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驅虎吞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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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對外態度,尤其是對某些地方的態度上,朱瞻垶一向都是強硬的,這一點母庸置疑。
但即便是強硬如他,這次也覺得陳成做得有些過了。
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不管是怎麽樣的矛盾,最壞不過的結果也就是以某一方的勝利而告終,而戰敗方的結果一般都是一樣的。
但這次陳成的目標可以說是無差別的,上到王公貴族,下到平民百姓,隻要是能夠引起暹羅內部恐慌的他都會去做。
要知道,哪怕是在對待倭國的時候,朱瞻垶也不過是在大隈城發泄了一下,後續在本州島就隻針對武士和貴族階層的人了。
這讓朱瞻垶有些頭疼。
他頭疼的不是陳成的最終結局,因為事到如今陳成已經是必然保不住的了,到時候運作一下,流放奴兒幹都司且終生不可歸還這個懲罰應該就夠了。
朱瞻垶現在頭疼的是後續的計劃該怎麽繼續下去。
現在事情還沒被人道破,一切都還好說,但萬一被人給撞破了,那以後肯定就不太好名正言順地對暹羅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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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他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暹羅自己犯傻,扣押大明船隊,現在暹羅已經害怕了,麵對陳成這樣的騷擾都不敢吭一聲,以後他還咋找機會?
“朱銘。”朱瞻垶先是低頭寫了一張字條,然後伸手將朱銘召了過來。
“把這個給送出去,盡快。”
事情會怎麽樣發展?朱瞻垶不知道,也沒人知道,不過好在短期之內這件事不會出現在大眾視野麵前,而因為他的關係,就算是出現了也不會在初期鬧大。
所以,留給朱瞻垶的時間還有,而且很多。
隻不過朱瞻垶沒有發現的是,在不知不覺中,大明好像再次陷入了南北皆有隱患的局勢裏,這一點和永樂六年那會兒一般無二。
區別就在於現在的大明可以說是勝券在握,但也有不可否認的地方,那就是大明依舊不太好直接動手。
低頭想了想,朱瞻垶站起身,朝著殿外走去。
……
朝鮮,王宮。
誰也沒有想到,在一國都城的皇宮地下竟然還有一個地牢的存在,而李褆也是在坐上了那個位置之後偶然之間才知道的。
現在,這裏已經成了他常來之所,因為在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之後,他就將自己的父親和弟弟羈押到了這裏。
曾經貴為朝鮮大君的李芳遠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會淪落至此。
“父王,您還沒想明白嗎?”李褆的臉上浮現出了經典的壞人才會有的笑容。
“留給您的時間可不多了啊……”
被捆在木樁上的李芳遠看起來狀態很是不好,有一種奄奄一息的感覺,但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仍舊還活著。
也隻是活著了。
“嘖嘖……”李褆情不自禁地嘖了嘖嘴,轉頭看向了對麵。
“我的好弟弟啊,你就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相比於自己的父親,李裪的情況就要好很多了,最起碼看起來比李芳遠有生氣。
“哼……”對於自己這個小人得誌的哥哥,李裪顯然很是不屑。
“不用得意,就算是你掌控了一切又怎麽樣?大明那邊是不會承認你的!”
李褆聞言失笑。
是,他知道自己的下場不會很好,因為這是打從一開始就被決定了的事情。
但有一點,他的解決是橫豎都不會好了,因為如果他什麽都不做,等著自己的父親和弟弟把一切都做好,那他的下場比起現在也好不了多少。
現在,最起碼他還能猖狂一陣,不是嗎?
更何況,如果他隻是想活著的話也很簡單,做好大明的狗就是了,隻不過他從自己的父親李芳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就算給大明做一輩子的狗,大明也不會認同你的,除非你就像朵顏三衛一樣,放棄一切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貴族,讓朝鮮徹底融入大明。
但是,這顯然不是李褆想要看到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當初的李褆的確是這麽想過,那個時候他覺得隻要能夠讓自己脫離父親和弟弟的掌控,那別說是給大明當狗了,讓他做什麽都行。
相比被自己的父親和弟弟掌控,李褆寧願讓朝鮮融入大明,因為那樣一來他最少還能成為一個閑散貴族。
但在嚐到了權力巔峰的滋味時,李褆的想法改變了。
雖然他很清楚跟大明作對的結局會是什麽樣子的,但他仍舊偏執地選擇放手一搏。
因為,權利那讓人飄飄欲仙的滋味實在是讓他欲罷不能。
“我愚蠢的弟弟啊……”李褆心裏那種罪惡的快感得到了空前的滿足,他緩緩地從袖兜裏掏出了一個東西。
“知道這是什麽嗎?”
