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廠長辦公室，兩人相互坐的位置和上次一樣。

    李廠長丟過一支煙來，問道：“趙善海找你做什麽？”

    “第一次許了個廠高工。這次給了個股東身份。拉我去做喇叭。”邢寶華輕微笑著說道。

    “哈哈哈，他也是憋急了。我不看好他，從見他第一次麵，就沒看好他。”李廠長笑後輕微搖頭說道。

    “您之前見過。”

    “見過。無四廠承包製還是我背後提議出來的。”李廠長這話，讓邢寶華心裏一驚。

    知道這位是老狐狸，沒想到造已經布局。

    接著聽李廠長說道：“可惜啊！計劃不如變化。”

    “為什麽呢？這裏有什麽變故？”邢寶華問道。

    “我想拿無四廠的地，蓋幾棟樓給職工們安個家。機械局的老候也同意了，隻要能安排個廠長過去，操作一下讓無四廠搬家，地方就空出來了。結果上級安排趙善海上任。”李廠長彈了彈煙灰，看著邢寶華說道。

    邢寶華暫時沒回話，心裏在琢磨李廠長為何告訴他這些隱秘的事情。再一個這位今天沒用跳躍思維來談話，到底想表達啥呢？

    “趙善海上任，打亂了我的計劃，老候將他一軍，我現在也是等著看結果，趙善海或許聽到你賣喇叭的事兒，而他現在缺乏的就是產品。”李廠長繼續說道。

    隨後用手指點點邢寶華輕笑著說：“你小子沒頭腦一熱過去，很好，我許諾一個車間給你考慮的咋樣。”

    邢寶華點上剛才廠長給的煙，搖頭說道：“這幾天想了想，當個車間主任沒意思。”

    李廠長哈哈哈的笑起來，再次用手點著邢寶華說道：“知道你是個滑頭！”

    “從你修電腦後，我讓人注意你了，你以為後勤修理部提前上馬是幹什麽，讓你在那裏玩？”

    李廠長盯著邢寶華，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接著繼續說道：“廠裏那麽多可用之人，什麽要考察你？”

    “這個真不知道？”邢寶華搖頭回到。

    “後勤處修理部是個小部門，也能看出積極性和管理性。一個小試探，就能試探出你很毛病來，你這小子思想懶惰。”李廠長說道。

    邢寶華點點頭，自己的那種懶惰誰都能看出來。他就是在磨洋工，拿死工資的誰願意多幹活。

    “倉庫不給配件是我的意思，我就想看你的應對能力。結果你沒跑動，就那麽耗著？”

    “確實，都不著急，我也不著急。”

    李廠長輕微搖搖頭說道：“什麽是跑，知道嗎？在遇到困難的時候要跑著解決。倉庫沒有配件，你找過誰？”

    “可我反映過情況啊！”邢寶華說道。

    “力度不夠，反映了就不管了，等著安排呢？假如給你個廠子，沒錢，沒料，還等著生產，你急不急？你跑不跑動。”李廠長口氣逐步的嚴厲起來。

    邢寶華感覺到廠長像是在教他什麽又像是在批評他，突然間他又感到和什麽有牽連似的？

    自己也搖頭說道：“您說的和我目前工作的環境不一樣。”

    “一樣，同樣是等料，但要的是一種積極的態度。”李廠長一說。

    邢寶華瞬間明白了什麽？感歎自己幸好懶了。

    李廠長所指的是無四廠，考察自己幹什麽？他是想弄個廠長過去，當傀儡啊！

    瞬間感到後背發涼，這些大佬可真會玩啊！

    邢寶華點明的問道：“您的意思是，我如果是無四廠的廠長，在啥也沒有的情況下怎麽做？您是假設還是當初真那麽想了。”

    李廠長輕微地點點頭，好像在說孺子可教。

    這是一場坦誠布公的談話，沒鬥心思，有些事兒一點就透，可邢寶華不知道這位廠長下一步計劃，而且對方的心思緊密，掌控欲很強，一點都琢磨不透。

    “不管是趙善海還是你去無四廠，注定要搬遷。但我現在希望你能在廠裏有所作為，發揮你真正的水平。”李廠長說道。

    “造喇叭？”邢寶華搖頭一笑接著說道：“可我不想做喇叭。我想要一個無四廠那樣的廠子而不是無四廠？”

    邢寶華的話讓李廠長往前探了一下身，直勾勾的看著邢寶華問道：“你想自己建廠自己幹？”

