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別和我玩心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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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蔚目光停在這雙腳上,隨後竭力地往上抬眼,而對方彎下腰,已經把他麵前的水壺捧了起來。闌

    “侍郎受苦了。”

    這聲音清越緩慢,讓人聯想到山澗緩緩流淌的泉水。

    水壺打開來,壺口湊到了常蔚嘴邊,手的主人一雙如清泉般透亮的雙眼也從黑色頭套的眼洞後露了出來。

    常蔚喉頭滾動了一下,而後垂眼把水咕冬喝了幾口。

    被潤過的喉嚨立刻喘上來幾口粗氣,常蔚退坐在地上,直勾勾地望著他。“你怎麽來了?”

    】

    來人把茶壺收回去,蓋上蓋子。“侍郎都進來半個多月了,我若再不來,實在有些不近人情。你最近好嗎?”

    常蔚咬牙:“你覺得我好嗎?”闌

    來人低笑了一聲,左右看了看地下,他說道:“是不太好,這些奴才們,從前削尖了腦袋也不見得能見侍郎一命,如今侍郎大人一朝為囚,就瘋狗般地撲上來踩壓。侍郎是天子門生,是讀聖賢書出來的科舉進士,哪能受這般狗奴才這等侮辱?你是真受委屈了。”

    常蔚咬著腮幫子,看著他身後已然重新關上的門,問道:“這天牢裏的機括,竟然也難不倒你?”

    “也不是。也費了挺長時間。這是蘇家曾祖爺親手改建的,很傷腦筋。”

    “但還是讓你破開,進來了。”

    “因為我本來也隻是想試一試,但沒想到,事實上這機括也沒有我想象的難。比起我所預想的構造,少了兩道機括。”

    常蔚默半刻,再問:“你今夜為何會來?”

    “你真不知道麽?”那人微微挑起了尾音,“不應該啊。今日街頭巷尾都傳遍了,這你還猜不到我會來?還是說,你對這關卡太有信心,認定我就是進不來?”闌

    常蔚麵肌抽動:“外頭傳什麽了?”

    “嘖,”麵罩下的雙眼皺起了眉頭,“昨夜蘇綬沒來過?”

    常蔚微頓,旋即目色一變:“你是因為這件事而來?”

    “難道不應該?”這聲音又挑高了,“我小看你了,這才多久?沒想到你就連一個蘇綬都扛不住。”

    常蔚臉色有些發白:“我並沒有說什麽要緊的!”

    “可是外頭連常賀帶了什麽來找我,都傳開了。”

    “真不是我說的!”常蔚抓緊了鐵鏈,“是蘇綬猜出來的,不管你信不信——真的是他知道的!他不但知道虎符,還知道我背後有人,他知道我還有同謀沒有抓到!”闌

    “蘇綬?”那雙眼眯了起來,“你說的是蘇家那個溫吞又懦弱,窩囊到連羅智也能隨便拿捏住的蘇綬?”

    “是他!那都是他裝的,他實則一點都不窩囊懦弱,他的城府深到你我都難以想象!”

    “不可能。”

    “我沒有半字虛言!”常蔚抓住了鐵鏈的雙手青筋直爆,“蘇綬完全不是你我想象的那樣,甚至他那個閨女——他女兒也不容小覷!”

    “那丫頭我知道,”那人直了直身,“你栽在韓陌手上,方枚則栽在了她的手上。嚴格說起來,那天夜裏從方枚進入防衛署取兵器開始,他們就占據了贏麵。”

    “沒錯,他們都不簡單,蘇綬雖然不如他們醒眼,可他知道的東西卻很多,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掌握了多少!”

    那人看著他辯解,直等他說完才道:“不管他知道多少,他總歸不該知道常賀去了哪兒,不是嗎?不然的話,他為何不直接找上門,侍郎大人,你還是在跟我玩心眼子。”闌

    常蔚怔住,喉頭往下滾了滾。

    那人站了起來,在滿地石砬的地麵踱了兩步,又停在常蔚麵前:“你不問問常賀在哪兒?”

    常蔚一臉灰敗:“我知道他已經見到你了。”

    “嗯,”那人點點頭,“他的確在我那兒,他手裏的東西也很有用。你教子有方,讓他拿著它護身。我能理解,其實也無所謂。隻要東西能起到作用,放在誰手上都沒問題。反正我們早就是一條心了,沒有任何別的退路可走了,不是嗎?”

    常蔚喘了口氣,問:“他是怎麽找到孫雄的?”

    那人蹲下來,透亮目光似要直刺進他的心裏:“你還沒有放棄耍心眼。事已至此,你還打聽這些做什麽?是為了改日見蘇綬,拿來當籌碼吧?”

    常蔚咬牙:“我可以死,但我還有妻子兒女!我相信你有辦法救他們出去!”闌

    來人沒說話。

    常蔚咬牙,雙目圓睜與其對恃。

    半晌,對麵人才有了回應:“可以。我可以救他們出去。但是,侍郎大人也要答應我,從現在開始該把口封嚴實了。說的多了,你知道,對誰都不好。”

    常蔚聲音自齒縫裏擠出來:“待我聽到內子與一雙兒女順利得救的消息,我自然會有個交代給你們。”

    “放心,即使沒有帶走你的妻兒,常公子我也一定會替你保住的。”那人忽然伸手捏住他下巴骨,往他後牙處塞了一顆藥,“十日之內我若做到了,屆時自然還會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畢竟我還想要令郎死心踏地地跟隨我們,若是沒能做到,那對不住了,十日後侍郎大人還是服下這顆藥,讓彼此都放心。”

    四肢皆被困縛住的常蔚毫無反抗之力,隻能眼睜睜聽他擺布。

    “我該走了。”他站起來,“若蘇綬真如你所說城府極深,那今日的風聲來曆就十分可疑了。今夜搞不好是個圈套。”闌

    說到這裏他嘴角揚了揚,“連蘇家都有著出乎意料的一麵,真是來越有趣了。”

    說完後他把還剩了兩口水的水壺放到常蔚腳邊,又從懷裏拿出油紙包著的兩塊肉幹放在水壺之上:“一點見麵禮,不成敬意,侍郎大人慢用吧。”

    牆壁微弱燈光下的身影輕飄得有如魅影。

    人來的時候那石壁上的門是怎麽開的,沒有人留意,人走的時候那門又是怎麽開的,也沒有人去關注。

    石壁外的韓陌看完了這一幕,持劍的右手幾乎攥出了油,可惜卻被蘇綬緊緊地按住在身側,不得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