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活緩緩 日子款款

    “過小暑，奔大暑，過了立秋是處暑。暑連連，荷田田，過了秋天好過年。”

    今年處暑遇上了農曆7月半（也稱中元節），酷熱難當，紅彤彤太陽從早到晚，大地被烘烤著泛白。

    每年的這一天，高山的母親都要大肆操辦，百姓說法是天上月圓，人間月半，而地府是過年。

    這個節，高山出生的那個鄉鎮極其的隆重。

    尤其是他們村，過年可以不回家，但中元節一定得回，是祭祀祖宗，也是全家團圓的日子。

    家家戶戶一早就會殺雞宰鴨，做年糕，蒸米果，活動一波接著一波，應接不暇，好不一番熱鬧。

    去祠堂一定是家裏男人去的，三三兩兩挑著各種祭祀品去各家祠堂，高山的橋南村有一個大祠堂和一個分出來的小祠堂。

    他兩個都要祭祀，因而祭祀品都要比別家多多。

    小時候高山特別愛跟著大人去祠堂，祭祀禮一結束，不用等吃飯時間，大人就把鴨頭裏塞的鴨心拿給他，那真是兒時最享受的美味，也是去祠堂的動力。

    到祠堂後燃香，燒紙，點鞭炮一整套完整流程，直到紙張燒個灰盡才可以收拾祭品回去。

    在家還得再來一遍，先拜拜大堂後拜天宮。

    不過家裏高山媽是主角，子女一起跪著，然後她嘴裏念念有詞，大概意思就是我們孝敬您來了，您要保佑子孫後代平平安安，健康發財之類。

    念完這些，竹子做的對介一擺，兩平兩高都不行，說是神仙不高興；一平一高就成了。

    然後示意子女們站起來對著桌子作揖，緊接著也是燃香，燒紙，點鞭炮的流程。

    高山是黨員，無神論者，但不能免俗，老家世世代代都是這個習俗，祭祀完成後，他和家裏大大小小一家人圍在一大桌子吃了一個團圓飯。

    養過大半年的土鴨，隻放上點花生仁，撒點鹽，蔥花，山泉水的清湯通過柴火灶大火燉上一兩個小時，那種清甜的味道是在城裏享受不到的。

    高山喝了一大碗鴨湯，就點米飯和青菜，老家特有的佳肴，享受的很。

    高山習慣性地恭維誇道：“嫂子手藝真是越來越好啦。”

    嫂子則寡淡的回答：“好什麽啊，做的年年都一樣。”

    誇獎了一番嫂子後。

    高山試探性地，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嫂子，你弟弟孩子讀書的事不好意思啊，s市現在是根據積分和戶口所在地就近劃片入學，麗麗爸媽也是沒有辦法的。”

    “也隻能這樣了，孩子條件就那樣，能讀什麽學校就讀什麽學校吧”，嫂子輕描淡寫回著話。

    高山不再多說，午飯後他就去參加了中學同學會。

    這個聚會很早就在q群裏約定好的時間，一方麵大家說二十年沒見麵了，再不見就老了，另外就是一個同學走了，車子開進了河溝，再也沒有醒來。

    大家說以後有機會還是多聚聚吧，聚一次少一次了，也一起緬懷一下同學，寄托哀思。

    同學會選擇了曾經的教室位置，老教學樓不在了蓋起了新樓，為了大家心中還有那麽一點念想，就安排原教室的對應的位置而已。

    一開始大家相視無語，二十年沒見了，也沒有了當時同學間親疏遠近的小圈子，像剛入學一樣，竟不知從何開始聊起。

    慢慢地大家從各自生活，各自現況說起，才逐漸熟悉了起來，說到當年學校的點點滴滴時候，便開始各自談笑風生，老朋友多年未見的親切感就來了。

    班主任已是校長，當年的體育委員依然個頭是最大，以前活潑開朗的班長感覺木訥了許多，可能是常年田間的風吹日曬，膚色粗糙黯沉，像極了魯迅筆下的閏土。

    大家都說：“高山變化真大啊，當年個頭那麽小，坐在第一排，現在除了體育委員沒人比他高吧。”

    談話間，大夥還是聊到了初中二年級的那場獲得一致好評的梁祝，還有他的搭檔珊珊。

    班長問：“高山，她也在s市，你們見過麵嗎，她應該也是結婚生子了吧？”

