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誰還有蘇家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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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約等候在茶館外馬車裏的蘇婼以車簾為擋,聽著路人行走的動靜。闌
    護衛奉韓陌之命回來傳話:“蘇大人不知何故,十分神秘地把世子引進了小巷,方才根據他留下的線索得知,他們竟是抄暗道去了大理寺衙門。”
    蘇婼微頓,旋即說:“還有什麽人去了”
    “隻有世子和大人。”
    蘇婼擺手:“去衙門外。”
    昨夜韓陌就說過蘇綬約他前來興許是為了審案,蘇婼故此才想跟來看看。沒想蘇綬竟然還做得如此神秘,難道今夜的審訊還要有什麽古怪嗎
    衙門西側有個夾巷,巷口種著兩棵古木,正好泊輛車。停穩後她仍與先前傳話的護衛道:“你去找世子,有消息勞煩你再出來告知我一聲。”
    那護衛笑著抱拳:“姑娘客氣,您有吩咐隨時直說便是。”闌
    而後也不待蘇婼回答,迅速隱匿在夜色中。
    月上當頂,四麵更加靜謐,反倒是蟲兒們漸漸出巡,一聲聲清晰入耳。
    窗戶下支了張小桌,一壺碧螺春已喝過兩輪,小桌兩端坐著的人神思更加清明。
    蘇綬應該原本就屬於不多話的人,韓陌現處於微妙的心態裏,唯恐說多錯多,也沒有怎麽說話。
    直守到外麵傳來了三更天的梆子聲,見蘇綬側首去看庭院,他才問道:“時候並不早了。想必要來也該來了。”
    蘇綬點頭“嗯”了一聲。
    韓陌又道:“即使來人果真來到,他又如何能進得了天牢”闌
    他在東林衛年餘,知道想硬闖大理寺的天牢幾乎是不可能的。牢中有著一等一防衛機括,真有那麽一絲一毫的機會,難道常蔚在事發之前不會未雨綢繆,提前給自己打點好來劫獄的人嗎
    見蘇綬看向了自己,他頜首道:“在下實在是不解,大人既然信任在下,讓在下來了,還請解惑。”
    蘇綬道:“世子可還記得袁清留下的那個銅箱”
    韓陌點頭:“當然記得。那個銅箱已經從袁清的青梅處找到了。”
    “所以說世子第一次拿著來到蘇家的銅箱,是個假的。為什麽假的銅箱也做得那麽精密為什麽羅智又能得到那麽一個銅箱作為煙幕用以迷惑”
    韓陌沉吟:“這個問題,蘇姑娘也曾提出過。”
    “她怎麽說”闌
    “當時她的推測是,或許羅智一黨當中,有個製鎖技藝同樣也很不錯的人。”說到這裏他岔了個話:“蘇姑娘應該是當今天下鎖道機括技術最精湛的高手了,這些問題,大人還從來沒有與蘇姑娘交談過麽”
    行家就在自己家裏,這當爹的,可真是讓人不知怎麽評價了!
    “韓世子跟令尊令堂的關係,應該極為融洽吧”蘇綬緩聲說,“從國公爺對世子的寬容就能看出來。令尊的管教能如此鬆馳,應該跟他與他的尊長相處方式不無關係。
    “可是我不同,我從小到大,是在刻板的家庭氛圍裏長大,身為長子,我承受的教育之嚴苛,也許比很多刻板人家還要嚴重。
    “實不相瞞,即使知道婼姐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如今也學不會如何與她平等的交談。
    “換句話說,我如今還不知道該怎麽卸下父親的身份,僅僅把她當成那個名震天下的‘鬼手’來對待。”
    他這麽一說,韓陌倒不知如何接話了。闌
    “說回正題吧。”蘇綬給他斟滿了茶,接著道:“我的推測,其實跟婼姐兒的一致。因為當日在研究那假銅箱上的鎖時,我發現那鎖的構造,其實與蘇家鎖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我確定那不是蘇家出品,因為蘇家的鎖都是成批出的。
    “之前我猜過是‘鬼手’做的,但是鬼手若為他們所用,應不會再在市麵上賣鎖,加之沒多久鬼手就自己暴露了身份。有了這些前提,那就隻能證明他們有個這樣的人,擅長製鎖,而且,習的還是蘇家這一脈的路子。”
    “蘇家技藝可曾外傳過”
    “從來沒有。”蘇綬搖頭,“蘇家連女兒都不得學習鎖技,怎麽可能外傳即便女眷們有時見樣學樣識得些許本事,能夠認得出鎖的樣式已經頂天了,絕對不可能還讓餘力帶出如此技藝出眾的徒弟來。”
    韓陌聽得皺起了眉頭。蘇家的祖訓之嚴他是知道的,蘇婼也一再跟他講過,所以蘇綬的話他是相信的。那這樣問題就來了不是麽既然蘇家沒外傳,外人又怎麽學會了呢
    “會不會是別處學的,但鎖器一道構造路數差不多,所以看起來像”
    “不會。”蘇綬篤定地說,“蘇家的技業,自有些不能與外人道的特別所在。”闌
    韓陌沉思,片刻後他驀然抬頭:“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說有此人在,今夜將來之人就能闖入天牢”
    他話音落下,窗外燈籠忽而就晃動了一下。
    作為練家子,他原本鬆馳的腰背立刻就繃直了起來,目光也變得銳利。
    蘇綬看了眼月光漸隱的院落,看向對麵道:“看這番光景,你我這一趟不算白等了。”
    韓陌無聲點頭,像股輕煙一樣站起來,而後躍出窗,藏身在了屋簷下。
    蘇綬把手上的茶喝了,也起身朝著隻有隱隱光亮的天亮甬道走去。
    牢獄之中有好幾條道,這裏是通往常蔚獄中最長最繞的一條。闌
    常蔚在最深處,四麵都是石壁,有單獨的一道關卡封鎖。
    這是欽犯獨有的待遇,不到行刑那日,他走不出這裏,哪怕審訊也須在此進行。
    牢獄是在太祖手上就改建好的,自然請的是蘇家曾祖爺出的手,蘇綬自然也知道這一路上的機括該如何打開。
    甬道的最深處,就是石壁。
    一扇鐵水澆鑄的門截斷了去路。
    蘇綬不緊不慢繞到門的左側,站在陰影裏。
    石壁之內沒有任何聲音傳來,即使常蔚拖動著鐵鏈,正伏地去夠那隻翻倒了的水壺。闌
    看守欽犯是有門道的,這裏的犯人既不能死,又不能讓他過得太舒服,隻有那些在牢獄裏待得年數夠久的獄卒才能勝任。他們知道如何使人像喪家犬般沒有尊嚴,如何絕望到極點又把人往回拉一拉,就比如眼下,常蔚從昨夜到現在,還沒有喝過一口水。
    一天不喝水死不了人,但難受啊。
    牢裏的水壺是昨天蘇綬他們帶來的,雖然沒有光,但先前獄卒來送飯的時候,他趁著光亮估摸好了位置。如無意外,應該還有一點水。
    他使勁地躬著身子,把手往前伸,可惜還是差一點。他再用一點力,腕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疼,可惜總是差了點。
    這時候一道沉而啞的聲音夾雜在鐵鏈拖動之下,不覺傳到了他的耳腔裏。
    他把頭抬起一點,隨著火折子亮起,一雙銀線繡著吉祥紋的雲履就停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