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向前所預料的，他們所有人在希爾頓酒店裏度過了一個安全、寧靜的夜晚。晚餐開始前，在喬伊的提議下，甚至還通知了小卷毛的華裔妻子科琳·溫趕來與他們會合。
    喬伊·米查姆展示出非凡的社交才能。
    雖然科琳·溫是拎著開鋒長刀進酒店的；雖然盧克和傑西卡一個剛刑滿釋放、一個剛被人從警察局保釋出來；雖然小卷毛從始至終心不在焉；雖然整個聚餐過程裏，能保持正常的隻有一個瞎子和一個初見麵的花花公子。
    在這個臨時搭起來的飯局裏，喬伊·米查姆依然成功讓晚餐的氛圍熱絡起來。最後她甚至與盧克談起對黑人社區教育資源分配的不公，又能和傑西卡討論有關“酒精類飲料”的合理選取範圍。
    以至於向前發出由衷的感歎和邀請：“女士，你想過換一個工作環境嗎？五德集團的大門隨時為你打開。”
    第二天一大早，睡了個安穩覺的馬特等人急不可待地敲開了向前的房門。房門內外多了好幾個麵無表情的華裔，從他們身上能聞到濃濃的精銳安保人員的味道。
    經過一個晚上的時間，五德集團大老板公開活動時的基本配置已經到位了。
    “這麽早，而且來得這麽齊？”向前看著魚貫而入的五個人，臉上盡是不耐煩的表情，“這才一個晚上。”
    傑西卡是所有人裏最幹脆的一個，她臉上的表情甚至比向前更不耐煩；“應該說已經過去一個晚上了，你昨天答應過，幫助我們展開調查，我們想知道有進展了嗎？”
    這個時候，一列長長的可移動衣架被人從臥室推了出來，橫穿客廳往大門而去。衣架上全都是高檔女士時裝。
    看到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一行人驚疑不定，全都安靜等著對方離開。等大門關好，他們還沒來及開口詢問，就看到喬伊滿麵春風地從臥室裏走了出來，身上是剛換好的時裝——和昨晚穿的完全不同。
    看到眾人後也絲毫不見避忌，大大方方在向前臉上親吻。
    “謝謝，詹姆，你挑的衣服我很喜歡；你太懂得女人的心思了。”
    隨後，喬伊跟眾人招呼示意，臨走的時候還專門提醒了小卷毛一句：“丹尼，我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麽，或許你們正在做正確的事情，但是千萬不要讓自己陷入危險當中，好嗎？”
    小卷毛壓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張口結舌看著喬伊推門離開的背影；好半天才傻乎乎地問：“喬伊怎麽會在這裏？昨晚她要回家，是你說送她……”
    盧克悶聲悶氣地調侃：“這有什麽不好理解的？他把女孩送進了電梯，然後電梯把他們送到了房間。”
    馬特是所有人裏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問向前：“你把我們的事情告訴米查姆小姐了？”
    向前說：“沒有；雖然她確實很好奇，也問起了你們的事情，但是我沒有告訴她——至少沒有明說。她隻知道，她的朋友和她朋友的朋友在做一件正確的事。”
    傑西卡在一旁發出嗤笑聲：“所以，你昨天一晚上的時間調查了什麽——喬伊的身體數據？”
    “啊哈，我喜歡這個說法——身體數據。沒錯，這些數據是一個意外而又美麗的收獲。”向前的臉皮哪裏那麽好戳破？
    科琳·溫很不滿，雖然她自己和喬伊的關係也不算太好，但還是出聲指責：“你應該對女性保持尊重，錫安先生。”
    “上帝作證，我一向尊重女性。”
    傑西卡抬手作勢，打斷了這種沒營養的爭論：“你已經浪費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了，錫安先生；是時候回到正題了吧？”
    “浪費？不，一點也沒有浪費。”向前揚了揚手，示意眾人跟著他進入套房的另一個房間。
    這是套房附屬的會客室；除了酒店配屬的內部裝飾，房間裏多了一台大尺寸的顯示器。屏幕分成四塊不同的畫麵，畫麵裏或是單槍匹馬，或是二三成群，在不同背景的地方忙活著。
