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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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奉趕緊招了招手,先是讓兩個家丁製住了賀緲,才回話道,“公子,這丫頭笨手笨腳的,先是差點燒了廚房,後來又摔了陛下禦賜的一盆牡丹。按照規矩,應當打她十個板子,讓她長長記性,誰知道她竟還衝撞到您跟前了……”
    當著謝逐的麵,賀緲也不太敢再動手,隻好任由那兩個家丁一邊一個挾住了自己的胳膊。
    燒廚房?砸花盆?
    謝逐半挑了眉。
    “老奴這就帶她下去。”
    薑奉給那兩個家丁遞了個眼神。
    聽這話的意思是,還要打她板子?
    賀緲不敢再裝啞巴了,趕緊抬起臉裝可憐,“公子,公子……我知道錯了,就饒了我這次吧……”
    她倒不是真怕挨板子,畢竟這些人也打不過她,隻是……她剛剛已經跑累了,可不想再繞著花園團團轉了。
    “罷了。”
    謝逐擺手。
    薑奉愣了愣,“可公子……她損壞的可是陛下禦賜之物,若不對她略施懲戒,陛下知道了怕是要怪罪吧。”
    謝逐神色淡淡,“我聽聞,陛下極為體恤宮人,平素在宮中也甚少動用刑罰,想來也不願讓人為了一盆牡丹挨板子。”
    賀緲瞟了他一眼。
    看來這位狀元郎在來盛京前,倒是沒少做準備,連她在宮裏的事跡都打聽得清清楚楚。
    薑奉訕訕地應聲,“是。那老奴給她安排個別的差事?”
    “嗯。”
    謝逐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離開前又瞥了賀緲一眼,看得賀緲不免有些莫名,還以為自己露出了什麽破綻。
    謝逐是走了,留下薑奉卻是為難地直摸胡子。
    他這做管家的要想做得長久,就必然得做到主子一個眼神就明白他的意思。可這位主子到底是什麽意思?看他剛進府時的姿態,似乎是不近女色。可現在卻又特地替一個犯了事的婢女求情。
    而瞧他方才離開時的樣子,好像還對這丫頭頗感興趣。
    薑奉皺著眉看向一旁踢著地上石子的賀緲,覺著她在這群婢女中也不過就是姿色平平,若說哪裏出挑些,也就是會些拳腳功夫……
    難不成公子喜歡的就是這種類型?
    賀緲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悄悄摸了摸臉,生怕是自己的易容出了什麽岔子,試探地問,“薑總管,那我現在該去……哪兒當差?”
    薑奉一副你問我我問誰的表情,“你廚房也燒了,禦賜牡丹也摔了,還能做什麽?”
    賀緲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這樣吧,”薑奉想了想,“公子身邊還缺個護衛,我看你似乎會些功夫,不如就由你頂上去,你看如何?”
    “我?護衛?”
    賀緲先是瞪大了眼,她堂堂九五之尊……
    不過話說回來,做謝逐的貼身護衛總比在後院洗衣做飯要好些。
    “我倒是不介意,可公子他不是不願我們在跟前伺候嗎?”
    她可不想被謝逐當眾趕出來。
    薑奉卻像是終於解決了一個難題,喜笑顏開地拍了拍賀緲的肩,“這你不必擔心。”
    = = =
    一刻鍾後。
    “怎麽是你?”
    “我們公子不需要婢女!有我就可以了!”
    “我,我雖然不會功夫……但有危險我可以給公子擋箭!”
    謝逐在書房裏正整理從大晉帶來的典籍,就聽得外麵明岩和什麽人大聲吵嚷了起來。
    “明岩。”
    他微蹙眉頭,朝外喚了一聲。
    “吱呀——”門被從外推開,明岩氣衝衝走了進來,“公子,薑總管把那個毛手毛腳的臭丫頭支到您這裏來了!”
    毛手毛腳的。
    臭丫頭。
    門外,某位女帝維持了半日的笑容僵硬在唇邊,瞪著明岩的眼神隱隱多了些危險。
    好小子,可以的。
    自打她賀緲六歲以後,敢這麽埋汰她的人,都已經入土為安了……
    毛手毛腳的臭丫頭……
    一聽這形容,謝逐倒是很快就想起了那在花園裏對明岩出手的婢女。
    他放下手裏的圖誌轉過身,果然看見那張熟悉的臉笑眯眯地從明岩身後探了出來。
    “公子,薑總管看我會點拳腳功夫,讓我來您身邊當差。”
    明岩還記著她方才給自己一掌的仇,完全沒個好臉色,“公子向來不喜婢女貼身伺候,你還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賀緲笑容不變,“公子不要將我當婢女就是了,婢女的事我也做不來。公子有所不知,我從小跟著戲班走南闖北,因為會些花拳繡腿,前不久才被挑中進了雲韶府。宮中的規矩我學不會,但論起大顏各地的民風民俗,這府裏恐怕就沒人比得過我了。薑總管說公子剛來盛京,想必還要到處看看,我恰好還能給公子您做個向導。”
    說著,她瞥了明岩一眼,挑釁似的挑眉,“你可以嗎?”
