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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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問繹心愛過席恩.安格爾嗎?答案是肯定的。
    席恩.安格爾他外表俊美, 實力強大;他將他帶出黑暗, 遠離泥沼;他給了他一個家,一個新的人生。最重要的是, 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會在他害怕的時候, 抱住他的人。
    他長期駐紮軍隊,沒關係, 軍人嘛他可以理解的;他話不多, 沒關係,自己會說就好了;他外表冷漠, 自帶冷氣,沒關係, 他的懷抱是暖的啊。
    那時候濾鏡重,席恩.安格爾的冷漠少言,繹心都能看做是不容易招蜂引蝶的優點。
    何況,他會記得他的生日,會在每年情人節的時候送他禮物,會允許他坐進他的專屬機甲……
    真是的,明明不愛為什麽要做那些讓人誤會的事情。冰山的外表,暖男的心嗎?最後還不是變成了一個渣男。
    有時候繹心會想,若席恩隻是最初相遇時那個憨憨的“呆木頭”就好了。木訥聽話, 看起來又老實又好欺負, 自己說東, 他就不會往西。如果那個“呆木頭”是真實存在的, 即使不能給他帶來這滔天的富貴,但他一定不敢丟下自己的。
    繹心感受著身上傳來的溫度,感官模擬太過逼真,而他對這個懷抱太過熟悉。在席恩.安格爾為數不多的在他身邊的日子裏,他每晚都會擁著自己入眠,以至於明明沒有多久,他卻已經把這份感覺刻在了骨子裏。甚至在發生過那麽多事情後的現在,他仍舊能從中汲取到讓人心安的力量。
    他應該把他推開的,繹心想。這一世無論事情怎麽變化,他最應該做到的就是戒掉對這個胸膛的留戀。因為他的溫暖不屬於他,他的心跳也並不是為了自己。
    但最終繹心隻是閉上了眼。他太累了,除了和伊凡住在一起的那一個晚上,這麽多天他就沒睡過一個好覺。或者說,從被送回艾蘭星的那一天起,他就沒睡過什麽好覺。
    他不敢讓自己停下來,因為莫名的恐慌總是如影隨形,仿佛隻要一個不留神,就會把他再次拖進深淵。
    重生給他帶來的,除了能夠再來一次的喜悅,還有濃重的壓力。繹心迫切地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但越是迫切就越是壓抑和不安。繹心今晚的突然失控,其實就是負麵情緒積壓到了臨界點的一次集中爆發。
    今晚見到的那些人,那些事,尤其是長公主將伊凡送到他身邊的決定,徹底將他心底的恐懼和不安點燃。負麵情緒在試圖將他壓垮,若是更進一步就會損傷到他的精神力。
    他自認為已經過去了的那些經曆,對他造成的影響,比想象中要嚴重的多。繹心聽著耳邊傳來的穩健心跳聲,逐漸找回平靜,同時困意也襲了上來。他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要怕,慢慢來,他還有時間……
    席恩.安格爾望著在自己懷中沉沉睡去的青年,抬手想要撫去他眼角的淚珠,但手指輕觸,淚水還是穿過他的指尖落入發梢。
    感官模擬就算再怎麽真實,也沒有辦法改變他現在隻是一段影像的事實。就像他心裏再怎麽心疼後悔,也沒有辦法將青年已經受到的傷害擋開。
    青年今天不安的模樣,讓他想到他初次將他帶上軍艦的那一天。明明一直盼望著離開艾蘭星,但當他真正踏上旅程,青年卻開始有些害怕。而這份害怕和不安,在發現自己懷孕和看到他卸掉偽裝後的樣子時達到了頂峰。
    抗拒,是席恩從繹心眼中唯一讀到的東西。盡管他笑著,盡管他表現得主動而殷勤,但繹心或許不知道,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演員。他不知道,他晚上窩在自己懷裏的時候,那顫抖有多麽明顯……
    第一次,他令人稱羨的身份和地位成了一種阻礙。
    若非某種特殊原因,席恩真想立刻就放他離開,隻要他能夠覺得開心,能夠在晚上安然入睡。幸運的是,席恩沒為難多久,繹心就完成了自我調節。但這件事還是讓席恩明白,他的青年雖然看起來陽光熱情,但其實比誰都容易不安,他並不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
    敏感,軟弱,這樣的特質放在任何一個“別人”身上,席恩都會覺得麻煩甚至嫌棄,但放在繹心身上,他就隻剩下心疼了。
