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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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賭徒
    方如今正在擦拭他那把勃朗寧手槍,電話鈴聲突然刺破夜的寂靜。
    “喂?”他抓起聽筒,指間還沾著槍油的味道。
    “如今,立刻來兵工廠。”趙伯鈞的嗓音像砂紙摩擦,背景音裏引擎轟鳴。
    “科長,出什麽事了?”方如今已經用肩膀夾著電話,單手給彈夾壓子彈。
    “來了就知道。”電話戛然而止。
    方如今披上外套出門,卻在樓梯口刹住腳步。
    屋裏的電話又響了,鈴聲在空蕩蕩的走廊裏格外刺耳。
    他朝隔壁的行動隊員喊了聲,“幫我接個電話!”
    說完,便下了樓。
    戴建業很快跟了過去。
    行動隊員趕緊出來,接電話:“找方組長?他不在……您哪位?”
    聽筒裏傳來模糊的嘟囔聲,行動隊員皺眉,“對方掛了。“
    行動隊員追上方如今。
    “誰的電話,說什麽了?”
    “就問了句你在不在。”行動隊員撓撓頭。
    “知道了,如果再打來,幫我問問是什麽人。”
    到了兵工廠,聽趙伯鈞一說,方如今便猜出了大概,他在趙伯鈞的帶領下見到了張鶴年。
    兵工廠的高級工程技術人員,一直都是特高課重點關照的對象。
    這些年他們沒少做工作,特務處的人也在反製上下了不少功夫。
    但總歸是在明處的吃虧,反倒是特高課這些在暗處的更加有優勢。
    好的,我將根據您的要求創作張鶴年放下尊嚴求助特務的感人場景。以下是這段情節的精心呈現:
    “趙科長……”張鶴年的聲音顫抖,膝蓋也微微發顫,“我孫子才一歲半……”
    方如今見過太多歇斯底裏的家屬,但眼前這個白發淩亂的老人,隻是佝僂著背站在那裏,連哀求都透著知識分子的克製。
    趙伯鈞道:“張總工,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找到孫子。”
    張鶴年從內衣袋掏出個懷表,表蓋彈開露出小承誌的照片。
    孩子坐在玩具木馬上,笑得像個小太陽。
    “他今早還說等我回去要騎真馬……”
    方如今見張鶴年神情恍惚,心中不忍,又上前一步,溫聲道:“張總工,您先別急,冷靜下來再想想。日本人既然想從您這兒得到什麽,就不會輕易傷害孩子。您仔細回憶一下,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的事,或者接觸過什麽特別的人?”
    張鶴年顫抖著手抹了抹眼角,聲音沙啞:“我……我這些天除了廠裏就是家裏,兩點一線,實在想不出哪裏出了問題……”
    他忽然頓住,眉頭緊鎖,似乎在努力捕捉某個一閃而過的念頭。
    一旁的趙伯鈞見狀,沉聲道:“張總工,事關重大,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哪怕是一點不對勁的地方,都可能成為線索。”
    張鶴年頹然搖頭,痛苦地捂住臉:“我真的想不起來了……他們抓走了承誌,他才一歲多啊……”
    說著,聲音哽咽,幾乎站立不穩。
    方如今連忙扶住他,轉頭對趙伯鈞低聲道:“科長,張總工情緒不穩,恐怕一時難以集中精神。不如先讓他休息片刻,我們再慢慢引導。”
    趙伯鈞微微頷首,目光凝重:“也好。不過時間緊迫,必須盡快找到突破口。”
    他看向張鶴年,語氣稍緩,“張總工,你先坐下喝口水,平複一下心情。我們的人已經在全力搜尋,一定會把孩子平安帶回來。”
    張鶴年木然點頭,被方如今攙扶著坐到椅子上,雙手緊緊攥著茶杯,指節發白。
    方如今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中暗歎,轉身對趙伯鈞道:“我倒是有個想法,不如回去問問那幾個人。”
    趙伯鈞何其聰明,馬上就意識到方如今說的是山田和錢新榮。
    山田和錢新榮在南京潛伏多年,對特高課的行動模式比我們更熟悉。
    如果他們肯開口,或許能摸清對方綁架張總工孫子的手法和藏人地點。
    趙伯鈞目光微沉,思索片刻後道:“這兩個人的話也未必能全信,還是要甄別一番的。”
    方如今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山田怕死,之前為了活命連特高課的聯絡點都供出來了。現在他比我們更清楚,一旦失去利用價值,他的命也就到頭了。錢新榮非常仇恨特高課,如果他有線索,一定會說的。”
    趙伯鈞微微頷首:“好,你去辦。記住,時間緊迫,必要時可以上手段。還有,這件事情報科的人也插手了,閔文忠答應好好配合,但他可是個老狐狸,咱們都得留點心眼,別被人家耍了。”
    “明白。”方如今轉身快步離開。
    張鶴年抬起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希冀:“這位小長官,是不是……有辦法了?”
