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經濟作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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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寧延平港內,來來往往的商船正在排隊報關出關。
在港口明鄭官員的檢查和指揮下,形態各異的商船們依次完成入關和出關流程,將船駛入泊位或駛離港口。
如今東寧糖雖然仍是外國商船們在東寧一定要裝載販售的貨物,但東寧的絲織品近日有後來居上的趨勢,得到了商人們的熱捧。
“這東寧的絲綢出貨量如此少,比當初的東寧糖還不如!”
暹羅海商巴頌一臉不滿地衝紡織局的商務代表們抱怨著。
仿照製糖局的結構,&nbp;鄭克臧自己出資成立了紡織局,由他一人獨占股份。
與製糖局不同的是,紡織局不負責絲織品的生產,隻負責外銷,簡單來說就是專營絲織品的一家外貿公司。
“咱們又不是不給錢!,多拿點出來嘛,&nbp;按規矩價高者得!”
巴頌不斷地衝紡織局的商務代表們建議,引起了圍觀商人們的一致讚同,&nbp;響起此起彼伏的幫腔聲。
在延平港負責紡織局事務的年輕宦官楊翎從紡織局內堂中走出。
相比當初往澳門售賣東寧糖時的青澀,&nbp;經過三年多的曆練,楊翎明顯成熟了許多,麵對來鬧事的商人,他麵色如常。
“吵什麽吵!”,他瞥了一眼帶頭鬧事的巴頌沉聲道“有什麽疑問?”
見到主事之人露麵,大部分來采購的商人明智地閉上了嘴。
但巴頌並沒有停下,他的語氣雖然放緩但意思沒有更改,要求東寧多售賣些絲綢。
在東寧機推廣普及後,紡織工坊的效率得到大幅提升,導致對絲、棉等原材料的需求大增。
原本由朝廷主導推廣的經濟作物種植,逐漸變為民眾自發的行為。
在市場經濟的調節下,許多新移民主動改稻種桑,往往等改種完成後才向官府匯報,讓朝廷十分被動。
為此,戶部三令五申不許民眾們隨意改種桑樹,&nbp;並製定了嚴厲的懲罰措施,違者有可能會被沒收土地。
但在高額的利潤麵前總是少不了鋌而走險的人,&nbp;甚至有許多基層官員也被拉下了水,分享著其中的利益,幫忙遮掩。
最直觀的比較,東寧由於長期大量開墾糧田再加上外貿進口了大量糧食,糧價一直都處於偏低水平。
更別提如今市麵上有謠言說戶部從東邊的大洲進口了許多被稱為番薯的新作物種子,目前正在培育階段。
等朝廷最終將番薯培育好後肯定要大力推廣,屆時糧食產量會進一步增加,意味著糧價還會繼續下降。
假設東寧的移民一家數口人分到了二十畝地,一年所出產的糧食價值僅有三十兩左右。
如果用來種桑樹的話,每畝桑田出產桑葉一千六百斤,可養蠶十斤,生出蠶繭一百斤,通過繅絲最終可得生絲大概在十斤。
目前生絲在東寧內部的價格大約為每斤六錢左右的價格,也就是說同樣二十畝地拿來種桑繅絲,每年可出產生絲兩百斤。
最終售出得銀可在一百二十兩,這比種糧食多賺了近四倍,怎麽能不讓人心動。
況且這還隻是在東寧將生絲賣給紡織工坊的價格。
若是這些生絲通過海貿被販賣到歐洲或者美洲,光是外國商人在東寧的進貨價便能起碼翻三倍,&nbp;每擔生絲能達到一百八十兩左右。
而若自己能組織商船將其販賣至外國,那所獲利潤更是讓人目眩神迷,&nbp;當年鄭芝龍把中國的生絲販運到日本,&nbp;出手價格達到了十倍。
而這還僅僅隻是生絲,並沒有算生絲的最終成品即絲綢所蘊含的巨大利益。
如果把生絲紡紗、染織加工最終獲得絲綢,利潤將會進一步幾何級增長。
一般來說生絲在紡織前要經過沸煮、漂白、染色和複繅等幾道工序處理。
經過這幾道工序後,生絲大概會損失三分之一左右,兩者之間的比例為151。
換言之,若想製作一兩的絲綢綢緞需要大概一兩半的生絲。
那麽兩者的價格差距呢?
若拿一百五十斤價值九十兩的生絲做原料,經過一係列的加工,最終獲得大概百斤左右的綢緞。
百斤的絲綢在東寧內銷的售價大概是千餘兩至數千兩不等,具體要看紡織工坊的水平,包括花色、針腳等細節來定。
而這隻是內銷價格,其出口價起碼需要再乘以個二到三倍,是單純生絲產品價格的十五到二十倍。
綢緞雖不比黃金貴,但比白銀貴確實是真的。
更重要的是它是可再生資源,黃金白銀會挖完,但是生絲綢緞隻要種桑養蠶,紡紗織染就能源源不斷地再生。
這也就是為何在古代中國絲綢產量那麽高,被各國稱為絲綢之國的原因,這東西確實很賺錢。
在這種利益的驅使下,無論是改稻種桑的移民還是經營著紡織工廠的商人,乃至於往來海貿的商船主們無一例外都支持將糧田改為桑田,這讓朝廷想要保證糧田安全線的努力變得十分艱難。
在朝廷與這些商人反複拉鋸後,最終桑田數量慢慢趨於穩定,大概總計在十萬畝左右。
但這並非是最終的數量,桑田數量仍在緩慢增長。
這些商人自認為試探出了朝廷的底線,將目光從糧田上移開,打起了其它經濟作物的主意。
當初跟著桑蠶一起從福建運回的還有茶種,但不像桑樹這樣一年生的經濟作物,茶樹的培育往往需要三至五年的時間。
移民們哪能等待這麽久的時間,別說三五年了,侍弄的土地一年沒有產出,一家人就要麵臨著餓死的風險。
為解決這一問題,戶部提供了兩種解決方案。
第一種是給移民們低息貸款,培育茶樹的前幾年,朝廷借錢讓你養活自己,等後續出產了茶葉,賺到錢後再還給官府即可。
第二種則是直接由官府建設茶園並雇傭移民們幹活,跟甘蔗田是一個思路。
三五年內靠借來的錢吃飯,對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中國人來說是不能接受的。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一部分人選擇了第一種方式。
那些紡織商人們將目光盯在了這些私人經營的茶園上,他們派人反複勸說種植茶樹的茶農改種桑田。
一些茶農被這些商人代表保證的利益所打動,主動改茶種桑。
但更多的茶農覺得都已經堅持了兩年,就差最後一點了,在此時放棄太過可惜,咬牙拒絕了紡織商人們的提議。
這些紡織商人的代表顯然是這個結果並不滿意。
他們堅持不懈地嚐試各種方法,對茶農們軟硬兼施。
這引起了茶農們的聯合抵製,雙方最終交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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