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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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府上下所有人也都知道了杜若夕的事情,背地裏難免閑言碎語,青兒和瑣兒自然知道若夕是冤枉的,可是那幫人哪裏聽得她二人的話,隻是照著秋氐的吩咐將若夕關起來,常日間不許別人探望,衣食用度也都隨便叫下人們送,不叫她餓死便罷了。
到底是嬌養的官家小姐,就這麽關著悶著,常日裏的用度也是湊和著,不幾日若夕便病倒了,一口東西也吃不下。
管事的婆子這才慌了,趕快把事情報到秋氏那裏,其時,秋氏正招待著幾個相好的官家夫人一起品新茶,聽了婆子的話把眉頭一挑道:“三小姐可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或是昨夜受了涼?”
婆子搖了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昨晚上還好好的,這今天一早就不吃不喝了……”
“找個大夫給她好生瞧一瞧吧,老爺不在家,咱們可不能虧待了三小姐。”秋氏道。
“呔,杜夫人啊,不是我說你。”一旁坐著喝茶的貴夫人突然就插了嘴“你也真是太善良了一些,這樣的女兒啊,就得好生管教管教,她不吃飯,便由著她去,好好餓幾頓,也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可不是?”另一位夫人也插了話“按說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們這些人都不該插嘴的,可是……唉,聽你說了你家三女兒做的那些事,我們是真的心下替你生氣,才十五六歲個小姑娘,平白的怎麽能做出這麽下作的事兒來,這要再不管教,再過幾年,還能得了?”
“是啊,是啊。”一旁的人也來插嘴“我家的庶女要是辦下這樣的事情來,早就打得她皮開肉爛了,嫡庶不分,目無長姐不說,手段還這般毒辣,也就是你這心腸好的,縱著她慣著她,早晚得成個禍害。”
幾個女人七嘴八舌地嘮叨起來,秋氏假作無語,低了頭繼續喝茶。
稟事的婆子看著滿屋子女人七七八八地隻管說話,夫人一再地不表態,也不好再幹站著,便退了下來,給若夕請大夫的事情,自然又不了了之了。
若夕一個人躺在床上,隻覺得全身困頓無力,園子已經好久沒有人進來過了,除了常日裏兩三個粗使婆子過來送個飯送個水,簡單打掃一下,別的人卻是一個也不見。
青兒病剛好就和瑣兒兩個人給調到了外麵的園子裏打掃,不許再入內宅,前幾日兩個人趁著傍晚人少的時侯,把著牆向內看了若夕一回,還被管事的婆子給當場抓住罵了一頓。
兩個小丫頭雖然心下一味地心痛著若夕,可是也一點辦法也沒有。
早上管事的婆子進來看了一眼,說是要請夫人示下趕快給請個大夫過來,可是眼看這到都快黑了,除了中間送來的兩碗清粥,那大夫是連個人影也不見。
若夕知道自己不能再這麽幹躺著等了,一定得想辦法自己救自己。
若夕下了地,穿好衣服和鞋子,強撐著走到門口。
東麵牆頭上一片忍冬草花兒開得香甜,若夕知道這忍冬的花葉可以退熱,自己可以先用那花兒煮些水喝,先把身上的熱給退了,再想辦法配著園子裏別的花草來治療風寒。
剛出了門,迎麵的風一吹,若夕就又打了個寒戰,天氣明明不冷,奈何這身上燙得厲害,勉強走到牆下已經是氣喘籲籲。
傍晚的忍冬開得燦爛,每一朵或金或銀的花朵上都凝著露珠,一股股甜香襲入心脾,若夕采了一朵含在嘴裏,微微發澀的清甜讓她喉頭的腫痛感略緩了緩。
夜色越來越深,天氣也越來越涼,一陣身吹過來,吹得若夕那滿是冷汗的額頭上又是一涼,若夕將幾朵金銀色的花朵握在掌心想要轉身回屋,卻自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床前攏著一盆碳火,屋子裏暖洋洋的,身上偎著錦被,燈下卻多了一個人,一點如豆的燭光映著他如刀刻斧琢般俊朗清逸的五官,正在專心地吹拂著手裏的半碗湯藥。
“醒了?”他回頭看她。
若夕抬起頭向周圍打量了一下,還是在自己的閨房裏,可是他是怎麽進來的?
“二世子您怎麽來了?”若夕輕聲問道。
元泓走過來用一隻手托起她的後背,將藥碗奉到她的口邊:
“你們杜府的院牆這麽低,要進來還不是很容易的事嗎?”
若夕心中升起一陣感動,低頭將半碗藥汗吞下,卻是苦得直皺眉。
元泓順手將一顆蜜餞果子送到她唇邊:“吃下去,會感覺好一些。”
若夕接了那果子放在嘴裏,抬頭卻看到元泓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不覺臉頰一紅,又問道:“二世子,怎麽會在這裏。”
“我若是不來,你便危險了。”元泓將她的身子放在身後的軟枕上,道“怎麽病成這樣也沒有人來照顧你?”