    邢寶華輕微搖搖頭，他可不敢說自己單幹，不然傳出去後果很嚴重。

    “有老外投資？”李廠長再次追問？

    “這個真沒有，給我一個膽我也不敢啊！真有這事兒我早上報打申請了。”邢寶華趕緊說道。

    李廠長像是鬆口氣似的說道：“那就好。”

    “來，說說你為什麽不想給廠裏幹，想自己幹？你還年輕，有些路會走彎路，我幫你指點指點。”李廠長說道。

    邢寶華心道這哪兒是指點啊！套話呢？

    “我想要無四廠的生產線。最好廠裏能給升級一下。”邢寶華說道。

    李廠長哈哈一笑說道：“想的挺美。要生產線，你在那兒生產，生產什麽？剛才你說不造喇叭。那麽你還能造啥？別藏著掖著的，一口氣說完？”

    頓時李廠長對這個小家夥感到興趣。還想自己開廠，他是怎麽想的？

    “對不起，廠長，我還沒想好。不過我確實對無四廠兩台生產線感興趣。”邢寶華不敢說什麽，生怕這老狐狸套他。

    前世的時候他雖然掛個副總，其實他就是個總工程師。

    跑關係，應付各種層麵的事兒都是董事長和總經理的幹的活。他隻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把產品研發出來就行。

    現在局麵讓他很被動，對付老狐狸他沒啥好招數，隻能閉嘴。

    “不說也罷，我是真想看看你小子怎麽折騰事兒的。不管你怎麽折騰，你現在還是廠裏的職工。”李廠長說道。

    邢寶華點點頭應著，沒辦法拿著工資呢？

    “我還是那句話，廠裏缺匯，既然你能買得出去一套喇叭，我相信你能賣出兩套三套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老外們嘀咕。要是有買賣先想著廠裏。拿著廠裏的工資幹些投機倒把的事兒。後果你自己明白。”

    邢寶華聽到如此嚴厲的詞，明白這位廠長對他沒啥耐心了。誘惑不行就開始威脅了。

    還沒等邢寶華開始反駁，李廠長快速的說道：“你也別有心理壓力。我可以給你一個條件。你不是想辦廠嗎？不是想要生產線嗎？你給我創匯，我給你生產線？”

    “您這是要綁我啊！”

    “一個敢自己辦廠的人，會害怕嗎？你要是有能力，會怕一個車間主任嗎？連一個車間主任都擔任不了，你還想當廠長？告訴我，哪家廠子請你去，開什麽條件？”

    “沒有什麽廠子？確實是我自己幹，就想幹點事業。就想闖出去。車間主任能闖出去嗎?始終還是在機械廠內。”邢寶華歎口氣的說道。

    “給我幹三年，我放你出去闖，機械廠將是你的後盾，將來失敗了，再回來給我幹。我的話永遠算數。”李廠長大聲說道。

    “您是不是真高看我了。為什麽您一定覺得我能給廠裏創匯？再說，給您幹三年時間太久了。最多一年。”邢寶華坐直身子，對著李廠長說道。

    “一年你能幹啥？從設計產品，到產品定型，再到銷售，你確定你能成功？確定能一下子賺到外匯？”李廠長不屑的看了一眼邢寶華說。

    “我要說我有這個信心呢？我可以做軍令狀。”邢寶華這算是被逼急了。真要幹三年，多耽誤事兒啊！

    李廠長緊緊地盯著邢寶華，久久沒說話。

    過來一會才說道：“你先回去吧。”

    “啥？”

    “回去寫個計劃，交給我看。說大話的人多的是，你敢一年創匯，那麽你心裏有東西。”李廠長點著邢寶華說道。

    隨後兩人對視著，過一會邢寶華站起來，說道：“廠長，就一年時間，這一年時間我給你想要的，但我要的你也要給，組建車間後，我就要生產線，哪怕放在一邊生鏽，我也樂意看到。畢竟那已經是我的東西了。而不是口頭承諾，我是一個誠實的人，不會拐彎抹角。您也別坑我，”

    “誠實個蛋，給我滾。”說完這句話李廠長也笑起來。

    當邢寶華走到門口的時候，李廠長說道：“不錯，一門兩主任。”