    “有結果了嗎，各位？”向前對著屏幕說，“誰能第一個向我報告好消息？”
    “我來吧。”一個頭戴安全帽、身穿防汙服的人在屏幕右上角位置開口，看他身後狹窄逼仄的空間，似乎正身處某個管道設施內部。
    向前點著頭同意了：“很好，我在聽；請盡量簡練一些。”
    “你看到了，我現在正在與目標位置平行的地下管道裏。我們用超聲波設備對目標方位進行了勘察，你的猜測是對的，目標地下有一個不正常的空間。”
    “什麽樣的不正常？”向前追問。
    “很深，比所有地下管道設施都要深；我已經下到了能找到的最深處，然後又花兩個小時鑽開了一個三十米深的鑽孔。可是超聲波設備放下去之後，勘察結果依然沒找到對方地下空間的盡頭。”
    屏幕對麵的回答帶著特有的美式幽默：“除非這幫人打算在曼哈頓開采石油，否則的話，我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釋。”
    “想不出合理的解釋，那就隻能是某種不合理的解釋了。”向前笑著又問，“不知道深度，那麽知道寬度和長度嗎？”
    “至少有五米長，四米寬；超聲波反饋的信號表明，裏邊安裝了很多金屬結構。要是讓我來形容，就好像一個大號的電梯井，你明白嗎，就是那種可以一次放下兩三輛車的貨運電梯井。”
    向前再問：“還有別的嗎？”
    “沒有了。你隻給了我不到十個鍾頭，能幹到這一步已經不容易了；想要查到更多的東西，得花時間。”
    “不必了。”向前拒絕了，“你的工作到此為止，我對你的結果很滿意，款項會立即打過去。我建議你盡快離開，而且清理幹淨現場。”
    “你是出錢的boss，規矩我懂。我會守口如瓶的。”話音剛落，屏幕右上角立刻暗了下去。
    而後，屏幕左上角的聲音傳了進來：“我這裏查到一點有用的消息，你可能會感興趣。”
    “你說說看。”
    “你提供的線索說，中城圈金融公司在翻新地下管道？我清查了最近一段時間進出他們公司的施工車輛，找到了他們傾倒工程渣土的地方。傾倒場的管理人員很慷慨地為我提供了車輛進出記錄，而後根據記錄的數據大概估算了一下他們傾倒的渣土數量。”
    “多少？”
    “超乎尋常地多。”對麵答道，“保守估計，傾倒在這裏的渣土已經超過五萬立方。”
    也不見向前有什麽動作，屏幕上自動浮現了相關數據。
    把五萬立方的數據和另一邊地下空間截麵麵積數據放到一起，計算出了地下空間的大概深度。
    如果渣土都是從同一個地下空間挖出來的話，保守估計，這個空間的深度會超過兩萬兩千英尺，甚至有可能達到兩萬五千英尺。
    “謝謝，你的消息很有用。把所有情報發到我指定的郵箱，確認真實性之後，尾款會立刻到賬。”
    向前關掉了第二個屏幕。
    隨後，第三個屏幕裏的人報告了對異常地震的調查；他找到最初投訴中城圈金融公司的幾個人，以及當時負責調查的紐約地質和災難應急部門的第一手資料。
    至於第四個人，則提供了中城圈金融公司近期的一係列交易清單；包括但不限於出售名下中城區地產、拋售部分中城區公司股份、清空金融基金賬戶等。
    “好了，事情基本清楚了。”向前關閉顯示器，做出了結論，“手和會在他們公司總部的地下挖了一個兩萬多英尺的深坑；我估計，這也是前一段時間曼哈頓發生淺源地震的直接肇因。至於拋售股份和基金，一部分是為了籌集工程款，另一部分是為了避免損失。”
    “難以置信。”傑西卡瞧瞧四周，其他人臉上都是和她一樣的震驚表情，“這些都是你的人？”
    “不，確切地說，他們是我花錢雇來的人。”
    小卷毛暈乎乎地問：“這有什麽區別？”
    “區別很大，但是以你的智商恐怕不好理解。”向前並不掩飾他對丹尼·蘭德的輕視，“我很好奇，你們作為美國人，知不知道美國最強大的武器是什麽？”
    “原子彈？”
    “核彈？”
    “核武器？”
    好幾個聲音，給出了大同小異的答案；隻有馬特沉默不語，因為他稍微了解向前的心性，知道這個人的問題從來都是有目的的。
    向前不屑地搖搖頭：“你們都錯了；在美國，最強大的武器，是錢！跟我念：嗎——尼——”
