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最難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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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渠梁一回頭,便看見景監跟了上來,正擔憂的看著他:“君上,沒事吧?”

    “沒事沒事”嬴渠梁擺擺手。

    “君上要是還想見上卿的話,改日再去吧。”景監說著。

    “不必了。”嬴渠梁的語氣有些滄桑。

    隨後,他又來到甘府門口,把那塊玉放在了家仆手上,讓他交給甘龍。

    嬴渠梁沒留下任何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很快,甘龍和杜摯都看到了那塊玉。

    甘龍瞬間流出了眼淚:“這塊玉嗚嗚嗚”

    “老師,這塊玉為什麽在君上手裏!?”杜摯一臉不可置信。

    “這個我也不清楚了”

    甘龍眼睛直直的看著這快玉,反複詢問著家仆。

    君上這是原諒老臣了?還是嗚嗚嗚嗚

    “我要問問我父親!”杜摯不管不顧地走了出去,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疑問。

    出了甘龍府邸,他卻被突然來到的贏虔攔住了:“跟我走吧。”

    但杜摯想起了甘龍的囑咐,於是謝絕了贏虔。

    眼見梁元變法的動作比想象中更快,贏虔和他背後的勢力,已決定加快反擊的步伐,甚至將不惜死戰!

    當然,這一切他們做得是非常隱秘。

    此時,王壯已經到了那位婦人的居所。

    他一路馬不停蹄地趕來,身上雖然是那身破舊的衣服,但他絲毫覺察不到冬天的寒冷。

    臉上甚至還淌著之前搬木頭流的汗。

    他捧著一個箱子,箱子裏裝的是從官府賺來的五十金。

    他站在院門口,端著箱子,宛如英雄歸來。

    門是大開著的。

    王壯踉蹌的走進院子裏,將箱子往地上一扔,同往常一樣,呼喊著那婦人的名字。

    那位一直幫助他度過最艱難時刻的婦人:車娘。

    但卻一直沒有人應聲。

    車娘常住的那間屋子也是敞開的,裏麵空空蕩蕩,哪裏有什麽人呢?

    房頂缺了一大塊,還在絲絲的漏風,隻要一下雨雪,這房子準要漏雨。

    王壯急了!

    他又轉身去了車娘常常做飯的廚房,依舊看不到人。

    灶爐已經變得冰冷。

    而灶台的邊緣,放著一把鎖,配著鑰匙,大概是鎖這個院落的門用的。

    灶台上還攤開了一塊麻布,上麵隱隱約約有著字跡。

    王壯湊上去一看,真的是字,是車娘留給他的。

    王壯知道車娘不識字,這麻布上的字,八成是車娘央求別人替她寫的。

    可盡管是代寫,字體依然歪歪斜斜,可見代寫的人也沒什麽文化。

    王壯在義渠出身不錯,對於秦國文字多多少少認識一點。

    於是他拿起那麻布,細細看了起來。

    車娘留言說她必須盡快為孩子們找到父親,她實在等不及了,在這裏待下去終究還是找不到丈夫,不如離開這裏去更廣闊的地方尋找,興許還有一絲希望。

    她或許就不回來了,請王壯保重,以後的飯食要自己想辦法解決了,很抱歉。

    然後她又說王壯居無定所,想必也很需要這麽一所個處,這所小小的院落,她便留給王壯了

    王壯讀罷就是一愣。

    他徹底慌了!

    那婦人,走了?!

    一切來的都是那麽猝不及防啊!

    王壯一手攥著麻布,一手攥著灶台上那把鎖。

    他跌跌撞撞走出那間小小的廚房,站在小小的院子裏。

    他隻覺這片小小的院落陡然變得大了起來,變得那麽空曠,那麽孤獨

    茫茫人海,該到哪裏去找她呢?

    他有了五十金的賞錢,他能幹的事情變得多了起來!

    但是,唯有一件事情卻辦不到了。

    那婦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想用這五十金,還完婦人的恩情啊,可是

    他忽然覺得,要這五十金又有何用呢?!

    他忽然發現,原來世上還有很多事情是金錢辦不到的啊!

    王壯憤憤一腳向放在院子正中的箱子踢去。

    然而他並沒有踢翻這箱子,這一腳,反而踢的他腳趾頭隱隱作痛。

    然後,他又向地麵踢了幾腳,揚起了一陣細小的塵埃。

    他頹然的坐在地上,仰望著天空。

    他,感到無邊無際的孤獨,忍不住淚如泉湧。

    突然,他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又站了起來。

    一句話猛的在他心頭激蕩起來,那是一位秦國小吏的話,那人的名字叫馮滄。

    他說:一個義渠的大老爺們,沒想到啊沒想到,真肯彎下腰來吃一個婦人的軟飯。

    對啊,他是在吃軟飯

    當時那個叫馮滄的秦吏要他入秦國的戶籍遊籍,說遊民隻要入了遊籍,就會有很多好處等著他。

    而且,不單單是給他一個人帶來好處

    他入了遊籍,真的能有好處嗎?真的能帶給不止他一個人好處嗎?

    說不定還能因此找到那位婦人呢?

    以前,王壯是不願意成為秦人的,他堅持要做忠貞有尊嚴的義渠勇士,所以,他拒絕加入秦國戶籍。

    可不成為秦人,倔強的在秦國當一個遊民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他什麽都解決不了,甚至連報恩都做不到

    他再也不想管什麽秦人不秦人了。

    “真是個懦夫!”王壯又想起了秦國國君罵他那五個字,不由的更堅定了信念。

    自己從前的行為,真是愚蠢啊!

    固守著那麽一點點無意義的執念,可憐而又讓人發笑,結果把自己折騰成現在這樣。

    自己這樣能開心嗎?

    不開心。

    不但不開心,還鬱悶

    這時,他突然又記起了馮滄的另句話:“你隻要想通了,來找我馮滄。”

    是的,他現在想通了!

    於是他站了起來,先將箱子搬到房裏藏了起來,又從裏麵拿了些出來隨身使用。

    然後,他鎖上了院門。

    他想好了,他要去找那個叫馮滄的秦吏他要入遊籍。

    此時,馮滄幾人正在櫟陽一個有名的酒樓裏。

    便是忘憂酒樓。

    這裏的客人來來往往,生意很不錯。

    酒樓老板的女兒鄭伊得了閑,坐在門口,望著往來的行人。

    一臉的天真無邪。

    坐在門口,望著人海,便是她的快樂。

    突然,她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男人。

    這人一身破舊的衣服,但掩蓋不了那健壯的身材。

    他在街上走著,不住地張望著四周店鋪。

    突然,他看向忘憂酒樓這邊來了,盯了鄭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