    方如今腳步一頓,回頭鄭重道:“張總工,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把孩子帶回來。”
    張鶴年嘴唇顫抖,最終隻重重地點了點頭,枯瘦的手緊緊攥住椅子扶手,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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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如今去找山田時,山田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聽到動靜,他猛地睜開眼,見是方如今,立刻站起身,微微躬身,臉上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方長官,您來了…………”
    方如今沒有廢話,直接拉開椅子坐下,冷冷道:“坐。”
    山田戰戰兢兢地坐下,雙手不自覺地在大腿上搓動:“方長官今天來,是有什麽新的指示嗎?“
    “特高課最近在南京有什麽綁架行動?“方如今開門見山。
    山田聞言一怔,眼珠快速轉動:“這個…………”
    “別跟我耍花樣。“方如今猛地一拍桌子,“兵工廠的張鶴年副總工的孫子被綁架了,是不是你們特高課幹的?”
    山田嚇得一哆嗦,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方長官明鑒,我在投誠前一直都是以做生意為主,哦,除了雜貨鋪的那次,那次是個例外。你說的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
    方如今眯起眼睛,緩緩站起身走到山田身後:“山田,你應該很清楚自己的處境。現在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山田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咽了口唾沫:“我…………我想起來了!兩個禮拜前確實聽小野君提過,他去過兵工廠一帶。”
    這廝還是不老實,方如今聞言,眼中精光一閃,立即轉身回來,俯身逼近山田:“繼續說。”
    山田被方如今的氣勢所懾,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小野君跟我並不是一個小組的,但在特訓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而且關係還不錯。他曾經偷偷倒賣過情報,還……還挪用公款賭博。這件事要是讓特高課知道,他肯定會被處決……”
    方如今直起身子,快速思索著。
    他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語氣突然變得和緩:“山田,看來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價值。現在,我要你聯係這個小野。”
    山田臉色大變:“這……這太危險了!如果被特高課發現我……”
    “你以為你現在就很安全嗎?”方如今冷笑一聲,“隻要我放出風聲,說你已經供出了特高課在南京的據點,你覺得特高課會怎麽對你?”
    山田麵如死灰,顫抖著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我……我明白了。但是小野很謹慎,要聯係他需要特別的方式……”
    “這個你不用擔心。”方如今拍了拍手,門外立即進來兩個行動隊員,“從現在開始,你的一切行動都會有人"保護"。記住,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山田頹然點頭,眼中滿是絕望。
    方如今轉身離開時,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
    修理廠裏彌漫著機油和金屬的氣味,小野用沒受傷的右手重重拍打著車門,發出“砰砰“的悶響。
    “就這點刮痕,你要我三百塊?”他臉色陰沉得可怕,“上次換零件才花了八十!”