!
!
李裪的眼睛瞬間瞪大,甚至都有些凸出來了,因為他看清了自己哥哥拿出來的東西。
大明的敕封詔書。
也就是說,他的哥哥得到了大明的承認,現如今已經是朝鮮名正言順的大君了。
在這之前,李裪仍舊抱有一絲希望,希望大明不承認,或者不會輕易承認他哥哥的上位。
隻要大明不承認,那他就還有機會。
因為大明若是不承認,那些朝鮮望族就會猶如一盤散沙各自為戰,就算是他們能夠團結起來,那也是為了他們望族的利益,而不會和李褆扭成一根繩子。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朝鮮望族也都各自抱著登上大位的癡心妄想,隻此一點就足夠爭取到很多的時間了。
但現在,大明的敕封詔書一到,朝鮮望族就會簇擁在李褆的腳下,最起碼表麵上會是這樣的。
到時候,就算是他和父親李芳遠掙脫了束縛,將自己這個哥哥掀翻在地,那也毫無用處了。
因為,他們不會再次得到大明的敕封詔書。
前腳剛剛敕封李褆為朝鮮大君,你後腳就給人家掀翻了,還說人家是謀逆上位,現在請求大明恢複你的身份。
大明不要麵子的嗎?
更何況,你這麽一說不就代表著之前的大明失察,沒有認出李褆這個白眼狼的狼子野心?你將大明的顏麵擺在哪裏?
對於大明來說,他們隻需要一個聽話的朝鮮大君而已,至於這個聽話的狗是誰來做,他們並不關係,也不會因此給自己的臉上抹黑。
“哥哥可沒有唬你哦。”李褆手持敕封詔書,輕輕地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臉頰。
“留給你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之前父親斷了大明的糧草運輸,皇太孫殿下已經對此不滿了。”
“借著這次遣使來送敕封詔書之際,太孫殿下說之前進貢的貢女也會一並遣返。”
“也就是說,三妹馬上就要回來了……”
嗚嗚嗚……
暗無天日的地牢裏想起了一陣陣的嗚咽聲,但卻並沒有能夠傳出去。
大明,杭州府。
後世聞名於世的西湖此時並沒有後世那般的名氣,就連景色也差之甚遠。
此時的西湖,在大吃貨……哦不,是大詩人蘇東坡之後就沒有怎麽修繕了,這個曾經錢塘江的隘口,現如今已經成了一片水田。
沒錯,明初的西域幾乎已經全部淤塞成了水田。
“冷靜下來了嗎?”將手中捆紮好的晚稻放在一旁,朱瞻垶看向了身旁的馬鐸。
之前馬鐸等人在草原掀起的風波有些大了,為了平息這場風浪,也是出於對馬鐸等人的保護,朱瞻垶將其送到了奴兒幹都司。
現在又給召了回來,因為一來是朱瞻垶覺得這個時間差不多了,二來是因為他也需要用人了。
“還沒有……”馬鐸的身體瞬間停滯,好像是僵硬了一般。
朱瞻垶也是如此。
馬鐸是個聰明人,朱瞻垶一直都是這麽覺得的,因為他要是不聰明的話就不可能在殿試中取得狀元的好成績。
但朱瞻垶沒想到,馬鐸竟然是一個這麽軸的人。
“哦?到底是什麽難倒了你這個永樂十二年甲午科的殿試狀元?”
朱瞻垶將手中的鐮刀扔在地上,毫不顧忌皇太孫的身份,就這麽直接坐到了田埂上。
“說說看吧。”
“殿下,之前微臣曾聽過一句話,一句您在麵對倭寇的時候說過的一句話。”
馬鐸現在仍舊帶著那份少年的朝氣,也可以說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傻氣。
“您說過,我們大明的百姓被劫掠甚至是被虐待、被殺害的時候也曾求饒過,但他們卻置之不理,為什麽我們明明是討回公道,卻要在他們舉手投降之後收手。”
“這就是所謂的仁慈嗎?那我們大明百姓的仁慈呢?為什麽我們要講仁慈送給敵人卻不留給自己的百姓呢?”