    “那我可得真謝謝您呐，你就不怕流言蜚語的說我走後門，何德何能才當個車間主任？就不怕8分錢的郵票。”走到門口的邢寶華轉身對著李廠長說道。

    “怕著怕那的能當好廠長。拿著你的計劃來。我給你三天時間。”李廠長豎起三根手指來。

    邢寶華再次路過蘇雅的門口，見她正忙著，打了個眼神，就離開。蘇雅急忙放下東西，走到門口，已經看著他的背景下樓。

    走出廠子的邢寶華心情比較沉重。怎麽說呢，剛走出廠子就反應過來，感歎還是薑老的辣，李廠長把他給套住了，還心甘情願鑽進去了。

    現在想想都莫名其妙。

    可是回想起來，整個過程都被壓製著，或許這就是經驗不足，不過沒辦法他需要妥協。

    自己想搞個民辦廠子，看似簡單，在這年代真的難。和各處打交道他不擅長。

    計劃時代啊！沒關係能拿到批條？沒關係誰給你蓋個章。缺乏資金時就算去貸款，誰給你擔保？

    邢寶華豪言壯語中才發現自己道路難。

    計劃很美，現實殘酷。起碼他和李廠長利益交換了。建廠需要時間。場地，廠房，倉庫。手裏有多少錢，可以建多少東西。

    一年時間，不長不短。兩邊可以同時發展，這邊卸任，那邊上任。

    而且一年時間自己能寫很多東西，大美子國那邊啟動計劃了，也能來點錢。

    隻是被這麽吃的死死的真不甘心啊！

    回到店裏，徐帥看他一臉的不高興。上前問道：“咋了，被廠長熊了。”

    “差不多吧。”

    “為啥事兒？”徐帥好奇的問道。

    “他給我個車間主任當，我不幹。”邢寶華說道。

    在一邊喝水的劉泉聽這話直接一口噴出去，瞪眼的看著邢寶華。

    “你就吹啊！看把你能的，還車間主任，知道你爸幹多少年才當上的車間主任。”徐帥搖搖頭，對邢寶華的牛皮不感興趣。

    可他們現在不知道邢寶華心裏的苦啊。

    現在更苦的是，怎麽設計個暢銷外貿產品。

    回到工作台前，坐下後兩手薅頭發。你說著要猛不丁的生產個東西，還一時想不起來。

    大型機械設備他又玩不轉，廠長欺負他一個玩微電子的幹嘛？

    想想就心煩的慌，跟徐帥要根煙，走到門口，坐在躺椅上，看著車少人少的馬路。

    突然間，他看到不遠處公交站牌那邊有個老漢賣甜瓜，身後的獨輪車兩筐甜瓜堆的滿滿的，拿著秤給買甜瓜的人稱好後，又在地上畫畫的計算錢數。

    電子秤？計算器？

    這是搶計量局的飯碗呢，管他呢？搞，難度不大。

    計算器對芯片要求不高，國產單片機又不是沒有，價格還便宜。而且對於程序還不複雜，配件都好弄。

    無非外觀和手感上做點文章。這年頭的電子計算器價格還是蠻高的，而且也算科技產品。關鍵裏麵的有芯片。

    當初小鬼子一家生產計算器的公司給英特爾下個訂單，一不小心造就出個巨無霸來。當年英特爾算劃時代的產品4004芯片，就是專門為計算器生產的。

    品控，價格，外觀，人工成本。都能和小鬼子一拚。

    幹了！

    想到這裏，邢寶華趕緊回屋書寫計劃書，以及設計產品外觀。

    邢寶華寫寫畫畫啥的，徐帥和劉泉早已經習慣。還以為他又寫稿子發表呢？

    讓邢寶華想不到的是，有個人也在下苦功夫研究東西。

    趙善海見到李廠長找邢寶華的時候，就已經心灰意冷，知道邢寶華是挖不過來了。

    他不甘心就這麽下去，經過多年努力好不容易走上領導崗位，一個辭呈就打回原形。能甘心嗎？

    按照邢寶華說的，從廠裏庫存零件裏找出兩個小喇叭，電烙鐵啥的廠裏也有，自己動手研究一下。

    喇叭焊好線，好像還缺樣東西。於是騎上自行車往家跑。把家裏唯一一台中型收音機抱到廠裏拆機。

    經過一番研究和努力，終於讓喇叭響起來。唯一麻煩的地方是收音機沒有外接插孔，需要用喇叭線連接到收音機裏的喇叭並聯起來。

    喇叭出聲就讓他看到希望。

    於是多找幾個喇叭試試，大小喇叭都測試。

    結果還真讓他找到一些頭疼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