若夕的眼圈一紅:“這京城中都傳遍了,說是我對二姐夫有意,就刻意害了二姐姐肚子裏的孩子。所以主母才要這般責罰我……”
“不是你做的。”元泓淡淡地道“我信你。”
若夕咬著嘴唇,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
“傻丫頭,知道別人是在害你,為何不防?又為何不去揭穿她?便由著她這麽雌黃下去,毀了你的名譽?”元泓眼睛裏閃過一絲心痛。
若夕低了頭:“現在連爹爹都不信我了,我還能解釋給誰聽?”
元泓站起來看向窗外,院子裏空空蕩蕩,四麵高牆將這個弱小的女子幽禁至此,不莫不問也便罷了,還要這般詬病虐待。
元泓暗暗握了握拳,回頭問道:“這樣的家,你還要繼續呆下去嗎?”
若夕抬頭看他:“不然,又該如何?”
“你的名聲已經毀了,敢不敢再毀得徹底一些?”元泓眨了眨眼。
“二世子的意思是說……”若夕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
“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裏。”元泓頓了頓“隻是到了明天一早,全城的人都會知道,你不堪主母責罰與人私奔,這樣的罵名你敢背嗎?”
若夕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抬頭看向牆上掛著的畫像。
畫像上那個慈祥的女人,此時依然微笑著,眼眸間滿是慈愛。
“我敢!”若夕看向元泓,默默地點了點頭“怕隻怕二世子會因此受累,萬一再擔上拐帶官家女兒的名聲,豈不會讓王府蒙羞?”
元泓露齒一笑:“你就不怕我是壞人,拐了你走嗎?”
若夕搖了搖頭:“二世子曾經製服入我閨房內欲行不軌的秋三,這樣的你,怎麽會是壞人?”
元泓眼底閃出一絲意外。
若夕抬頭看他,接著道:“那晚雖然昏暗,我未及看清您的麵孔,隻是二世子身上那股龍誕與紫沉混為一處的香味卻瞞不了人,這樣的香料隻有皇族的人才可以用。”
元泓看著若夕的臉頰突然心下一軟,一個心思如此聰慧靈透的女子,為何在此受人折辱?
“你收拾一下,我在外麵等你。”他柔聲說道。
“院門已經被鎖,你我如何出得去?”她問。
他笑了:“我說過,你們杜府的院牆很低。”
在他抱著自己飛出杜府那高高的院牆時,若夕感覺自己的心底突然一輕,似乎一刻才是真正的重生。透過元泓的肩膀向那所深宅遙望,直到鴉青色的房頂一絲絲遠離視線,徹底沉入無邊的黑暗裏。
若夕咬緊了下唇冷冷地看著那個自己呆了十幾年的宅阺,心中暗道:傷害過我的人,你們將再也沒有機會再次傷害我。汙蔑我的人,我將讓你們付出同樣的代價。
對,杜若夕此刻方為重生,你們給我的,我將銘記於心,且會加倍奉還……
耳邊掠過風聲,若夕卻未感覺到冷,身體被這位男子緊緊地裹在懷裏,感覺著他溫熱的氣息和身上那股特殊的香味,若夕漸漸感覺到心下踏實。
盡管隻見過幾次,她卻感覺他值得信任,或者是因為他溫溫而雅的舉止,或者是因為他說的那一句:“我信你。”
恍然間,若夕覺得自己不再那般無靠無依,身邊這個男人會有力量去保護她,照顧她……
可是僅一瞬,她便為自己心下這個念頭感覺到羞慚,僅僅見過幾次麵而已,或許他隻是出於同情才願意來幫自己的,他貴為世子,而現在的自己隻是個無家可歸的棄女而已。
元泓並不知道懷裏這個小人的心思,他強壓著心底那股激烈翻湧著的熱浪將瘦小的人兒擁在懷裏,她的身子那麽柔軟,那麽纖細,自己有責任去保護她,再也不要讓她受到任何委屈,象她這般美貌又聰慧的女子憑什麽被人如此傷害?
元泓的心裏升起了強烈要去保護她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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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閣老家的二小姐張映雪甜笑著迎到園子裏雙手扶住若夕:“杜姑娘何必如此多禮,您是二世子的朋友,自然就是我們張府的客人,您隻管隨意便好。”
若夕站起來看向身後的站著的元泓,元泓嘴角一翹給了她一個淡淡的微笑。
“來,杜小姐,我帶你去你房裏看看。”張二小姐一手挽了若夕的手不由一皺眉頭“啊喲,杜小姐你的手怎麽會這麽多汗?臉色好象還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