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陽明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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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老先生點點頭,說:“對,可以這麽說,我一直在不停地死,大概是有點上癮吧。”
“上癮?”張歌奇不解地問,“死也會上癮?不會是那什麽受什麽狂吧?”
“咳!”我生怕他嘴裏迸出一些不動聽的話,及時打斷,“這其實也是有科學解釋的,按理說死亡是人類最恐懼的事情,沒有之一,這種恐懼是深深烙印在基因層麵的,哪怕是與死亡沾邊的東西,比如棺材、墳墓、鬼魂都會讓人害怕。但是一旦越過這種禁忌的恐懼,死亡本身可能真如霍老先生說的一樣,有一種喝醉似的感覺,大家都知道回光返照這件事吧,我以前和奶奶探討過,為什麽會有回光返照,我認為是大腦覺得身體已經不行了,平時摳摳索索限量供應的那些多巴胺、內啡肽、腎上腺素等等就嘩啦一下子全部湧進血液裏麵了,讓人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算是大自然對人類最後的一抹慈悲了吧!”
張歌奇笑了,“稀罕,你怎麽從西醫的角度探討起來了?”
我說:“中醫上麵沒有提過這件事情,傳統文化一直避諱說死亡,孔夫子不是說‘未知生,焉知死’嗎?反正我一向奉行拿來主義,西醫在這上麵的解釋比較有說服力,就借來一用。”
霍老先生聽得不住點頭,“這位小哥說的挺有道理,反正我在山裏頭也挺枯燥的,就靠死來解悶了。有一次我把衣服搓成布條,把自己吊起來,不斷地被吊死又複活,吊死又複活,倒是蠻方便,可惜後來……繩子爛了!”
霍大叔聽得眼淚又要下來了,“爹,你還是跟我們一塊兒回去吧!別在這兒受罪了。”
“受罪?哪裏受罪了?”霍老先生豁達一笑,“我在這兒挺好的,我回去又能怎麽樣?別人一瞧我這不老不死的老怪物,還不得把我抓起來研究呀,搞得不好牽連到你頭上!”
說著,他把玩著手中的金幣,“兒啊,我沒想到有朝一日能遇到你,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爹,我對不起你們母子,現在我想把這個送給你。”
霍大叔抓著他父親的手,難過地說:“爹,別說這些話了,我沒有怨過你。”
我不得不打斷父子二人的深情,我說:“霍老先生,我有件事情想問你,你在山中呆了四十多年,可知道關於參族的事情。”
“參族。”霍老先生念叨著,“它們也挺可憐的。”
“可憐?”張歌奇的眉毛揚起來了,“看來您老是不知道它們在山下幹的事情。”
“幹了些啥?”
於是張歌奇就添油加醋地講述起來,霍老先生一邊聽一邊捋著胡須,看上去很平靜,末了他說:“參族早就不是曾經的參族了。”
“此話怎講?”我問。
“那參仙殿來了一批妖怪,作威作福,讓參族定期上供,這供品就是參族自己,許多參子參孫成了妖怪的滋補品!老參王被它們用鐵鏈鎖在深山裏,以此控製全部參族,這幾十年它們哪有一點自由,禍害村裏這件事,多半是那幫惡妖的授意!”
眾人聽了大驚,竟還有這種內幕,霍達站起來問:“老人家,你一直在山穀裏隱居,你是怎麽知道的?”
“嗐!”霍老先生說,“你忘啦?我死掉之後,魂兒可以飛出去,這方圓幾十裏地我都是了若指掌!”
我又問:“那參仙殿在什麽位置?”
霍老先生一指,“你們若要去,就朝老神峰走,在有月亮的午夜之時,東走九步,西走七步,南走五步,北走三步,就能進那參仙殿。”
我記下這個步法,說:“這是陽明步法。”
“我不知道叫什麽……”霍老先生搖頭,“但我見那狼妖這樣走過。”
“狼妖?”我一驚,“長什麽樣?”
“一身黑毛,跟熊一樣壯,右眼有道疤,手裏拎著一根銅棍子。”
霍老先生比劃著說道,我詫異地想,這個形象不正是我在夢中見到的妖怪嗎?
看來那天大家集體陷入噩夢,不是因為吃了蘑菇,就是有人施法暗算我們!
天知道當時如果我沒有及時醒過來,會發生什麽!
霍老先生又意味深長地對我說:“小夥子,不要把參族趕盡殺絕,可以有一時的輸贏,但不能趕盡殺絕,這本來就是它們的山,人類才是闖入者。”
我知道他這是一種超然的思想,和張富貴那些無腦維護同類的話不同。我點頭,“我知道了,如果背後確有隱衷,我們肯定會手下留情的。”
我又問:“對了,關於那位買酒的神秘仙人……”
霍老先生笑笑,“我不知道,我和他就一麵之緣,但我能感覺出來,他是一位真神仙!好了,我去休息一會兒。”
山穀裏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我們準備就在這兒過夜吧,於是三個小夥又去收集柴火,小胡好奇地拔起蘿卜啃一口,整張臉都皺成了核桃紋路。
我收集了些雪,準備泡點茶喝,這時張歌奇打招呼說:“老先生,又跳樓呀?”
抬頭一看,隻見霍老先生站在高處,正在做著伸展運動,就好像準備跳水的運動員一樣,隻不過那花白胡須和精瘦的上身實在好笑。
這時霍大叔的喊聲如炸雷般響起,他驚呼:“爹,這金幣你沒拿,千萬不能跳啊!”隻見霍大叔顫抖的手中舉著那枚仙人所贈的金幣。
我立馬意識到事情的危險,我說:“老先生,千萬別跳,搞不好這一跳就沒有下次了!”
然而霍老先生卻很坦然,他笑笑,“我故意留下的,我想試試看,我是真成了仙呢,還是那金幣的作用!要是我失敗了呢,金幣就送兒子,彌補我這些年的缺憾吧!”
霍大叔慟哭起來,“爹,不要啊,不要啊!”然後他衝動地去爬那梯子。
霍老先生平靜地說:“生死其實都是自然的一部分,我早就看淡了,就算這次是真的,對我來說也是種解脫。”
說罷,霍老先生便縱身一躍,吧唧一聲,又是摔得萬朵桃花開,把大夥都嚇呆了,我們麵麵相覷,霍大叔更是顫抖著從梯子上下來,跪下來就大哭起來。
我過去攙扶他,霍大叔拚命地問:“林大夫,我爹會活過來吧?會的吧?這就是普通的金幣,絕對不是金幣的作用!”
我心中十分忐忑,我哪裏知道答案呢……可抬頭看去,卻見霍老先生的一縷魂氣正徐徐升上暗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