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兩萬年以前，一個遙遠得連墨菲斯托和天使長烏列這樣的永生種都會模糊記憶的時間點上，上帝在地球的某個地方創造了一批有別於天使的“靈”。

    這些“靈”的作用是保護當時尚在初生期的現代人類；它們保護無辜，也打擊罪惡，為受難者複仇。人們稱它們為複仇之靈。

    在某段時間裏，這批複仇之靈為保護地球而同一個名為紮坦諾斯的惡魔領主展開了激戰。最終的結果是，雙方同歸於盡；複仇之靈以它們全體的生命為代價剝奪了紮坦諾斯的力量精華，並將其封印。

    此後的世事變遷無需贅述，總之，紮坦諾斯的靈魂連同它的部分力量最終落入了墨菲斯托之手。

    而在與地獄相對的另一邊，天堂的上帝在發動大洪水滅世之後，又創造了第二批複仇之靈；這些複仇之靈與第一批複仇之靈的使命一樣，也是為了保護無辜、打擊罪惡而降下人間。

    但是，不論是上帝還是主持管理的天使，祂們都忽略了人類本性中卑劣一麵對複仇之靈的侵蝕。

    在與人類長時間相處的過程中，許多複仇之靈或主動或被動地因本性受到汙染而墮落了。

    好巧不巧，這些複仇之靈又被那個最喜歡在人間閑逛的地獄大君墨菲斯托搶先抓到了手裏。

    不知道是閑著無聊還是看中了紮坦諾斯與複仇之靈的力量，墨菲斯托利用二者進行了無數次試驗，想要找到控製二者為己所用的方法。

    最後，地獄大君成功了。

    紮坦諾斯的靈魂被洗去了一切記憶和感情，成為墨菲斯托手中純粹的武器；墨菲斯托將複仇之靈與紮坦諾斯的力量融合在一起，製造出了一個最特別、也是最強大的複仇之靈。

    最特別的複仇之靈，當然也要選擇一個特殊的宿主才能發揮實力；而強尼·布雷澤就是墨菲斯托特意挑選的特殊宿主。

    至於有人問強尼為什麽那麽特殊？因為布雷澤家族有著悠久的曆史——他們的血脈傳承可以一直追溯到兩萬年以前，也就是第一批複仇之靈在地球上活動的時期。

    當第一批複仇之靈與紮坦諾斯交戰的時候，布雷澤家族的祖先就是複仇之靈們最堅定的戰友。複仇之靈與紮坦諾斯同歸於盡，用於封印紮坦諾斯的魔法物品最終被分別交給兩個家族分開保管。

    此後又發生了一係列的機緣巧合與勾心鬥角，在某一次詛咒事件發生後，這份承載著部分紮坦諾斯力量精華的封印徹底融入了布雷澤家族的血脈當中，並一代代地流傳下來。

    強尼·布雷澤作為這一代的長子，繼承了血脈中的詛咒，也就是惡靈騎士命定的宿主。

    所以，寄宿在強尼身上的並不單純是複仇之靈，而是一個本體實力足以同墨菲斯托媲美的強大惡魔領主。

    而這個詛咒與傳承的過程，或多或少地也得到了天使的默許和幫助，可以說是天使與魔鬼雙方聯手合作的產物。

    這就是天使長烏列沒有告訴向前的真相。

    在初次見麵時，向前給強尼做了靈魂分離手術，他看到的那團黑白糾纏的靈體隻有白色那一半是上帝創造的“複仇之靈”，而黑色的一半則是惡魔領主紮坦諾斯的靈魂。

    隻不過，當時向前忽視了那團充滿邪惡的漆黑靈性，隻當做是複仇之靈墮落後靈性受汙染的表征，並未意識到其中隱藏的真相。

    現在，他就要為自己此前的疏忽付出代價了。

    墨菲斯托可不是那種話多的反派，他並沒有給向前介紹複仇之靈這漫長的兩萬年曆史，而是第一時間就發動了密不透風的攻勢。

    大魔鬼一指之下，強尼體內的複仇之靈重新被墨菲斯托掌控，並立即喚醒了紮坦諾斯的靈魂。

    能夠與墨菲斯托媲美的惡魔領主，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經過了地獄長年累月的改造與強化，而且通過寄宿強尼·布雷澤的身體找回了幾乎大半力量精華，蘇醒後所展現的力量無比接近當初的巔峰狀態。

