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旁騖左道”(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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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旁騖左道”(三十五)
三十五、
侯富車轉過身,一臉無奈的神情道:“把手都讓你給卸了,還怎麽開呀?”
“你是不懷好意吧?幹嘛把門”楊二小姐原想說:幹嘛把門關那麽死。可是當她抬頭看見侯富車的臉時,禁不住“噗嗤”一聲,接著都笑勾勾了。侯富車一臉疑惑,望著樂不可支的楊二小姐,一時懵的無所適從。楊二小姐樂得前仰後合,指著侯富車的臉道:“你這扮得是雙心鬥(注:戲曲名)裏的如來吧?咯咯咯”。
“怎麽?我的臉?”侯富車在臉上抹了一把,抹下一巴掌的黑灰色黏稠物。灰色的底彩透著黑色的油光,這分明就是油煙灰和著瓦溝泥,調配出的絕佳“油彩”,給雙心鬥中的如來勾臉,那簡直太合適不過了。隻是一個儀表堂堂的富家少爺,以這般窘態晾在一個並不是太熟悉的美女麵前,還真是有些尷尬。好在侯富車年紀不大,“玩兒票”(注:參與表演的票友)的資曆倒是不淺。在老家可稱得上當地的“名票”,擺脫這點兒尷尬,對他來說不能算是事兒。隻見他橫眉瞪眼,操著“黑頭”(注:戲劇行當)渾厚的腦腔共振音,用韻白振振有詞地:“你這潑猴!怎能識得佛祖真身?佛祖金身仙臉的金額頭上有一輪紅日高照。小生這番模樣,分明是無名小鬼之身。”
沒想到楊二小姐笑得更加開心,並從手提箱裏取出一麵鏡子遞給侯富車道:“我這裏有照妖鏡,你照照看像鬼還是像妖?”
侯富車接過鏡子一照,也不禁想樂。他倒是忘了,自己被噩夢驚醒時,一頭撞在瓦椽上,當時不覺緊。這會兒見鏡子裏的自己,額頭上鼓出一個大包,紅彤彤的暴著血絲,真是活脫脫一個如來佛祖的扮相。侯富車對著鏡子又是怒目圓瞪,又是擠眉弄眼,又是齜牙咧嘴,神靈活現自我陶醉般地喃喃道:“這扮相還真有點如來佛祖的範兒!”
楊二小姐從急救包裏鑷了一團藥棉,蘸著碘酒,笑盈盈地道:“別臭美了!你也就是隻灶王爺的馬。來,低頭,我給你殺殺菌。”
侯富車順從地低下頭,咬牙忍著碘酒殺得刺痛,從牙縫裏擠出:“言之有理,我就是一隻灶馬。廚娘你就是十分討厭,也會對他疼愛有加。”
楊二小姐用棉球在侯富車腫包上使勁摁了一下,隻疼的侯富車齜牙咧嘴,不由自主的哼出聲來。楊二小姐依然調皮地笑著道:“知道疼啦?快去把門打開!”
木門經過一宿的雨淋,膨脹的與門框擠得嚴絲合縫,沒了把手,侯富車便嚐試著用手摳。忙乎的氣喘籲籲,那破木門卻紋絲不動。楊二小姐在一旁不僅不幫忙,還風言風語地:“你一向就這麽’摳門’呀?”
侯富車撓著後腦勺對著木門自言自語道:“誒,這門還真有靈性啊!它就知道這屋裏有人要當逃兵。”
“我不是逃兵!”侯富車和楊二小姐,顧著開門加鬥嘴,沒有注意到朱能已鑽下天井,眯瞪著睡眼,掛著厭惡的表情嘟囔道:“富九爺,我真的沒當逃兵。”
朱能語氣雖然是嘟囔,可看得出,他對“逃兵”這個詞非常敏感。侯富車也沒有想到,他對“逃兵”一事還在耿耿於懷。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他想說明一下,他其實是意指楊二小姐。可是看看楊二小姐一臉嚴肅的表情,把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反倒是楊二小姐利索,衝著侯富車嚷道:“你再說我是逃兵,我向袁大頭保證,讓你滿地找牙!信不信?!”
這個圓場打的可謂四平八穩,一股敬畏之情頓從侯富車心房邊生。當下便順坡下驢地唯唯道:“不敢不敢,這屋裏四個男人都不想你走”接著又轉對朱能道:“你說是不是呀?”