    高山搖頭笑笑說，同在s市，卻從未相見。

    寒暄了一個下午，為逝去的同學募捐後，同學們就陸續散去了。

    高山看著時間還早就決定去校園兜兜，二十多年了，暑假的校園顯得特別的靜謐，當年那些小樹苗都已成參天大樹，根深葉茂，鬱鬱蔥蔥。

    這個校園與他在校時的模樣已大不相同，有了橡膠跑道的操場和館似乎剛落成不久。

    他走著走著來到了當年食堂旁邊種滿桃樹的小山坡，學校當年唯一可以集休閑、觀景、聊天看書的好去處。

    每當放學時候同學們就會拿著書本三三兩兩地在這邊看書邊聊天。

    那是日複一日單調校友生活最愜意的時刻。

    小山坡過去了那麽多年倒似乎沒有什麽大變化，一些櫻花樹代替了桃花，碎石小道也換成硬化的水泥路而已。

    時過境遷，睹物思人。

    高山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曾經那麽熟悉的小道走著，時光似乎倒流，以前總嫌棄總吐槽的校園此時便親切了起來。

    此情此景，花花草草也逐步地將沉積多年心底，點點滴滴往事激活了。

    高山記得每次晚飯後，夕陽西下，那個和她搭檔表演的女孩常常坐在上坡的那個凸角石頭上，雙手捧拿一本書，頷首垂眸，懸空的雙腳伴隨著郎朗的讀書聲像個鍾擺，晃來蕩去。

    晚霞印照在那張稚氣未脫的俏臉，斜坡上拉長了她欣長的身影。

    他就那麽拿著一本書遠遠地看著，偶爾她的目光投射過來，他就快速地刻意回避，假裝沒看到。

    初戀，或許就是這個感覺吧，他甚至一度這樣認為。

    盛夏的雨說來就來，甚至來不及躲閃，高山像失魂一樣毫無目的走著，不遮不避。

    林麗一下班，剛要出去吃飯。

    洪真就早早從許自強辦公室裏鑽了出來，門口等她了。

    他和許自強在一場關於金融論壇上認識不久，就經常假借業務交流來s市商行，醉翁之意不在於酒，想方設法和林麗見上麵。

    “麗麗，我剛好和許行聊完事，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不用吧，中午我就隨便扒拉一口”，林麗推辭道。

    洪真說：“nthg bt lve an g f。”

    林麗瞪大眼睛，疑惑不解地說：“什麽個意思？”

    洪真聳聳肩道：“美食家汪曾祺說過，唯愛與美食不可辜負也。”

    林麗不好意思起來，英語早就還給老師了，她尷尬地傻笑著。

    洪真接著故作認真地說，“古話講食不咽、寢難安，不好好吃飯就睡不好覺，睡不好覺對女孩子皮膚影響深遠的。”

    幾個好事的女同事一旁擠眉弄眼地慫恿道：“去吧，去吧。”

    林麗朝同事擠了擠眼，轉頭問洪真：“等一下來不及上班的，遲到了扣工資你幫我出啊？”

    洪真眉毛一抬，胸有成足地回答：“n prble”

    拗不過洪真，林麗俏皮笑道：“好啦，好啦，走吧，請我吃什麽好吃的？”

    洪真抬手把眼鏡往鼻梁上一推，神秘地說：“我找了一個神秘基地，這個地方位置好，食材新鮮，關鍵是吃完飯還能及時保證你上班不遲到。”

    林麗將信將疑。

    被洪真開車帶著七拐八彎地繞進了一個胡同，再出了一個巷子，眼前就是一排農家院的房子。

    是傳統的閩南四合院造型。

    洪真神秘兮兮地說：“麗麗，你仔細想想，對這個地方還有印象嗎？”

    林麗環顧了一下四周，眸裏寫著毫不知情似的，搖了搖頭，這個院落離她以前就讀的小學不遠，僅有一點模糊印象來過這裏，其它的事都不記得了。

    “你再想想，我們小學畢業後那個暑假，是不是幾個同學約了在這院子裏抓過迷藏，那時你還爬上院子前麵的這個榕樹掏鳥窩，記得嗎？”

    林麗靦腆地笑著，還是搖了搖頭，往事太久遠，她說：“真的沒有太深的印象了，誰還記得穿開襠褲那門子的陳年往事啊。”

    農家院很有特色，走道上掛滿了各類幹貨，筍幹、臘肉和曬魚；成串成串掛在走道上，五花八門，還沒開飯，就食欲十足。

    店裏還兼營海鮮燒烤，活動期間，點一盤牡蠣送一瓶鮮啤。

    大中午明顯客少，除了他倆。榕樹下，店招“人間大事，吃喝二字”下的一對小情侶正互喂著著烤串，動作專注，眉目傳情，羨慕了神仙。

    落座後的他倆，互看了一眼，氣氛略顯尷尬。

    為了活躍氣氛，洪真發揮他的專業優勢，吹噓一番華爾街的投資理論後，他說：“買股要買對的。”

    林麗則打趣附和說：“買房要買貴的。”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不到一刻鍾工夫，老板端出一盤大生蠔，熱氣騰騰，大聲喊著：“3號桌一盤大生蠔，你出錢我出力，客官吃了轉為生產力。”

    林麗嘴裏的茶水差點笑噴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