    元素惡魔領主的力量以火焰的形勢展現出來；雖然不如地獄之火的邪惡陰毒，但是卻有著更純粹的毀滅氣息。

    向前一麵保持著對洛克的壓製，那個墨菲斯托打出來的幌子仍在堅持抵抗，拖住了他不少力量；另一麵，被墨菲斯托控製的丹尼也在催發魔鬼胚胎的力量，發出陣陣劇烈的魔力波動，必須分心對抗。

    於是，年輕的卡瑪泰姬法師隻能眼睜睜看著紮坦諾斯的火焰越過魔力之盾，不斷朝自己身上蔓延。

    一陣柔和的輝光在向前體表亮起，化作一道薄薄的隔膜，將火焰隔絕在身體之外。那是來自鳳凰之力的加持，也是向前能拿得出手且能自如控製的最後一張底牌。

    雖然火舌仍在不斷高竄，卻始終無法突破輝光的阻礙。一時間，紮坦諾斯的攻勢仿佛也被阻擋了。

    但是墨菲斯托不見絲毫焦急的神色；他很清楚地知道，向前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對抗三個強者的聯手攻擊。此刻的僵持隻是暫時的，等到向前自身魔力耗盡的那一刻，局勢最終會順著他希望的方向發展。

    進入僵持局麵的時候，墨菲斯托終於有閑暇開口說話了：“詹姆，準備好迎接你既定的命運了嗎？”

    “既定的命運？我從小到大都沒學過‘認命’這兩個字該怎麽寫。”向前神色肅然，依舊有條不紊地調節著魔力與越來越強大的力量對抗。

    “現在學也來得及。”墨菲斯托嘴上說著，手上也一點沒放鬆；借用丹尼身體發起的攻擊與洛克的防守逐漸形成互動，拖住了卡瑪泰姬法師的大部分精力。

    攻擊的主力是蘇醒過來的紮坦諾斯，向前身周用於阻隔毀滅之火的輝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向前能夠控製的鳳凰之力終究隻是極小一部分，無從麵對一個與地獄大君同級別的魔王的攻擊。

    “全力以赴的紮坦諾斯，能夠將毀滅之火鋪滿整個地球；隻憑你的力量是無法阻止它的。”墨菲斯托不懷好意地提醒道。

    向前原本木然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波動：“你是想提醒我，動用靈魂宇宙的力量？”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你不該感謝我的善意提醒嗎？”地獄大君麵露笑容，隻不過這種老人家常見的慈眉善目式的笑意出現在一個少年臉上，顯得異常不和諧。

    “說到底，依然是‘死亡’的要求。我覺得，祂的目標就是想讓我的靈魂宇宙失控。”向前滿是不解的語氣，“祂究竟想幹什麽？一旦靈魂宇宙失控，與現實宇宙碰撞，隻會讓兩個宇宙一起毀滅，對‘死亡’有什麽好處？”

    墨菲斯托無謂地一笑，說道：“那並不是問題；相信我，完全接納並放開靈魂宇宙的力量，對你而言隻有好處。”

    “你怎麽知道？”向前用古怪的眼神看著老對頭，“你又怎麽會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

    “因為這些話並不是墨菲斯托說的。”少年丹尼口中的聲調突然為之一變，從略帶滄桑感的老人語氣驟然變成了一個淡漠、清冷而又充滿蠱惑氣息的女性聲音。

    “這些話是我要告訴你的！”女性的聲音接著說道。

    向前終於控製不好自己的表情，開戰以來第一次完全沉下臉來：“‘死亡’！你終究還是親自來了。”

    “因為這些廢物傀儡辦事太磨蹭了！”隨著“死亡”的聲音響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墨菲斯托作為中轉，“死亡”說話的語調與祂第一次同向前對話時大不一樣。

    第一次對話時，不論“永恒”還是“死亡”，話聲都斷斷續續；但是這一次，“死亡”的聲音卻流利了許多，像一個正常人說話的樣子了。

    向前感到壓力倍增。

    不論是洛克還是丹尼，他們展露的魔力強度在頃刻間加強了一倍以上。

    向前隱約感覺到，並不是“死亡”直接賦予了他們力量，而是“死亡”的出現大大加強了二者與地獄維度的聯係；由於聯係的加強，他們得以從地獄獲取更多的支持。

    “創世神明居然也直接插手生靈間的鬥爭了嗎？”向前感到越來越力不從心，連開口說話都變得斷斷續續；“墨菲斯托知道你在直接操縱他嗎？”