苟畦迷迷糊糊地爬下梯子,坐在梯子蹬上,打著哈欠嘟囔著:“為了讓楊二小姐睡好,富九爺把我們折騰了一宿。早上這麽好睡的天,又把我吵醒,哈——,好困。”嘴裏還在嘟囔,身子卻靠在梯子上又睡了過去。
朱能四下環視,一頭霧水。問道:“屋裏隻有三個男人,是進賊了嗎?”
侯富車被朱能問的一時發蒙,答道:“沒有呀?”
“那您怎麽說有四個男人?”
“嗨!”侯富車轉身拍著門道:“要不是這個男人挽留,楊二小姐早就溜了。”
楊二小姐沒好氣地:“這屋裏有什麽寶貝怕偷呀?一個破門還關那麽死。”
“賊心不死”這話一點都不假,剛才還在呼嚕的苟畦,聽到“偷寶貝”仨字,立馬像彈簧似地蹦的三尺高道:“嗨!溜門撬鎖的活找我呀!”接著竄到門口,尋摸半天後,一把拽過朱能道:“不行,這是力氣活,得你上。”
朱能上前看了看後,從挎包裏掏出一把匕首,使勁插進門縫,隨著“嘎吱,嘎吱”的響聲,眼見著這門一點點被撬開。侯富車此時才發現,那個從軍閥手裏騙回來的軍用掛包,始終沒有離開過朱能的身體。這會兒看見朱能手裏那把閃著寒光的軍用匕首,心中又泛起了嘀咕:此人不善言語,良莠難辨。這個與他形影不離的挎包裏到底藏的什麽寶貝?值得他寧死也不肯舍棄?
木門終於被打開,侯富車笑盈盈地對楊二小姐道:“水缸和臉盆都在院子裏,我帶你去。”話說完了,人卻堵在門口不挪動。楊二小姐看了看他的表情,也明白了個中含義。無奈地晃晃腦袋,打開手提箱,取出毛巾、香皂、牙缸、牙刷等用品。這才得以放行。
窄小的後院最裏頭,搭了一個涼棚。涼棚裏堆放著雜物,一個少了一條腿兒的臉盆架上,架著一隻銅臉盆,邊上有一口水缸。楊二小姐站在陽溝處刷牙,侯富車痛痛快快地洗了一把臉,又把銅盆裏裏外外刷洗一遍。眼睛也沒閑著,不停地偷窺著那楚楚動人的嬌柔身姿。鬼心眼也不安靜,又開始謀劃經過一宿醞釀的築巢引鳳計劃。從楊二小姐的表現幾乎可以斷定,她對侯富車並不反感,但一個女孩家,平白無故地就能跟著幾個禿小子走,這也著實令人心存猜疑。
侯富車琢磨著;不妨再打探打探她的真實意圖,遂和緩地問道:“楊二小姐,你在天津有熟人嗎?”
“沒有。”楊二小姐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是來找人的,父親在天津給我定了一個娃娃親,我來找他退親。”她含著微笑,如同老熟人嘮家常般的說:“天津我人生地不熟,一下火車就遇上了你,感覺你不是個壞人,也挺夠義氣,就想蹭個地方落腳。嗬嗬,沒想到你也遇上了難處。”楊二小姐往臉上撲著水,麵帶燦爛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說:“我知道你想留我,可這不現實。為了我,你們一宿都沒睡好,我也過意不去。待會我就走,你就不用管我了。謝謝你收留一晚,若有緣,沒準兒很快又能見麵。”
侯富車萬萬沒有想到,原本兩人之間像是隔了一層窗戶紙,他隻想捅個洞,窺測一下對方。不曾料到,楊二小姐利利索索地一把將窗戶紙?下。還大大方方地把你想偷窺的東西和盤托出,還把你肚子裏的那點小九九,給剖析的淋漓盡致。
? ?侯富車原想從側麵打探一下楊二小姐的想法,沒曾想,楊二小姐卻毫不隱諱地將她跟著侯富車走的真實意圖和盤托出,並且道破了侯富車的內心所想,這使得侯富車現得尤為難堪,那接下來他又該如何圓場,並留住楊二小姐呢?請文友們且待下文,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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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