    “馬克思說，金錢資本抹去了一切向來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職業的神聖光環。它把醫生、律師、官員、詩人和學者變成了它出錢招雇的雇傭勞動者。”花花公子很享受這種“傳道授業解惑”的感覺；“在美國，隻要你出得起錢，就能買到一切你想要的服務。各式各樣的特殊人才，會爭先恐後向你出售他們的才能。”
    “所以，這就是億萬富豪做犯罪調查的方式？你還真是給我們上了一課。”盧克說話時一直都是悶聲悶氣的語調，但是聽得出來，他對有錢人的自鳴得意很不以為然。
    向前說：“不不不，我並不是想給你們上課，隻不過有一件事情讓我很不理解；昨天晚上的調查我花了大約五百萬美元雇請了最專業、高效的幾個調查團隊……”
    花花公子再次把矛頭對準了小卷毛：“聽說你是蘭德集團的大股東，也是個億萬富豪來著？你每年拿到的分紅至少幾千萬美元，除了買私人飛機享受，還花到哪裏去了？”
    丹尼·蘭德臉漲得通紅，結巴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科琳·溫替丈夫出頭申辯：“丹尼的錢都捐贈給了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噢，也就是說他從來沒有意識到，他手裏的金錢其實比鐵拳更具威力？”向前毫不留情，持續著從昨天開始至今沒有結束的打擊，“所以遇到問題的時候，才會選擇單槍匹馬闖進敵人的老巢？”
    說到這個話題，小卷毛登時眼神一縮，肩膀耷拉下去，比昨天在小車上的時候更心虛。
    這會兒老婆就在邊上站著呢，為這事兒昨天做足了檢討。
    向前仍沒有放過丹尼·蘭德的打算，他說：“昨天喬伊責備你從不關心蘭德集團的經營，其實我覺得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不參與經營，對蘭德集團以及蘭德集團的合作夥伴都是一件好事。”
    這個時候，傑西卡展現了她的義氣，出聲阻止了億萬富豪對另一個億萬富豪的無情打擊；“先生們，讓我們討論一下手合會的問題，好麽？眼下得到的線索雖然不少，但我們還是不知道對方的目的。”
    “不，他們的目的已經很清楚了。”向前直截了當地說，“他們在挖掘曼哈頓地下的龍骨。”
    “什麽？”
    “龍骨？是我知道的那種‘龍’嗎？”
    “你說有龍？”
    眾人七嘴八舌地發問。
    隻有馬特最冷靜：“你確定那裏有龍骨？”
    向前說：“當然，昆侖的曆史記錄明確無誤，有一具完整的龍骨埋在曼哈頓地下；而手合會現在的舉動，除了挖掘龍骨，也找不到第二種解釋了。”
    盧克不滿地說：“你們是不是又有什麽秘密沒說？昆侖……丹尼，你也是昆侖的人，你也知道這個秘密嗎？”
    小卷毛再次一臉茫茫然。
    向前則示意馬特：“你來解釋吧。”
    隨後又聽到他嘴裏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麽“史上最蠢”之類沒頭沒尾的話。
    馬特的解釋言簡意賅：“記得我們說過，手合會利用外星生物改造超級士兵嗎？活著的外星生物可以用來改造超級士兵，死掉的外星生物，屍體就會變成龍骨。”
    “那龍骨有什麽用，為什麽手合會的人想挖它？”
    “它可以極大延長人的壽命。”馬特說，“手合會的首領至少已經活了四百歲；讓他們長生不死的秘密，就是他們從昆侖偷走的一節龍骨——很小的一節。”
    向前補充道：“除了延長壽命，我估計，它還有別的功能。因為外星生物之間的聯係，讓我不得不懷疑，艾麗卡能死而複生，和龍骨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馬特微微一怔，隨即默默點了點頭。
    傑西卡問：“你說一小節龍骨就讓他們活了四百歲，那他們現在挖的龍骨有多少？”
    “怎麽說呢？至少，比藍鯨要大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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