲地嚷嚷著什麽。

    “夠了,這下夠了……他們會原諒我的,本來也不是我的錯,是那家夥害怕了才……看過來!”他拔高了聲音,“小崽子,都給我看過來!”

    快門響起,閃光燈晃得籠子裏的兩個人不得不用手捂住眼。

    男人劈裏啪啦地敲打著手機按鍵,似乎是在聯係誰,做完這一切後,他垂下手,呆呆地用一種嗔癡的死板目光掃了過來。

    “這樣就能結束了。”他眼裏什麽都沒有,隻是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

    工藤新一試著套話,但對方仿佛什麽也聽不見般,站在那裏的姿勢像極了一具快要腐爛的屍體,整張臉掩埋在純黑的陰翳中。

    場麵就這樣僵持了起來。

    直到牆外傳來聲記音,是毫不避諱的一聲問候“請問有人在嗎?”

    那個聲音逐漸靠近,腳步聲也越發清晰,“shaoria說你回心轉意了,我恰好有空,親自來帶走那些孩子。”

    那個名字成了扭動眼前屍體的發條,男人瞬間驚醒,他收起手機,又從懷裏掏出一把槍,受驚般對準了緩緩靠近的人影。

    那人從月色中走來,由亮轉暗的漂亮麵容上帶著溫吞的笑,細軟的白發在陰影裏呈現出偏暗的銀色。

    他無視了男人顫抖的手,走到離男人不足半米的距離才停了下來,胸膛直直地抵住了那把足以送他下地獄的槍口。

    “嗯?shaoria胡亂上報,其實你並沒有回心轉意嗎?”青年有些苦惱偏過頭,沉寂又空洞的碧藍雙眸如平靜無波的海麵,清晰倒映出男人被恐懼攝去一切的猙獰麵容。

    他又向前一小步,不穩的槍械被倒推回去一寸,“不過你不會隻準備了這兩個孩子吧?”

    “不……很多,有很多!”男人幹癟的嘴唇翕動,“在外麵,在其他籠子裏!我,我和他們不一樣,我都準備好了!很多,他們所有都在!”

    他急切地想要證明什麽,居然拉開了籠子,伸手從裏麵抓住了工藤新一,以極大的力道將他向外拽,激動說,

    “瞧,瞧,這個,我剛剛把照片發過來的這個。我沒有逃走的意思,那不是我的意思,我沒有背叛!”

    工藤新一完全抵不過一個成年人的力氣,尤其是這還是個明顯陷入了瘋狂的成年人。而在一旁的城垣慎太郎衝了出來,抵住了籠子不大的洞口,一口咬住男人的胳膊。

    他咬得又狠又瘋,像個被激怒的小動物,牙齦處滲出不知是誰的血,還試著去掰開攥著工藤新一領口的男人的手。

    男人吃痛一聲,轉而拎起了城垣慎太郎,麵容恐怖地把他拖了出來。

    “等等——”工藤新一被甩落到地上。

    “照顧好他!”城垣慎太郎的眼淚止不住向下掉,即使如此還是不斷尖叫道,“照顧好他——!”

    男人用槍抵住男孩的腦袋,怒聲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崽子!”

    工藤新一“等等——”

    “哦?你要殺了他嗎?”青年在一旁慢悠悠地開口,“然後準備去哪裏再找個小孩交給我呢?”

    輕緩的聲音輕而易舉凍住了男人的動作,他看向青年,那個人完全沒有製止自己的意思,像是單純地提出自己的疑惑。

    他深呼吸了幾下,把城垣慎太郎甩到青年腳邊,幽幽地說“我已經完成了交易,你們……”

    “我可以不追究,”青年蹲下身,細長的手指輕輕抹去男孩臉上的眼淚,又把他牽著站了起來,“可你似乎還得罪了一些不應該得罪的人。”

    城垣慎太郎不害怕男人的暴力,此刻卻被對方散發著善意的溫柔嚇住了,乖乖地被他牽著,動也不敢動。

    男人痛苦地抱住頭“不是我!那個懦夫,那個懦夫已經死了!這和我完全沒關係!你們……”他想起什麽,“如果是你們的話,一定可以幫到我的吧!”

    “我什麽都可以做!還要多少孩子?我不要任何報酬!我什麽都願意做!求求你們!!”

    “最有用的辦法。”工藤新一判斷了局勢後開口了,其他人也望了過來。他的喉嚨有些幹澀,但沒有懼意,“最有用的辦法難道不是向警方自首嗎?”

    男人眼看著又要暴怒。

    “這孩子說得沒錯,”青年依舊不緊不緩道。

    他也朝籠子裏的男孩伸出手,似乎是想讓對方自己走出來,“我們隻招收‘同類’,你覺得你是我們的同類嗎?”

    那幾張照片還曆記曆在目,男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種事情……”

    “如果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去找警察吧。當然,要不要說出我們的交易都由你,聰明人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我們和那些槍支暴徒不一樣。”說到不一樣的時候青年淺淺地笑了一聲,“你知道哪裏不一樣。”

    男人麵露頹色,有些站不穩地扶住金屬籠子。

    工藤新一已經從籠子裏走了出來,他神情複雜地看著青年——也就是若林春涼。

    對方不躲不避迎著他地目光,甚至朝他眨了眨眼。

    “如果不想死的話就跟著我走,”若林春涼說,“還有在這裏的其他孩子,找到他們,然後跟我走,我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

    黑貓一直看著他們的行動,此時也不免提出疑問“雖然你搬出shaoria的名字,裝作邪教徒是能騙住這個男人啦,但是在現在的工藤新一眼裏,你恐怕比這個男人還要危險哦。”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若林春涼也拿不準工藤新一會怎麽做。

    如果對方真的把他當作了什麽特大等級的危險人物,而采取一些意料外的舉動……

    黑貓立刻看熱鬧不嫌事大般陰測測說“那就直接把他交給組織,‘哢嚓’掉他!”

    若林春涼“……”倒也不必做到那一步。

    “好的。”工藤新一卻一口答應了下來。

    他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像什麽也不懂一樣擺出信任的表情,“謝謝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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