    小野就是企圖綁架張鶴年的司機,因為行動失敗,他露了相貌,被勒令退出計劃。
    小野起初很沮喪,但轉念一想,這未必就是壞事。
    張鶴年不是普通人物,一旦被特務處的人發現他們在綁架,免不了一場惡戰。
    還是置身事外的好。
    他受了傷,去醫院包紮後,剩下的事情便是修車了。
    出租車用的是假車牌,已經處理掉了。
    但轎車受損,是做不了假的,必須盡快修理好。
    這個修理廠的價格並不實惠,但修車的技術比較好。
    小野也沒有多少選擇,隻希望盡快把車修好,不要耽誤他用車。
    老板蹲在車旁,手指敲了敲變形的底盤:“先生您看,這裏都撞彎了。三百塊已經是看在您老主顧的份上……”
    話音未落,小野突然暴起一腳踹在輪胎上,隨即因牽動左臂傷口而倒抽一口冷氣。
    老板裝作沒看見他吃痛的表情,繼續用沾滿油汙的手比劃著:“要不這樣,您要是急著用車,我先把外殼給您修好,底盤……”
    “不必了!”小野粗暴地打斷,從內袋掏出一疊皺巴巴的鈔票,“兩百,多一分都沒有。”
    他左臂的繃帶已經有些鬆散,隱約可見下麵的紗布滲著暗紅。
    老板盯著他發抖的手,突然壓低聲音:“當時車速一定很快吧……”
    小野眼神驟然銳利,右手不著痕跡地移向腰間,聲音卻異常平靜:“老板,做生意要懂規矩。”
    他慢慢展開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我這人最討厭……不守規矩的人。”
    陽光從鐵皮屋頂的破洞斜射進來,照在小野半邊臉上,另一側卻隱沒在陰影中。
    老板突然覺得後背發涼,幹笑兩聲就要接過鈔票:“兩百就兩百,您在這裏喝茶,我這就給您開單子……”
    小野忽然抽回了一張:“等修好了,再給另一半。”
    老板暗罵他穿得體麵,卻是個小氣鬼。
    但這行中,也確實有先付定金的規矩,隻能忍了。
    小野皺著眉頭坐在油膩膩的木凳上,手裏端著個缺口的搪瓷缸。
    他啜了一口茶水,突然“呸”地一聲吐出一片茶葉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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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能叫茶?”他陰沉著臉,把茶缸重重擱在同樣油膩的木桌上,“簡直就是刷鍋水!”
    老板訕笑著走過來:“先生見諒,我們這粗人哪懂得什麽好茶葉。這茶葉還是上個月……”
    “好了!”小野不耐煩地揮手打斷,左臂的繃帶因為動作太大又滲出一絲血跡。
    他強壓著怒氣,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我的車什麽時候能修好?”
    老板瞥了眼他滲血的繃帶,欲言又止:“最快也得明天中午……您這傷要不要……”
    “我的事不用你管!”小野猛地站起身,“這樣,明天中午我過來取車,不要耽誤了時間。”
    老板連忙道:“一定一定,這個我心裏有數。絕對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小野離開修理廠,叫了一輛黃包車,穿過兩條街,下車推開了一個小酒館油膩的木門,左臂的傷口隱隱作痛,讓他的胃口全無。
    他草草扒拉了幾口飯菜,醬汁沾到了繃帶上也渾然不覺。
    正當他準備結賬離開時,隔壁桌突然傳來骰子碰撞瓷碗的清脆聲響。
    “來來來,買定離手!”一個粗獷的嗓音吆喝著。
    小野的腳步頓時釘在了原地。
    他側著身子,脖子不自覺地往前探,受傷的左臂都忘了疼。
    透過人縫,他能看到桌上散落的鈔票和骨牌,幾個賭徒正紅光滿麵地押注。
    “這位先生要不要也來兩把?”一個胖子注意到他灼熱的目光,殷勤地問道。
    小野的右手已經摸到了裝錢的口袋,卻突然碰到腰間的硬物——那是他的配槍。
    他猛地清醒過來,額頭沁出冷汗。
    現在是非常時期,可不是賭錢的時候。
    “不了。你們玩兒吧。”
    他啞著嗓子回絕,卻仍忍不住又瞥了眼賭桌。
    “來,來,趕緊押注啊!”那胖子扭過頭,繼續招呼眾人。
    “開!開啊!”
    那熟悉的吆喝聲像鉤子一樣扯著他的心肝,讓他忍不住又朝著那桌看去。
    賭徒們興奮的叫喊聲不斷鑽進他的耳朵:“哈哈,通吃!”
    “再來一局!老子就不信這個邪!”一個輸急眼的賭徒拍案而起。
    這句話像針一樣紮進小野的神經。
    他猛地轉身,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賭桌前,從錢袋裏掏出一張鈔票“啪”地拍在桌上:“我押大!”
    賭徒們詫異地抬頭,隻見這個左臂纏著繃帶的陌生人雙眼通紅,呼吸粗重得像頭困獸。
    莊家遲疑地看了看他滲血的繃帶:“這位爺,您這傷……”
    “少廢話!”小野粗暴地打斷,一把搶過骰盅,“我自己來!“
    骰子在盅裏嘩啦作響,就像他紊亂的心跳。
    這一刻,什麽任務、什麽特高課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隻剩下賭桌上這一方天地。
    他瘋狂地搖晃著骰盅,繃帶上的血跡漸漸暈開,在袖口染出一朵猙獰的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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