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辭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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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中扶辰的酒量很好,雖說算不上千杯不醉,但也超過了大部分人的酒量,上一世,他們曾經有無數時間都在把酒言歡,逍遙快活,扶辰給她的溫柔就像娟娟泉水,細少卻永遠長久,如果不是那個突如其來的禍患……
    “岑牧啊!”
    正呆呆地盯著對麵這個男人看的岑牧被一聲呼喚驚醒,睫毛閃動,她緊抿著唇,微蹙眉心道:“怎麽了?”
    月光下,氣氛總是很靜謐,就好像連風和空氣都喝醉了,正甜美的地酣睡著,扶辰小心翼翼地將手邊的桌麵擦幹淨,隨後兩手重疊將連輕輕放上去,微微闔眸,嘴角卻在微微蠕動。
    ‘這個扶辰,喝醉了還這麽講究。’岑牧被眼前這個男人給惹笑了,半掩著朱唇偷偷向他伸出一隻手,指尖拂過發梢,男人的眉毛簇的更加緊了。
    “阿牧……”扶辰眼角輕輕閃動,蒼白的臉上滿是不安與孤寂。
    這一句就好像是一根布滿詛咒的毒刺,深深紮在了岑牧的那隻手上,被紮的鮮血淋漓了、詛咒纏身了,她才愣住了,甚至是那隻手停留在某個不該停的地方還沒有收回來。
    她的手指顫抖的很厲害,手腕就好像石化了一般,無論她怎麽努力都於事無補,該收不回來的依舊收不回來。
    就好像回憶一樣,她突然發現,原來以前的自己那麽殘忍,隻要是她想殺的人,無論是無辜還是死有餘辜,她都會毫不留情麵的下手,盡管是她最在乎的人,她也沒有猶豫,將那個人的心髒給掏了出來。
    又或許曾經的自己是那麽懦弱,逃避一切自己害怕的,包括愛他……
    “阿牧……”那人又喚了一聲,和上一世一樣,他眯著眼睛,像一隻受了傷的貓一樣。
    岑牧知道,即使他外在荊棘叢生,可在內心裏,他隻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他也需要關愛,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看著眼前的人她竟有些心痛,她緩緩收回那隻手,緊緊盯著那個男人。
    “你能不能不要……回家?”這句話說完,扶辰微蹙的眉心漸漸舒展,呼吸也漸漸平穩了起來。
    “不回家嗎?”岑牧問了自己一句,不回家怎麽辦?家裏還有家人等著自己呢,怎麽能為了一個早就放棄了的人……
    扶辰終於消停了,沒有再說一句話,留岑牧一個人在這嬌嬌月光下,微風將墨發淩亂,她輕輕舉起酒杯,對準月亮,目光閃爍,她始終是舍不得這份緣分的,無論今生前世……
    “敬你!阿辰……”她輕輕喚出這陌生又令人心痛的名字,太久遠不喊了,她竟然也忘記了曾經自己最後喊這個名字的時候是開心的還是絕望的,她隻記得,白獄中她還是愛恨交織,而嗔戒台上便就隻剩下恨了。
    敬你!阿辰!
    敬你!命運!
