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枯芽與晨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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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海別上去太久,這會兒放下來也是放蕩不羈愛自由,陽樰順了順,順不回來,幹脆放棄了,把劉海重新紮上去,取掉腦後的發圈,將披散的長發梳順理齊。
    陽樰左右看了看,覺得少了點兒什麽,又從飾品盒裏找了個小櫻桃狀的發卡夾在紮劉海的發圈上。
    衛書莞已經先上車了,陽樰拉開後座車門坐進去。
    衛書莞坐在副駕駛,歪過身子和後麵的陽樰說話:“小樰啊,你最近是不是經常要去店裏?”
    “店裏沒什麽需要我做的,”陽樰往前挪了挪,扒住前座的靠背,“不過我最近開始寫新書,可能會經常過去碼字。”
    “哦,那也是不會很忙的意思吧?”
    陽樰點點頭。
    陽樰以為衛書莞是要拜托自己什麽事兒,答應的準備都做好了,衛書莞卻轉向衛捷:“兒子,你呢?”
    衛捷:“下周y市有個時裝秀,我得去一趟。這周……”他沉吟道,“有點兒兼職的工作沒做完,但是可以騰出白天的時間。怎麽了?”
    衛書莞高興地一拍板:“那正好,讓小樰跟你學學做飯吧。”
    前方的車輛突然停下來,導致衛捷也毫無預兆地急刹了一下。陽樰本就沒用多少力氣扶著前麵,慣性之下腦瓜子猛地撞到了前排椅背上,嗷了一聲。
    一隻手伸了過來,溫熱的手掌貼上她的額頭,帶著股輕柔的力道,揉了兩下。
    “疼嗎?”
    陽樰像被燙到似的往後一閃,差點兒咬到舌頭:“不疼。”
    再怎麽說座椅也是軟的,疼還不至於。
    衛捷嗯了一聲,收回了手,專注前方的路況。
    被他碰過的額頭仿佛真有把火在燒似的,陽樰捂著腦門,屁股不安地挪了兩下,感覺那把火燒到了臉頰上。
    衛書莞眼神在兒子和陽樰臉上來回掃了幾番,默默地噙著笑。
    急刹車之前的話題就這麽被擱淺,誰都沒有再提。
    **
    工作日,家居城人聲稀少,進門正對著往上的樓梯,一樓以床具、沙發為主。
    衛捷沒有在一樓逗留,進門就往樓梯走去。
    陽樰是順便來透透氣的,他們去哪她跟著就是了,沒想那麽多。倒是衛書莞,一下拉住了衛捷。
    “兒子,你那個主臥和客房不都少張床嗎,不看看?”衛書莞說。
    陽樰正東張西望,盤算著以後給自己換張好看點兒新床,沒注意到衛捷別有深意地掃了她一眼,勾起笑,“也好。小樰也可以幫我參考一下。”
    突然被點名的陽樰回過神,很茫然:“參考什麽?”
    “床,”衛捷輕飄飄地道,“婚房,當然得有婚床,你說呢?”
    “……”
    衛書莞在一旁,陽樰話不能說得太粗魯,扯了扯嘴角,強壓住躁動的心跳,“衛捷哥,婚床要參考也是你以後的妻子來,我能參考出什麽。”
    “我以後的妻子……”他懶懶地笑了一聲,放緩語速,“說不定,就在這了呢?”
    他帶笑的深邃眸子望過來,陽樰一怔,迅速地別開了眼睛。
    幾分慌亂,幾分逃避。
    衛捷笑意微斂。
    氣氛有些微妙的僵持,衛書莞瞪了兒子一眼,攬住鴕鳥似的小姑娘,“行了行了,別想那麽遠的事兒,咱們隨便看看,有看上的再說。小樰,別理你衛捷哥。”
    鴕鳥陽樰點了點頭,幾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她才氣氣地小聲哼唧了一句:“阿姨,衛捷哥要是再亂說話,我就不理他了。”
    小姑娘話裏有話,衛書莞聽懂了她默默反抗的意思,噗嗤笑了,目光無奈又意味深長,“好好好,他要是再亂說話,阿姨替你罵他。”
    走在前頭的男人步子不易察覺地頓了頓,隨即短促地輕輕笑了一聲。
    **
    逛遍了一樓,衛捷挑了一張雙人床,一張單人床,分別放在主臥和客房。和店家敲定好送去的日期,三人便到樓上去逛了。
    二樓是賣燈具的,衛捷買了幾盞小台燈,陽樰逛了一圈,手裏多了個小小的夜燈。
    衛書莞麵露心疼,“小樰,家裏那個壞了?”
