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滌陋蕩惡”(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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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滌陋蕩惡”(七十五)
七十五、
豈料,侯富車卻大步走出堂屋,氣夯夯地在門外來回踱步。轉悠幾個來回後,停在門口衝著屋裏說:“要去我們一起去!”
“人家邀請的是我,不是你。”
“他一個有婦之夫,邀請一個獨身女子,是何用意呀?”
“什麽用意呀?跳舞唄!”楊二小姐並不在意他的酸言酸語,飄逸地走到門口,自我欣賞著晚禮服襯托下的婀娜腰肢。道:“看看,這件禮服怎麽樣啊?”
侯富車著實不敢正眼看,他擔心自己的臉部肌肉會條件反射發生抽搐,遂隻用餘光瞥了一眼,嘟囔道:“晚上穿這個,也不怕凍紫了!”
“跳舞就不冷了!”楊二小姐調皮地挑逗著:“你要會跳舞,我就帶你去!”
“你可以教我呀!讓那些洋人摟著,一身的羊膻味兒,不膩歪呀?”
楊二小姐冷眼直勾勾地瞟著侯富車,直瞟得他渾身不自在。楊二小姐又走近侯富車身邊,揪起他的衣服,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又縮回下巴,鼻子嘴巴眉毛揪成一團,輕蔑地說道:“這身上怎麽一股潲水缸的味兒呀?”隨後將侯富車的衣服扽了扽,嚴肅地:“你最好少管我的事!”說完轉身走向臥室,頭也不回地撂下一句:“小心眼兒!”
被人譏諷“小心眼兒”,侯富車氣的就像受到威脅的河魨一般,鼓著腮幫子,衝著屋內揮拳捋袖,可又沒有勇氣發作。氣的滿地轉悠,自己揪起衣領聞了又聞,一不留神,一腳踩在鑿開兩瓣兒的潲水缸上,半圓的潲水缸被他踩中一邊,另一邊翹起,隨著慣性,猛地磕在侯富車的小腿骨上,疼的他齜牙咧嘴,又不敢吱聲,雙手抱著小腿,單腿一蹦一蹦地蹦進堂屋,蜷縮在門後邊的椅子上。
楊二小姐換了一套衣服從臥室出來,臉上依然掛著喜悅的笑容,朝門外喊道:“老侯,侯富車!幫我”她走到門口朝外探頭不見人,隱約見感覺門後有動靜,她便探頭向門後查看,見侯富車蜷縮在椅子上,一副痛苦不堪的神情,納悶兒地問道:“你怎麽啦?”
侯富車擺擺手,敷衍道:“什麽衣服穿你身上都漂亮。”
見他語焉不詳地聲調,楊二小姐更加疑惑不解,忙上前撩起侯富車的褲腿:“呦,出血了,這是怎麽啦?”楊二小姐順手從窗戶框上拿起一盒洋火,撕下磷片,一邊往侯富車的傷口上貼,一邊調侃道:“嘻嘻,我不就是去跳個舞嘛,你也沒必要自殘哪。好,一會兒就不疼了!”
侯富車被破潲水缸磕這麽一下,看來還真是磕的不輕,隻見他捯了半天氣,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沒底氣的聲音:“這扈捕頭色狼之心已昭然若揭,我擔心”
楊二小姐忽然起身,嚴肅地嗬斥道:“侯富車,為什麽這樣說你的朋友?”
侯富車原想對方能理解他的好心,沒曾想,對方像是個好護短的家長,受到刺激一般,不分青紅皂白地護著自己的孩子。他可不想慣著這壞毛病,也不甘示弱理直氣壯地喝道:“什麽朋友!說穿了,他就是在利用我。”
“那難道你不是在利用他麽?你幹脆說;我也在利用你好了。再說了,你若沒有利用價值,誰還願意跟你交往?”自認為辯才一流的侯富車,在楊二小姐麵前,卻總是理屈詞窮。像是一個挨訓的醜學生,呆望著老師,一臉茫然。
“咣鐺”一聲悶響,打破了短暫的沉寂。楊二小姐急忙探身門外察看。隻見一個村姑打扮,一個老頭模樣的兩個人,急匆匆、氣喘籲籲地闖進院門。跌跌撞撞地衝到堂屋門前,雙雙軟塌塌地癱倒在堂屋門口,腦袋耷拉在門檻上不停地捯氣。侯富車和楊二小姐見狀,麵麵相覷大驚失色。侯富車吼道:“你們什麽人?”
朱能裝出沙啞的嗓音:“俺和俺閨女都快餓死了,老板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苟畦的娘娘腔更是足以亂真:“俺想順點吃的,還被俺爹揍了一頓。騙了兩袋黃豆,還被追殺的差點丟了命”
倆小子原想在大哥麵前演出雙簧,乘機向大哥表示衷心;即便是餓死,也不會違抗大哥立下的規矩,還成功地完成了大哥交待的任務。可是這出戲剛開場,侯富車就憋不住了,一起手,就給了倆小子腦袋上狠狠地一個螺絲喯兒。剛才在楊二小姐跟前受的憋屈,一股腦的發泄在倆小弟頭上。道:“事沒辦成,滿腦子就是吃!還有臉來邀功請賞?我今天還粒米未進呢”
人們常說;小孩的臉,春天的天。年方十四的小杏兒,還沒全脫掉孩子氣。這會兒見大哥哥發脾氣,早忘了先前挨罵的事情,從臥室跑到堂屋門口,打斷侯富車的話,道:“就是!早上就剩兩個饅頭,大哥哥都沒舍得吃,讓給你們吃了。大哥哥這一天什麽都沒吃,你們還在這叫餓,害不害臊呀?”
苟畦叫屈道:“饅頭我們也沒吃上呀!”
小杏兒伸出手,一副管家婆的小樣兒道:“那饅頭呢?”
朱能抬起頭,一張髒兮兮黑乎乎的臉上,隻覺得兩顆眼珠越發賊大溜圓。他嘴巴咧的像鯊魚一般,斜眼瞅著苟畦的胸脯,用手指了指,示意小杏兒
小杏兒上前一把扒苟畦的衣服,苟畦急忙推攘道:“別別別,我自己來”接著他脫下外麵的女裝,又脫掉內衣,隻見他那骨瘦嶙峋的胸部綁著一個米袋,明顯看出胸部隆起,與他那身骨架子極不相稱。苟畦繼續解下米袋,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由於苟畦一直在奔跑打鬧,出了一身臭汗,綁在胸部的倆饅頭尖,已經被汗水漚成了兩灘麵糊糊,稀溜糜軟地糊在胸前。
小杏兒滿臉疑惑地看了看楊二小姐和侯富車,還想說什麽,卻被侯富車止住,道:“你們受累了,先洗一洗,喝口水再說。”他不知道倆小弟遇上了什麽事,但從兩人這一身裝束,和疲憊不堪地精神頭就可以看出:兩人一定是用心去辦事了,而且還遇上了麻煩,也許還遇上了危險。若果真如他所料這般,那就真是值得慶幸,這倆小弟能夠在沒人監督的情況下,隨機應變處理危機,況且還餓著肚子,著實難能可貴。僅憑這忠誠度,侯富車也覺得應該給倆人一些撫慰,可是,眼下能給予倆小弟的撫慰,除了語言上的寬慰,也隻有獎勵二位“喝口水再說”了!
? ?因賑濟災民,侯富車已將自己弟兄的口糧都散盡,自己一天沒進鬥不說,一屋子人眼看就都要挨餓,榮稼卿提出資助一些糧食,緩解燃眉之急,又被侯富車婉言謝絕。這個難關該怎麽才能度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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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