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滌陋蕩惡”(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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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滌陋蕩惡”(八十八)
八十八、
苟畦連滾帶爬地順著扶梯躥到四樓,剛要繼續往樓下逃,見樓下有人正上樓,隻好回身往過道裏鑽。過道兩邊是辦公室,男女廁所設在過道口,苟畦不假思索地一頭就鑽進了男廁所,豎起賊耳朵靜聽外麵的動靜,在廁所裏急地尿了好幾泡尿,才等到外麵沒了動靜。便賊頭賊腦地從男廁所探出頭來查看,見四下無人,躡手躡腳地剛溜到樓梯口,忽然見楊二小姐和馬芬並肩從樓上下來,急忙又鑽回廁所,把廁所門欠開一道縫,查看外麵的動靜。隻見楊二小姐和馬芬有說有笑地從廁所門前走過,一直走向過道的最頭上的一間屋子,馬芬打開房門,倆人先後進屋。苟畦忽然想起富九爺今天交待他:一定不能讓別的男人欺負楊二小姐。這會兒見倆人進了一間屋子,心想:若楊二小姐被人欺負了,我還怎麽向富九爺交待呀?想到這兒,他又從廁所探出頭來查看動靜,忽然,見一人鬼鬼祟祟地從五樓下來,他又急忙縮回廁所。他從門縫裏驚訝地看見扈仁躡手躡腳地溜進過道,摸到楊二小姐進去的那扇門前,撅著屁股趴在門縫上向裏偷看。這可把苟畦氣得七竅冒煙,他氣的不是扈仁的行為卑鄙,而是扈仁所站的方向是麵朝過道外,他是連溜都溜不出廁所。琢磨片刻後,他雙手在嘴唇前握成一個圓,用很低沉的嗓音,扯開嗓門,使勁地吆喝一聲:“哎——嗨!”這一聲吆喝,在空曠的四樓空間裏,發出劇烈的混響。
趴在門縫向室內窺望的扈仁,被剛才的吆喝聲嚇得差點沒尿褲子,慌不擇路地向走廊口逃跑,逃到男廁所門口,想推門進去,可是門卻推不開,急切間一轉身鑽進了女廁所。
苟畦的吆喝聲,連屋內的馬芬也聽的真切,走出辦公室四處查看一番不見動靜,才回到屋裏。苟畦乘機快速溜出男廁所,將女廁所從外麵扣上門別兒,這還不解恨,又把掛鎖掛上鎖死,大搖大擺地上了五樓
很快,苟畦又返回四樓,手裏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兩杯紅酒,大搖大擺地徑直來到過道最裏端的辦公室,悄悄地推門進入屋內
這間屋子是法國公使的辦公室,屋內充滿了法國情調,陳列著世界各地的雕塑工藝品,牆上掛著一些世界名畫。一張大辦公桌後麵的牆上,掛著一大幅油畫,畫中主人翁是馬芬,畫中的馬芬斜靠在椅子上,睜開一隻眼,色眯眯地瞟著前方略高的角度。右手搭在椅子把上,手裏拎著一根綢帶。整個畫麵以冷色調為主,唯獨那根綢帶豔紅豔紅,特別顯眼。楊二小姐倚在辦公桌上,仔細觀賞著,馬芬緊貼著她的身體,站在她身邊,倆人都是背朝門口,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屋裏溜進一個人來。馬芬完全沉浸在邪念的臆境中,得意地說:“這幅畫怎麽樣?”
“這是畢加索為你畫的?”
“是的,那時,我在西班牙做外交官。”
楊二小姐饒有興味地:“有意思,你解過多少女人的裙帶?”
馬芬抬手摟住楊二小姐的肩膀,色眯眯地:“法國人的浪漫無處不在!”馬芬撅起嘴唇,欲親吻楊二小姐,楊二小姐巧妙且自然地躲閃開,走到一幅略小一點的油畫前駐足觀看。這是一幅乾隆肖像畫,馬芬跟著楊二小姐走到畫前,一隻手又摟住楊二小姐的腰,道:“這幅油畫是圓明園的藏品,距今快有兩百年的曆史了”
“楊二小姐!”苟畦突然開口說話,倆人都被嚇得不輕,馬芬像過電似地迅速縮回摟著楊二小姐的手,楊二小姐也不自主地轉身查看。見苟畦托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兩杯酒,學著服務生的步子,一扭一歪地向兩人走來。酒杯在托盤上來回出溜,楊二小姐真擔心托盤會扣過來,那可就糗大了。苟畦總算走到兩人麵前,假裝文靜地說:“小姐,扈探長請您到舞廳去,說有要事找您。”
馬芬聽不明白苟畦在說什麽,顯露出滿臉不悅,正欲發火,楊二小姐端起一杯酒,懟住他的嘴唇,柔情地拍拍他的胸脯,用法語道:“灑脫是浪漫的精髓,對嗎?浪漫的法國人?”她自己也端起酒杯道:“我有事要先過去一下,中國有句老話叫:來日方長。”
馬芬有些尷尬地接過酒杯,微笑著與楊二小姐碰杯後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後,雙手輕輕捧著楊二小姐的雙肩,眉宇間在微微的抽搐。楊二小姐盯著他的眼睛,臉上掛著無奈且略帶輕蔑的微笑,側著臉微微揚起臉頰,閉上眼睛,這動作興許能稍許平複一下對方的虛榮心。馬芬自然能感覺到,楊二小姐的笑容裏透露出的微弱鄙夷色彩。他調整了一下心態,畢竟對方做出了禮節性的形體姿態,他若無動於衷那是失禮,更會被人小瞧。在歐美開放、浪漫的親吻文化中,親吻臉頰或隻是一種友好的表示而已,遂也閉上雙眼,深情地親了楊二小姐的左右臉頰。然後挎起她的胳膊談笑著離開辦公室。
苟畦原本拿著托盤要退出門外,可看見馬芬和楊二小姐倆人親親熱熱,絲毫不在乎他的感受,還雙雙閉上眼睛,假裝沒看見屋裏還有一個大活人。遂一時興起,趁他們還沒睜開眼,一出溜閃到一尊石膏雕塑後麵躲藏起來。
楊二小姐和馬芬出門後,屋裏就剩下苟畦一個人,他好奇地這裏蹭蹭那裏摸摸,心裏琢磨著;這屋裏的東西一定都很值錢,若能順得一兩件回去,該有多好?可是他不識貨,弄不清這些雕塑和油畫,那個值錢那個不值錢?忽然,他眼睛一亮,落在那副乾隆肖像畫上,屋裏所有的油畫,隻有這一張上麵的臉他熟悉,那是一張皇上的臉。莫說是皇上的臉,就是皇上用剩下的紙,都叫“剩紙”,聽說能賣出幾千塊大洋。剛才還親眼看見,馬芬在楊二小姐麵前大吹特吹這幅畫呢,想必這幅畫一定值錢。事不宜遲,苟畦果斷地拿起桌上的裁紙刀,登上椅子,麻利地摳下油畫,掖在腰裏賊頭賊腦地溜出門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