    她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扶辰恬靜的睡顏,那張白皙的麵孔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也有錦書寄托鴻雁的期待,從這個男人眉眼間,她就像一隻餓久了的狂犬,貪婪的嗅到了一些熟悉的東西,這東西她說不上來,隻是嗆地她的腦袋猛疼,噎到她的心髒碎裂。
    這最後一眼,她痛到了極致。
    夜色濃重,她喝掉了最後一杯醇漿,烈酒灼喉,往事不堪回首。
    人海茫茫,歸凡塵望星月一程;恩怨冥冥,悔世間判黑白錯幾愁……
    秋意寒涼,她給睡熟的扶辰披上了件外套,仰望星空,她收拾好了走向遠方的行囊。
    她知道,如果自己跟著扶辰去了歸一,她怕到時候自己會舍不得現有的平凡暗喜,從而忽略了隱藏在黑暗中的猛獸,猛獸撲食,非死即傷。
    歸家的路途很遠,遠到她怎麽也捕捉不到父母妹妹的背影,歸家的路途又很近,近到她不敢轉身,隻怕一轉身。便被身後的浮華吸引去了。
    清晨,朝陽還未升起,唯有一簇紅暈鋪滿半個東方的天空。
    “岑藥師?”因為長期趴在桌上,扶辰的半邊臉以及兩隻胳膊都酥麻到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他抬起身子,輕輕揉著不舒服的地方,脖子也僵的生疼,他睜開朦朧的雙眼,眼前除了桌殘羹剩飯以外,什麽都沒有了,包括岑牧。
    “……”沒有人回答。
    “嗯?”扶辰正懊惱為什麽宋回和岑牧沒有一個人將自己送回房間,讓自己在這麽涼的夜晚睡在外麵一晚上,卻發現背上一個沉重的東西掉落,轉眼一看,正是自己早已脫掉的外套。
    觀察了一下,他發現桌上足有六個酒壇子,每個拿起來搖一搖,他發現都是空的,回想昨天晚上的情景,他不免有些頭疼,自己那虧人的酒量竟也拿出來秀,他揉了揉疼的發脹的腦袋,嘴裏暗暗罵出幾個自來:“草!丟臉了!”
    折騰了大半天,太陽都升起一半了扶辰才拖著因一夜醉酒而搖搖晃晃的身體去敲宋回和岑牧的門,今日他們便要啟程回歸一了,即便是有亞丞留下的騾子車當工具,那也要行駛三四天左右才能到,為了不影響進度,他們不能再磨嘰了。
    ‘篤篤篤’,扶辰選擇先敲了岑牧的門,隻是令他奇怪的是平時起床最早的岑牧今日竟然沒有起來,連敲好幾聲後,屋裏沒有動靜,倒是把對麵的宋回給吵醒了。
    “啊~門主……”宋回打著哈欠的出了門,衝從扶辰說道:“門主,你醒這麽早啊?”
    扶辰蹙著眉毛點了點頭,不知為什麽,心裏總是有一絲不安暗暗湧動,手裏依舊沒有停下敲門的動作:“岑藥師,我們該出發了!”
    “……”屋中很寂靜,仿佛沒有生氣一般,靜的令人不安。
    “岑藥師!”扶辰敲門的力度大了些,木門跟著扶辰的動作激烈抖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就好像是在笑話傻子一般。
    宋回也發覺了異常,繞過木樁走過來對扶辰說:“按理來說,岑藥師該早醒了,難道是因為昨天晚上酒喝多了?”
    “可……這未免也太安靜了吧……完全不像是屋裏有人……”扶辰的不安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通過脈絡延伸到了修長的指尖,他心裏一沉,雙手用力一推,門輕輕就被打開了。
    門沒有上鎖。
    開門的一瞬,一股清冷之前鋪麵而來,隨即扶辰看到了屋中擺放整齊的茶具、凳子、字畫,甚至是床上的被子也被疊的極其方正,屋中沒有一點人氣,也沒有了岑牧的包裹和藥箱。
    “沒人……”扶辰被人前的一切衝擊的有些疲憊,嘴角用力的扯開,保持著進門時我微笑,但他還是艱難的聽到身後的宋回說了句沒人。
    屋裏本就沒人,連包裹都帶走了。
    岑牧走了……
    連告別都沒有,甚至是一封書信,什麽都沒留下。
    人們內心深處懼怕的東西,往往比表麵上來的更快,更加凶猛,折磨人與無形。
    可能是因為宿醉的原因,扶辰覺得腳下一軟,差點一個踉蹌,索性自己腳底功夫較足,以至於自己並沒有在宋回的注視下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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