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暗夜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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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我和幾位大臣正在與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議事,大概是因為雪妃娘娘正在生產,所以皇上心神有些不寧,且頻頻走神,終於接到下人來報,便迫不及待的奪門而出,卻被產婆告知了晴天霹靂。”
“最後,四皇子是皇上抱走的,他誰也沒讓跟著,在場所有人都將此事心照不宣的爛在了肚子。”
“出了東宮,我沒有回府而是跟在了皇上身後,畢竟是血脈相連,到底不忍心,皇上將四皇子扔進火堆裏便走了,我耐心等皇上不見了身影,才將四皇子從火堆中抱出來。”
“唉,還是有些晚了,四皇子的右手以及右臂被火燒的有些嚴重,因著我和雲雀山掌門有些交情,暗中偷跑了一次雲雀山,這才保下四皇子的命。”
“本來我不欲將牽扯雲雀山牽扯進來,但奈何楚離天喜歡這孩子,想將他留在身邊,多方考慮之下,我便應了。就這樣,四皇子在那兒待了五年,我想著找個機會告訴雪妃娘娘這件事,卻不想某一天四皇子突然失蹤了,我和楚離天暗中尋找了一年多都找不到,接著沒多久,雪妃娘娘便去世了……”
走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月色將夜重華的影子拉得老長,夜正祥的話一遍遍在他耳邊回響,若是仔細觀察,便能看出他的腳步稍顯踉蹌。
一向清貴冷然的雙眸中充斥著的,是讓人心疼的茫然無措。
那夜,母妃該是有多絕望。
而掙紮在火堆中的重錦,還是一個連絕望都不能體會的嬰兒。
遍尋王府都找不到人,夜無憂才意識到夜重華早就出去了,而且連墨雲也沒帶著。
好像,他是說有件事需要問清楚……
她不知道他的去向,隻能在王府門口守著,手裏提著一盞燈,肩上搭著霽月送來的披風。
“夜深了,主子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等著。”
夜無憂搖了搖頭,這一整天她都有些心神不寧,看不到他,她無法安心。
“你回去吧,墨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身邊總是缺不了人的,我在等一會兒。”
霽月又陪她站了半晌,便被她趕走了。
夜風乍起,吹得手中宮燈晃了幾晃,夜無憂緊了緊披風,再一抬頭,便見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
與此同時,夜重華也看見了門前那盞微光。
雖然已經成了婚,她仍是不喜作婦人裝扮,在府裏總是用一根簪子將頭發半挽。
記得他還問過她,為何不挽婦人髻。
她說,那樣會顯得她十分老氣,損了她的姿容。
聽完,他也隻是笑笑,便隨她的喜好去了。
在他心中,她仍是個小丫頭。
可現在,他的小丫頭在提著燈等他回家。
涼了一路的心,就因為這微弱的光回了暖。
夜無憂皺著眉頭,下了台階迎上去,“你到底去哪了?”
夜重華什麽也沒說,隻是將她緊緊摟在懷裏。
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夜無憂也沒再說什麽,任由他抱著自己。
應該,和那枚長命鎖有關吧?
思無邪為何要給他?
他的弟弟還活著嗎?
此時她心中的萬千疑問都壓了下來,這一整日他太累了,他需要好好休息。
“我們回去吧。”
夜重華下巴磨著她的頭發,啞著嗓音,“好。”
沐浴過後,兩人便躺在了床上。
他將她攬在懷裏,屋內靜了一瞬,夜重華便將夜正祥說的話告訴了夜無憂。
在聽到是爺爺救了夜重錦的時候,夜無憂美目大睜。
然而她此刻對夜重華的心疼遠超她對這件事的驚訝。
雖然他努力保持語氣的平緩,但她還是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波動。
他在內疚。
夜無憂將側臉貼到了他的心口處,輕聲道,“這不是你的錯,你那時也隻是個剛出生的孩子。”
“可是……”她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可是我寧願被扔進火堆中的人,是我。”
現在他一閉上眼,就會想到在思無邪的陣法中看到繈褓被火舌吞盡的那一幕。
夜無憂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名為‘無助’的東西。
他是強大到被稱之為‘東籬戰神’的男人,此刻抱著她的雙手都在顫。
這樣的夜重華,讓她心疼極了,她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一隻手輕撫著他的後背。
再多的安慰,也隻是蒼白無力的話語,此刻她能做的,便是抱著他,給他溫暖。
這邊一室溫情,另一邊卻是危機四伏。
已是子夜時分,夜色濃稠得像是要將人全裹進去,一條不甚寬闊的小路上,一個長長的車隊正在悠悠行進。
原本在馬車中閉目養神的男子,驀的睜開了雙眸,勾魂攝魄的桃花眼不見魅惑多情,隻餘冷冽殺機。
等了這麽久,終於來了。
勾了勾唇角,心中默數了幾個呼吸。
在數到‘十’的時候,箭雨‘嗖嗖’而至,兩側半人高的葦草中也隨之躥出無數的黑衣人,個個手持長刀,以黑巾覆麵。
最開始的慌亂過去,陵月士兵奮力反擊。
“保護殿下和公主!”
一時間,刀劍碰撞聲、皮肉開裂聲與侍女尖叫聲混作一團。
馬車內的宋懿清臉色也是煞白,手指緊扣著馬車內壁。
她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夜無憂要對她趕盡殺絕了。
但轉念一想,她便否決了。
夜無憂與洛非歡狼狽為奸,又怎麽會派人殺他的人。
再者說,她也沒有必要殺她了。
“公主……”流蘇驚恐至極,她一直待在宮裏,哪裏見過這等場麵。
外麵一絲一毫的聲響,都讓她宛若驚弓之鳥。
宋懿清的狀況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但至少保持了麵上的鎮定,“不想死就閉嘴!”
她顫著手掀起了車簾一角,空氣中漂浮的血腥氣令人作嘔,就在這時一個滴血的長刀猛地向車簾砍來,這下麵上的鎮定也破裂了,她驚恐短促的叫了一聲,“啊!”
這一個叫聲倒是提醒了洛非歡,還有宋懿清的存在。
帶著一身血腥氣,洛非歡鑽進了她的馬車。
隻是馬車帷帳稍稍一動,再加上突然濃鬱的血腥氣襲來,流蘇甚至都沒看清來人的模樣,就嚇得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宋懿清也是被嚇了一跳,後背頓時冒了冷汗,在看清是洛非歡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
她白著臉,抖著嗓音,“這些,到底是什麽人?”
“你覺得誰最想破壞這場聯姻?”
宋懿清本就是個聰明人,稍稍細想,便想明白了,“難道,是西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