“哦?”朱瞻垶拍了拍手,收割稻穀時的碎屑讓他的身體有些瘙癢。
“是啊,為什麽呢?”
“之前我也在奇怪這個問題,不過後來我明白了。”
“我們之所以是天朝上國,就是因為我們有道德這個概念,而倭寇沒有,所以我們會在該收手的時候收手,而不是像他們那樣肆無忌憚。”
“當然了,所謂的仁慈也是有個度的,你在麵對一個人時所具有的仁慈不該對一群畜生濫用。”
“說白了,以仁治國可以讓那些還有道德底線的人心服口服,但卻無法做到讓沒有底線的人臣服,而在麵對這些人的時候就會凸顯出我們大明製造火器的必要性了。”
“那為什麽……”馬鐸急了。
他明白朱瞻垶的意思,其實說白了就是對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他知道這個道理,但正因為這樣他就愈發地堅信自己沒錯。
“你是想問我為什麽要就你們調動草原牧民一事叫停,甚至是處罰你們嗎?”
朱瞻垶一語道出了馬鐸的想法,這實在是不難猜測,因為這也曾經是某個階段的朱瞻垶經常會有的困惑。
“關西七衛的首惡其心可誅,這一點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從朝廷對關西七衛的最終決策你也能看得出來,但是有一點,關西七衛的百姓是無辜的。”
“可是微臣並沒有傷害到他們!”馬鐸立刻反駁。
“對,但是其他的呢?”朱瞻垶笑著回應了馬鐸的問題。
其他的?
馬鐸有些懵。
朱瞻垶拍了拍手,從田埂上站了起來,然後自朱銘的手中接過了一封信,將其遞到了馬鐸的手裏。
“去吧,去這裏一趟,你應該就能想明白了。”
說完,朱瞻垶就帶著人離開了。
他來到這裏是為了馬鐸,但不僅僅是為了馬鐸,而是順便來的,不然的話他完全可以讓人將馬鐸給召進宮裏說。
入夜時分,朱瞻垶終於是到了太倉劉家港。
之前為了送漢王和趙王就藩,朝廷動用了整整三十艘寶船,運送超過四萬人,而這三十艘寶船卻還沒有返回。
時間還太短,再加上臨行前的額外任務,在朱瞻垶的預計中他們應該是得等到明年開春,甚至是更晚一些的時候回來。
但是現在,朝廷需要用到寶船了。
凡事都要留有餘地,朱瞻垶是這樣,朱棣更是這樣。
市舶司中就留有備用的寶船,現在要動用,朱瞻垶就帶人來查看了。
檢查寶船,這事兒不用朱瞻垶來,但所用到寶船的事情比較重要,這才讓朱瞻垶這個皇太孫親自抽身過來。
“薑景鑠。”哪怕是見過好幾次了,但每一次貼近觀察這些寶船的時候,朱瞻垶還是不免驚歎。
“帶人上去檢查。”
“是!”薑景鑠低頭領命,然後迅速挑出了幾個人,登上了這些備用的寶船。
為了護送漢王和趙王,鄭和與王景弘這些有經驗的人都被派了出去,柳溥現如今是騰驤衛的指揮使了,除非相當特殊的事情,不然的話他也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這樣一來,事情自然就落在了上次遠渡重洋的人員之一,薑景鑠的身上了。
寶船很大,檢查起來很費時間,足足有一個多時辰之後,薑景鑠才完成了檢查。
“啟稟殿下,第七和第九艘有些小問題,不過不是很影響。”
“朱銘!”
“小人在!”
“查下去,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朱瞻垶的怒氣瞬間就上來了。
“是!”
朱銘也是心中一顫,一直以來,大明的遠洋事業一直就不曾停止過,也就是說市舶司本該是最緊繃的部門之一,但現在卻出現了問題。
雖然是小問題,但顯然是不應該發生的。
“薑景鑠!”朱瞻垶沒空搭理這種小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該做什麽和該注意什麽你都清楚了嗎?”
“小人都清楚了!”薑景鑠鏗鏘有力地回複,甚至還隱隱地帶著一點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