    親了親繹心的發頂,席恩調整了一個讓他睡得更為舒服的姿勢,然後維持著這個動作不動了。
    等到懸浮車停穩,莉娜見夫人一直沒下來,不由來到車前詢問,但等了許久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就連同車的司機都沒有動靜。
    當她擔心夫人出事,想找人過來幫忙的時候,車窗降了下來。莉娜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眼眸。
    “少,少將……”
    席恩望著眼前陌生的女傭,想到繹心說過的換了跟前管事的事情,所以就隻蹙了蹙眉,然後將繹心輕輕放倒在座椅上。如果可以,他也想多陪他一會兒,看著他入睡,守著他醒來。但剛剛短短的二十多分鍾,他的副官傑森就已經催了他三次了,他必須得離開了。
    “如果半個小時後還沒醒,就把他叫起來。”
    椅子設計得再舒適,到底比不上床,睡久了肯定會難受的。
    “是。”
    啊啊啊!是誰說少將不重視夫人的,站出來,她保證不打死他好嗎?莉娜忍住自己想要尖叫的衝動,露出一個標準的職業微笑,然後看著安格爾少將的影像在自己眼前消失。
    明明安格爾少將周身的氣勢淩厲,就隻是影像都冷得嚇人,他也沒有說什麽多餘的話,但作為一名合格的管家,莉娜還是能從他的動作和眼神裏,看出他對夫人的重視。
    與府中流言截然不同的相處畫麵,讓莉娜在驚訝過後隻留下興奮和喜悅。重視好啊,夫人越受重視,代表著她的這份工作也越有前途啊。
    因為第一次見麵犀利的眼神,她原本以為夫人是個難相與的,但這幾天相處下來,卻發現他意外的好說話。沒有奇怪的指令刁難人,也不會隨意發脾氣,便是她初任管事,有些事情安排不周,也夫人也不會特別介意。
    又溫和又好看,私心裏,莉娜也希望夫人能夠受到重視,不要被底下的人欺負到頭上。她都已經悄悄把幫夫人贏得少將關注的計劃,納入日程了,但現在看到少將對夫人的態度,才發現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果然流言不可信啊,那些看不起夫人的嘴碎傭人,有他們後悔的時候。
    席恩關閉通訊,早就等在一邊的副官傑森立馬走上前。
    “少將,獵物落網了。”
    “知道了,第三小隊全體待命。”
    “是!”
    “等等。”
    傑森收回邁開的腳步。
    “叫埃文進來。”
    “是。”
    埃文是他們小隊的情報員,分析偵察能力一流,一手出神入化的光腦技術讓小隊的其他人都不敢輕易得罪他。深怕哪一天自己的底盤就被扒了。
    試想一下,你在偷偷看“資源”正興奮的時候,關鍵時刻突然轉成恐怖片,這是一種怎樣喪心病狂的體驗。所以說知識改變命運啊,埃文看起來那麽瘦瘦小小的,武力值也的確比不上其他隊員,但也是隊裏惹不起的存在之一。
    不知道這次,少將又讓他執行什麽秘密任務,需要埃文親自出馬,應該是很棘手的了。
    不過少將以往和夫人通訊完之後,情緒都是緩和的。尤其是少將心情不佳的時候,犯錯的隊員們就盼著夫人給他打視訊,好讓自己少受點罰。
    但今天正好相反,原本看著心情不錯的少將,通訊完後反而烏雲密布。這是,吵架了?
    因為設定,看不到通訊具體內容的傑森胡亂猜測著。隨後就把他推測的結果告訴了其他隊員,少將家庭不和,這可關係到他們今後的“生存環境”,是所有人的危機啊,必須團結起來!
    “我覺得首先要搞清楚吵架的原因。”
    “一看你就沒找過對象。我和你說啊,情侶之間吵架的原因根本不重要,另一半生氣,你隻要認錯,就對了。千錯萬錯,都是你的錯,如果糾結原因,到最後你對象就沒了。”
    “對對對,我前女友就是這麽和我分手的。還是二哥厲害。
    “嗬嗬,如果你也一年被分手幾十次,你也會像我那麽厲害的,想當年……”
    “停停停,我們還是先討論怎麽讓少將和夫人認錯吧。”
    “……”
    “你們能想象少將認錯的樣子嗎?”
    “……不能。”
    ……
    走出指揮室,得到特殊指令,知道內情的埃文看著一幫“傻大個”們在一旁出謀劃策,慢慢悠悠地從他們背後走過。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不是人人都有。
    幾天後,被罰雙倍訓練的一群人,在心中淚流滿麵:埃文這個奸詐的小白臉,知道真相還看著他們犯蠢,就等著看他們的笑話,還有沒有同事情,戰友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