    “死亡”冷漠的聲音說：“它什麽都不需要知道。你就是因為知道得太多，才給我們帶來這麽多的麻煩。”

    “我們？你說的是誰，除了你，還有永恒？”向前說得咬牙切齒；此刻，阻擋紮坦諾斯的鳳凰之力已經處在破碎的邊緣，魔力盾牌忽明忽暗，就像隨時要滅掉的燈泡。

    “你很快就會知道。”伴隨著這句話的，是洛克、丹尼、紮坦諾斯同時發出的竭力一擊。

    這一擊之下，向前要麽死，要麽徹底放開靈魂宇宙，借一個宇宙的力量來與神明對抗。

    “死亡”確信，除此二者之外，這個年輕的人類別無第三種選擇——但是祂錯了。

    一道刺眼的光芒猛然爆發出來。一刹那間，比之前強大百十倍的魔力波動以向前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三方的竭力一擊被輕易地擋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向前都有片刻的失神；剛剛那個最危急的時刻，他差一點就要動用後手做搏命一擊，卻因為形勢突變又生生中止了動作。

    年輕的卡瑪泰姬法師抬起頭，調用一切感官觀察著身體四周熟悉的魔力波動；他確信，那都是屬於自己的力量，散發出來的都是自己最熟悉不過的能量頻率與氣息。

    這讓法師一時間有些茫然：我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多力量積累？

    不同於向前的迷茫，“死亡”在異變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祂怒視虛空，目光仿佛能穿透無盡的空間與維度，口中怒吼著：“‘永恒’！”

    這一聲怒吼讓向前恍然大悟。

    出手相助的是同樣身為創世神明的永恒，那麽這股龐大力量的來源就很清楚了。

    突然爆發的能量的確是屬於向前的，但不是屬於這個時間點的向前，而是從過去、未來的幾十個乃至上百個不同時間點的向前身上匯聚過來的。

    “永恒”是宇宙一切時間的具現，是一切存在的基礎。這一手調節時間、匯聚魔力固然讓向前歎為觀止，但是對“永恒”來說不過是信手而為，比人的呼吸還要自然。

    “看來你的目標依然無法達成——至少今天是不行了。”背後有了靠山撐腰，向前的膽氣陡然一壯。

    不管“永恒”是什麽居心，此刻祂實質上是在幫助向前保住處理靈魂宇宙的自主權；不管將來會出現什麽變化，至少眼下“永恒”的立場更容易被向前接受。

    “死亡”原本淡漠的語氣終於也有了變化，祂也是會生氣的。

    來自地獄維度的力量源源不斷，持續壯大洛克與丹尼的攻勢；但是向前身上的魔力同樣穩固持久。

    僵持的局麵持續了很長時間，兩個同源同階的創世神明誰都奈何不得對方。

    在兩位大佬的對抗中，向前隱約察覺到一絲異樣：祂們二者並不是直接展開角力，而隻是利用各種手段加強了向前與墨菲斯托兩方原本的對抗強度。

    換言之，此刻針鋒相對的雖然是兩位創世神明，但是調用的力量從根本上來說卻依然屬於向前和墨菲斯托。

    向前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不知道究竟是某種規則約束，還是客觀條件的限製。此刻，不論卡瑪泰姬的法師，還是地獄的大君，都隻能無奈地充當兩位創世神明的角力場。

    向前不知道對峙的過程持續了多久；在“永恒”親臨的情況下，時間流速已經徹底模糊，人類對時間的感知更是完全喪失了意義。

    終於，“死亡”放棄了。祂怒視著虛空的目光倏地轉回向前身上，用表麵淡漠其實難掩憤怒的語氣說了一句：“‘永恒’幫不了你什麽，人類！當我和祂離去後，你依然逃不出囚籠。”

    “試試看呐？”向前的神情語氣像極了死掉的鴨子。

    “哼……”一聲清冷的聲音後，少年丹尼的神情又是一變，老人家般慈眉善目的虛偽笑意重新出現在他的臉上。

    “怎麽，還在猶豫嗎？你可沒有多少時間了。”墨菲斯托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的記憶與思維裏完全沒有“死亡”降臨後發生的一切。

    向前看著地獄大君，第一次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憐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