    謝逐眸色一動。
    明岩噎了噎,氣得抬起手指著賀緲,“你……哎你要做什麽!”
    賀緲自打六歲起,也再沒被人用手指過鼻子。袖一揮,便將他那指頭擰彎在了手裏,正欲用力,身後卻傳來謝逐清清泠泠的嗓音,“不許欺負明岩。”
    “……哦。”
    賀緲不情願地收回了手。
    “聽見沒!不許欺負我!”
    明岩趕緊把手背到身後,忙不迭湊到謝逐身邊,回以賀緲一個同樣嘚瑟的白眼。
    不過他也沒有嘚瑟多久……
    謝逐緩步走到賀緲跟前,低下頭,“明日你隨我一起出府。”
    頓了頓,他又問道,“你叫什麽?”
    這就是答應她留下的意思了?
    賀緲麵上一喜,“我叫青阮。”
    “青阮……”
    謝逐將這二字低聲念了出來,尾音在唇齒間打了個轉,輕柔撩人,聽得賀緲心神微蕩。
    偏偏他毫不自知,也不知想起了什麽,竟還隱約牽起了唇角,若有若無地淺笑起來,宛如煦煦春風,曛得她暈忽忽紅了臉。
    = = =
    “陛下?青阮?青阮!”
    玉歌半趴在桌上,一隻手已經伸到了賀緲眼前,搖了又搖。
    然而叫了半天,自家主子的目光卻依舊一瞬不瞬盯著那跟前的燭台。
    玉歌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謝公子!”
    賀緲驚得瞬間回過神,噌一下站起身,“公,公子!”
    “……陛下,您可終於回神了。”
    玉歌神情複雜,“大半天不見您怎麽像是連魂都沒了?奴婢聽其他人說,您被薑奉那老頭送到謝公子身邊去了?”
    “嗯,他讓我給謝逐做護衛。”
    賀緲又蔫了回去,托著腮對燭火發起呆。
    “那,那您見到謝公子了?他是個美男子嗎?”
    玉歌忍不住提醒,“陛下,您可要把持住,不能第一天就被人勾了魂啊!”
    賀緲收回視線,剜了玉歌一眼,“胡說什麽!我隻是……隻是見他與一個人有些相像。”
    “誰啊?”
    一提到那人,賀緲就不想再說下去了。
    更何況也隻是容貌有幾分相似,那人的眼神不會像謝逐這樣,也不會像謝逐一樣笑意溫柔,至少……
    在她麵前不會。
    “你別管了,今日宮中可有什麽事?”
    賀緲岔開了話題。
    “這才是您稱病第二日,能有什麽事,更何況有方侍書在宮裏坐鎮呢。”
    玉歌翻出宮中的傳信,隻揀了朝中幾件重要的事說給賀緲聽,又將賀緲的批複一一寫下,準備明日再傳回宮裏。
    等處理完這些時辰已經不早了,賀緲從桌邊站起身,扭了扭脖子,“行了我去睡了,明日還要早起……”
    玉歌收拾著桌上的筆墨,“您早起去哪兒啊?”
    “出去溜一溜謝逐。”
    = = =
    前一天的綿綿春雨已經成為了過去時,盛京城又恢複了春光明媚、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
    王街上,達官貴人們來來往往的轎輦也多了起來。
    雖然這謝逐還未入朝,也並未得女帝召見,但以他的背景,以女帝對大晉的依附,想必他定是未來朝堂上的一大權臣。光是從女帝給他的封賞,便足以窺見重視之程度。所
    以不少王公勳貴都給謝宅遞了帖子,想要上門巴結的更是許多。
    不過謝逐一個帖子都沒有回應,其他想要上門拜訪的更是被他通通擋在了門外。
    那些被拒之門外的人萬萬沒想到,就在謝宅正門都快被他們踏破門檻的時候,謝逐卻帶著仆從已經從後門離開了宅子。
    謝逐今日換了一身天青色錦袍,腰間束著鑲碧白玉帶,依舊未束冠,隻用一根緞帶將長發束成了一束,看著就像盛京城哪個王侯世家的貴公子。
    因要跟謝逐出門的緣故,賀緲也換下了那身碧色的婢女服飾,穿了一身杏子黃的蝶袖紗裙,頭上梳了民間女孩最常見的雙髻,也在兩側的小鬟上係了粉色緞帶,看著和謝逐倒是很相稱。
    明岩原本也想跟著謝逐出門,奈何昨日他們才搬進府,還有些行李需要看著打點,最熟悉這些的隻有他這個貼身小廝。
    再加上謝逐這次出門隻是閑逛,有一個熟悉盛京的人便已足夠,所以謝逐還是把明岩留在了府內,隻帶了賀緲一人出門。
    “公子,這就是我和您說的醉蓬萊。”
    從後門繞出來沒幾步,他們二人就站在了醉蓬萊的牌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