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妖僧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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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朱瞻垶是真的想將老和尚這個腦子給掰開了,瞧瞧裏麵到底是有什麽。

    當初他創辦了不同於這個時代的特殊學堂,接收的都是大明英烈的後代,從開始到現在幾乎就沒人注意過這件事,都當做是他這個皇太孫的一個善舉而已。

    但老和尚卻注意到了。

    朱瞻垶頓時有了一種被看穿的感覺,不過這幾年的鍛煉也不是白瞎的,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並且心裏也有了斟酌。

    老和尚注意到這事兒雖然很令人意外,但也算不得那麽意外。

    雖然老和尚久居雞鳴寺,連這個作為僧錄司辦事處的天界寺也很少來,但這並不就代表著老和尚不問世事了。

    恰恰相反,老和尚對於朝廷上的事情可能算不上是門兒清,但隻要是跟大事兒沾邊的那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想到這裏,朱瞻垶就徹底冷靜下來了,也知道了老和尚到底是為什麽才注意到了自己當初的這手布局。

    工部!

    “嘖嘖,老和尚當真是了不得啊!”想到這裏,朱瞻垶笑了起來。

    “你說你,作為僧錄司的左善世,對工部還這麽關心?”

    “殿下哪裏的話。”姚廣孝仍舊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模樣。

    “在無水患之年加固黃河河堤,這本來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殿下偏偏不用宋禮,反而是讓幾個初出茅廬,還不是士子出身的無名小卒去。”

    “這,不更惹人注意嗎?”

    老和尚的話多多少少帶著點兒教育的味道,但朱瞻垶卻雙手一攤,一副並不在意的模樣。

    “但是有效啊,這不就行了?”

    姚廣孝手中的犍稚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並且很是讚同地說了起來。

    “殿下說的沒錯,正如當初陛下所言,管他好官貪官,隻要能做好事,那就是好官。”

    “不過殿下可要小心一些,有些時候,背叛您的人可能就是您親自挑選出來的。”

    姚廣孝一邊說著一邊招了招手,兩個僧人模樣的人走了進來,還押送著一個人。

    “這是……”朱瞻垶挑了挑眉頭。

    被押送的這個人他很熟悉,不過卻叫不上名字,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肯定是來自於上元。

    也就是說,這個人是上元培養出來的那批人之一。

    “修繕黃河河堤,此人是殿下派過去的人之一,但卻從材料上動手腳,累計獲利二百餘兩白銀。”

    姚廣孝手中的犍稚又動了起來,有規律的木魚聲也再次響了起來。

    ……

    朱瞻垶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二百餘兩,這個數字很多,多到足夠維持一個四口之家好幾年的生活了,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數字又很少。

    以前朱瞻垶經手的那些貪官,動輒就是幾十萬兩上百萬兩的貪墨,相比之下,這個二百兩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你叫什麽名字。”朱瞻垶看了一看老和尚,將目光投向了麵前的這個人。

    這個人是個殘疾,腿有些毛病,這是在戰時落下的,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有了機會。

    此次修繕黃河河堤,朱瞻垶派過去的都是屬於技術人員的那種,歲數基本上都是十歲左右的孩子,是屬於學了點兒東西但並不是很多的那種。

    也正是因為這樣朱瞻垶才放心的調他們過去,因為歲數小就代表著生澀,他們不太有可能動手腳。

    當然也有例外,麵前這個人就是,和他一樣的還有十來個人,都是在戰時受傷不能再上戰場的那種。

    看著麵前的人沉默不語,朱瞻垶也沒有開口,因為他是真的有些失望。

    上元,那是他不遺餘力打造的一個屬於英烈家屬的淨土,是為了能讓大明將士在戰場上無後顧之憂的所在。

    但就是這麽一個地方,一群本應該最厭恨貪墨的人,卻出現了貪墨這種事情。

    叮……

    在長久的沉默中,一直都很規律的木魚聲戛然而止。

    姚廣孝抖了抖身上那獨一無二的黑色僧袍,站起身來走到了那人的麵前。

    “孫振,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就此揭過嗎?”姚廣孝不複方才那和煦平和的僧人模樣,渾身上下升騰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

    這種氣息很難形容,但朱瞻垶的第一感覺就是難受。

    比當初他在大隈城屠城的時候還要難受。

    然而,姚廣孝好像毫無知覺一般地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貪墨錢財的原因是為了給你的母親治病,但這不是理由。”

    “在上元,太孫殿下建立了一套完整的體係,不敢說每個生病的人都能夠保證得到醫治,但據我所知,你的母親是得到醫治了的,而且不管是醫還是藥都從未斷過。”

    隨著姚廣孝越說越多,孫振的頭也就越低,似乎是無顏見人一般。

    但姚廣孝並未就此而停止,反而愈加嚴厲。

    “你的貪墨,始於你母親的病,但卻並不僅僅是因為這樣,而是因為你沒有辦法控製你內心的貪欲!”

    “你讓天下人如何看待太孫殿下?又讓太孫殿下以怎樣的態度去對待上元!?”

    姚廣孝的話就猶如佛學中所說的金剛怒喝一般,將孫振給震得“幡然悔悟”。

    “殿下!殿下!”

    孫振雙膝連連挪動,跪行到了朱瞻垶的麵前,不住地磕頭。

    “殿下!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還請殿下不要怪罪其他人!也不要因此遷怒於上元!”

    “殿下!小人萬死難辭其咎!但是殿下您要給那些孩子們一條活路啊殿下!”

    “活路?”朱瞻垶眯著雙眼,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沒有任何反映,反倒是姚廣孝先開口了。

    “現在你竟然還能說得出這種話?那你當初在貪墨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給殿下留一條後路!?”

    “殿下當初力排眾議,頂著文淵閣和六部的壓力從戶部調錢打造了上元,但結果呢?換來的是什麽!?”

    “你讓殿下如何麵對文淵閣的大學士們?又如何麵對戶部尚書?如何麵對最後將這錢還上的英烈樓諸位!?”

    “還有……”說到這裏,姚廣孝也慢慢的平複了下來,可平複下來的話卻更紮人肺腑。

    “你要如何麵對你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