    “嗯。”陽樰端詳了一下小夜燈,把它放進了手袋裏,“今早上取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下,摔壞了。”
    衛書莞淺淺歎了口氣,撫了撫她的頭,沒有多說什麽。
    小姑娘怕黑,是在她十六歲發生的“那件事”後逐漸形成的。
    這麽多年,還是如此。
    衛捷的眉頭淡淡地蹙了蹙。
    三樓多是一些裝飾或日常用的小物件,小盆栽、碗筷、杯子什麽的。
    這一層衛捷興趣缺缺,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卻興致盎然。
    陽樰喜歡裝飾性的小植物,衛書莞喜歡茶具碗筷,兩人往往一東一西的方向各自分開逛,衛捷在原地停了半秒,慢悠悠地轉身跟在了陽樰身後。
    陽樰瞅了他一眼,“跟著我幹什麽,你陪陪衛阿姨不行嗎。”
    衛捷懶懶散散地輕笑:“我得護著小公主啊。”
    “……”
    舌尖頂了頂腮幫子,陽樰放棄跟他理論,轉頭認真地挑選擺在店門口的多肉。
    過了會兒,她指了指其中兩盆,神情認真地征求衛捷的意見:“你覺得哪盆可愛點?”
    這些植物在衛捷眼裏其實沒什麽區別,但小姑娘問得鄭重其事,他也認真地看了兩眼,得出結論:“左邊的。”
    陽樰點頭。
    “老板,我要這盆。”
    指尖一移,指向了右邊那盆。
    衛捷挑挑眉,發出一聲笑,也不知是氣的還是覺得好笑。
    聽見他這聲笑,陽樰慢吞吞地解釋:“我這不是身上沒帶硬幣嗎。”
    都說人在猶豫的時候扔個硬幣,其實當硬幣扔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究竟想選什麽了。就算不知道,在硬幣落下後,如果對“天意”做出的選擇不滿意,同樣也就暴露了內心真正的渴望。
    衛捷緩慢道:“嗯……所以我是硬幣?”
    陽樰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哪兒能啊,帶著硬幣還能讓我搭個公交車呢,帶著你能有什麽用?刷臉啊?”
    衛捷:“……”
    陽樰捧著店家給她裝好的小盆多肉,心滿意足地繼續逛。逛完一圈,回到樓梯口和衛書莞匯合。
    此時天色已將近傍晚,衛捷開車載著兩人直接去了訂好的餐廳。
    餐廳是由工作室的大夥兒投票決定的,選在了綠洲酒店頂樓的自助餐廳。
    綠洲酒店是五星級的酒店,隸屬其下的自助餐廳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裝修和環境都營造得相當有格調,讓人有一種,在這兒稍微大聲一丟丟都是犯罪的感覺。
    陽樰實在不明白一群年輕人不挑個熱鬧的地方坐下哈啤擼串兒,跑這安靜高貴的地方暢想未來是為了什麽。
    她琢磨了會兒,隻得出來一個結論。
    這餐飯是衛捷請的。
    虧誰不能虧了自己,宰誰不能忘了宰老板。
    等了一會兒,人陸陸續續到齊。
    衛捷的工作室人不多,規模不大,但都是精英,大部分是在國外就跟著他幹,如今一起回國的。
    小青年們年輕有為,人卻不呆板,說起話來風趣又幽默。有些在國外呆得久了,一句話裏不時還會習慣性地蹦出幾個英文單詞。
    其中有個小青年,頻頻盯著陽樰瞧,和陽樰眼神對上的一刻,他毫無預兆地啊了一聲。
    坐他旁邊的短發女生被嚇得一抽,往他肩上呼了一巴掌:“幹什麽一驚一乍的。”
    小青年叫胡淖,大夥都叫他胡鬧,他看著陽樰,一拍手,“哎呀,這不是那天那個瓷娃娃小妹妹嗎?”
    陽樰也認出他來了——那天把她認錯成“蘇小姐”的那個小夥子。
    出於禮貌,她友好地打了聲招呼:“你好。”
    瓷娃娃?
    敢情外號都給她取好了。
    胡鬧撓了撓頭:“那天認錯人了,實在不好意思。”
    “小事兒,都道過歉了。”陽樰大咧咧地揮手表示不用在意,起身跟衛書莞一起去拿吃的了。
    等人走遠了,胡鬧招了招手,一臉八卦,周圍的幾個腦袋都湊了過去。
    大家坐的位置都比較隨意,衛捷坐在最裏頭,懶洋洋地靠著,好整以暇地看著那堆湊在一起的腦袋瓜瓜,沒有參與。
    胡鬧坐在自家老板對麵,一邊拿眼瞅著他,一邊神秘兮兮地和同事們分享八卦:“剛剛那小妹妹,可愛吧?”
    腦袋瓜瓜們讚同地點頭。
    短發女生:“小小一隻,好想捏。”
    “你們不知道吧,那天衛哥去和蘇小姐談生意,來工作室的時候蘇小姐不在,這小妹妹可是窩在副駕駛呢。”胡鬧說。
    短發女生切了一聲:“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這有什麽啊,你沒聽衛阿姨說嗎,小妹妹就像她女兒,也就是衛哥的妹妹。半路遇見,或是去接一下,有什麽特別的?”
    衛捷倒了杯水,不徐不疾地喝著,半眯著眼睛,也不知在不在聽員工們公然談論他的八卦。
    “妹妹?”胡鬧看穿一切似的哼笑一聲,“什麽年代了,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就是耍流氓!”
    大夥兒:“……”
    幾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衛捷。
    當事人握著玻璃杯,食指漫不經心地敲打杯身。
    “小妹妹小妹妹的,沒上沒下。”男人尾音散漫,口吻輕悠,卻隱含著一股不容置喙的認真。
    “叫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