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香歎了口氣，她也能理解喬故心的憂慮，隻是這種事總也不是人能控製的。
    端就看老天爺，是否會憐惜這個注定沒有生母的孩子！
    夜越發的濃了。
    皇後寢宮所有人都進進出出的，太後娘娘也不嫌冷，尋了椅子坐在了屋簷下。
    周家主母站在一旁，眼神忍不住朝門口看去。
    縱然她不讚同周茗所為，可終究是個女人，在生死關頭的時候，她還是希望新帝能過來看一眼，哪怕僅僅是因為，屋子裏頭女子所生的是他的孩子。
    周夫人一聲聲的歎息，夜色越來越濃，看著門口空蕩蕩的，想來新帝是不可能過來了。
    國家大事固然重要，可是周夫人不信新帝便是連這一時半刻也抽不出空來。
    若是，若是今日生產的是那為何貴妃，也不知道又是怎樣的情形？
    周夫人回神，她知道周茗並不心儀新帝，新帝心裏也沒有他，兩個人在一起，本就是一場孽緣。
    可是，作為女人，這個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升起憐惜之心。
    裏頭隻有穩婆的聲音，她不停的念叨著讓周茗用力。周茗沒有一點聲音，隻是穩婆的聲音卻越發的急切。
    讓人聽的心裏發慌。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太後低頭念著，希望周茗能在這個時候平安。
    “太後娘娘，要不還是請聖上過來一趟？”周夫人沒忍住，小聲的提了一句。
    裏頭的穩婆的越急，說明事情越凶險。
    不為別的，到底是血緣至親，聖上過來看一眼孩子，周茗得知聖上也看中這個孩子，大約在黃泉路上，她也放心。
    太後搖了搖頭，“皇帝若是想來，便早就來了。”
    他不想來，請怕是也請不來的。
    周夫人歎了口氣，想罵上周茗兩句造孽，可是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罷了，她時日也不多了，或許就在這幾個時辰了，過往對錯何必再提。
    屋裏頭的宮婢匆匆走出來，衝著太後跪下，“娘娘恕罪，醫判大人讓奴婢請示娘娘，若有萬一，保大還是保小？”
    太後幾乎不用考慮，脫口而出，“保小。”
    周夫人的眼神微動，想著皇帝若是不來，那可要宣周茗生母過來？可也隻是想想，看太後臉色微沉，那話隻好咽了回去。
    得了太後的交代，下頭的人領命起身，卻也說了周茗召見喬文芷。
    喬文芷原站在最角落的地方，得了命令這才低頭往裏走去。
    一進屋子，便聞到一股子濃濃的血腥味。
    素來意氣風發的周茗，此刻無力的躺在那裏，似乎是任人宰割的魚。
    縱然人人都要生產，可是周茗這一幕卻讓喬文芷覺得心酸。
    被褥之下，幾個婦人就盯著周茗的身子，沒有任何遮掩。
    喬文芷不知道，原來生子竟這般艱難，那血仿佛流不盡一樣。
    周茗費力的睜眼，她了一眼喬文芷，想要說話，可咬著牙不敢吱聲。在穩婆不斷催促之下，周茗才憋出一句，“我難受。”
    這是周茗的頭一胎，她並不知道使勁該怎麽使。
    想著用力，可卻有一種要便出來的感覺。那麽多人盯著，她隻能硬憋著。
    “娘娘感覺的是，無論什麽您往外推便是。”穩婆急的都出了汗，語氣似乎有些嚴厲。
    周茗手攥著身下的褥子，生孩子太難了。
    眼淚在眼角滑落，可她隻能忍。
    “給娘娘含參片。”外間的府醫焦急的交代。
    穩婆看著這情形，心中卻道不對，急急的退了出去，不消片刻進來，“娘娘，您若是再不生出來，皇嗣恐有恙，奴才鬥膽給您割開了，您忍著些。”
    穩婆一說完，那明亮的彎刀便被人遞了過來，在燭火上烤了拷，便被送到了被褥下。
    穩婆的手動作很快，彎刀落下，便是周茗的一聲慘叫。
    這生子又跟旁的不一樣，是不能用麻沸散的，隻能婦人生生的忍下。
    立在一旁的喬文芷到底沒忍住，上前握住了周茗的手，“娘娘忍一忍，眼前便得好了。”
    周茗側頭看著喬文芷，身上以被汗打濕了，隻是，好？她怎麽會好？
    啪！
    穩婆拍了一下周茗的身子，“娘娘莫睡，皇嗣見頭了。”
    周茗疼的瞪大了眼睛，視線也越發的清明，縱然那方疼的厲害，可還是按照穩婆所交代的，用力。
    在喬文芷心裏，周茗該是鮮衣怒馬的少年將軍，何時見過她這麽狼狽？
    手越發的用力，“娘娘放心，您跟公主一定會平安。”
    生個公主吧，生個公主便能無憂無力，至少，至少能平安長大。
    將來，將來即便不嫁人，有皇家俸祿也能安然無虞。
    周茗搖了搖頭，“沒有公主。”
    話音說完，孩子終是出來了，周茗鬆了一口氣。
    孩子的啼哭聲響起，穩婆這才歡喜起來，“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大皇子康健。”
    穩婆說完，趕緊派人給外頭的太後娘娘送消息去。
    很快，便聽著外頭太後娘娘高聲說著賞的聲音。
    闔宮上下皆是歡喜的神色，這可是皇帝的嫡長子，又是皇帝登基後的第一個孩子，合該是尊貴無比。
    周茗緩了片刻，穩婆又上前了。
    皇子出來了，可胎盤還在，還得讓周茗繼續用力。
    這也就算了，裏麵惡血也得排出來，穩婆踩著凳子，整個身子的力都用在了按壓周茗肚子的上，周茗的慘叫聲，一聲接著一聲。
    喬文芷握著周茗的手沒有鬆開，甚至眼神都沒有挪開，連眼角都沒有給皇子一眼，隻是心疼的看著周茗。
    當塵埃落定，皇子被乳娘抱了出去，隻剩下喬文芷陪著周茗。
    剛才還要快暈過去的周茗，此刻瞧著精神了許多。
    她反握住喬文芷的手，“我心裏都有數，不生皇子，哪裏有顏麵讓你入宮？”
    這個孩子注定身份高貴，縱然他不爭不搶，也定會有人將他視為眼中釘。他是周家人所出，周家隻能護著他，不然誰知道哪日，便起了禍端。
    可若生了公主，周家又怎會那麽盡心？
    周茗麵上淺淺的笑著，她算計的很好，喬文芷這個人心軟，讓她看著自己生子，所求必應。有她在跟前，一定會盡心的照顧自己的孩子。
    而喬故心又心疼這個妹妹，隻要喬文芷在皇宮，國公府的人就一定會在皇宮。
    而且，有淑佳郡主提點喬文芷，也不怕她學不會在後宮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