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滌陋蕩惡”(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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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滌陋蕩惡”(八十九)

    八十九、

    侯富車用兩瓶威士忌騙看門大爺是“杏花村”,還雲山霧罩地編造說;當年楊家將就是喝了這酒,才在雙龍會上吃了敗仗的。看門大爺也辨不出真偽,隻是覺得這酒比大沽燒好進口,而且度數也不低。遂興致勃勃地奪過一瓶,要與侯富車倆人對吹,唱一句喝一口,喝一口再唱一句。一段碰碑還沒唱完,兩瓶威士忌卻已經見了底。幸虧趁大爺不注意,侯富車偷偷倒掉一些,否則早就支撐不住了。可是看門大爺卻意猶未盡,逼著侯富車再喝。侯富車便借口撒尿,溜到馬車邊,從箱子裏掏出兩瓶威士忌交給朱能道:“這老梆子真是好酒量!大門鑰匙就在他腰上掛著,你快去把他撂倒,拿到鑰匙開門。”

    “放心!交給我了!”朱能信心十足地捧著兩瓶酒道:“喝不醉他,我就幹掉他!”

    一聽此言侯富車猛地一把拽住朱能,憋著嗓音道:“不許動武!隻許文攻!聽見嗎?”

    “是!”朱能執行命令可謂不折不扣,但是他不會唱戲,來文的不行,來武的又不許,結果憋出一招;跟看門大爺猜拳喝酒。這大爺也欣然接受,倆人便你來我往地捧著酒瓶一決勝負。

    苟畦從公使辦公室出來後,見整個四樓空無一人,便整了整衣服,托著托盤大搖大擺地走出過道,拐彎正要上樓,卻隱約聽見像是有搖晃門板的聲音,回過頭一看,忽然想起扈仁還關在女廁所裏。又躡手躡腳地返回到女廁所門口,憋著嗓音朝門縫裏喊道:“裏麵味道好嗎?”

    這一惡作劇,大大激怒了裏麵的扈仁。廁所內突然發出猛烈的敲門聲,還發出歇斯底裏的喊叫聲:“開門!開門!快開門!”這喊聲在空曠的過道裏,回蕩出一陣陣悶響。五樓執勤的幾個巡捕,聽見喊聲,急忙向樓下跑來。苟畦頓時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朝樓下逃命。

    苟畦一口氣跑到一樓,見大廳裏幾個巡捕在抽煙閑聊,便裝的沒事人似的,大大方方地向夥房走去,來到夥房門口看看四周沒人注意,便快跑兩步來到窗口,推開窗戶一個翻身躍出窗外。侯富車雖然倒掉不少酒,但也被看門大爺逼著喝了不少,這會兒遭涼風一吹,頓覺天昏地轉,頭重腳輕,趴在馬車上想吐又吐不出來,難受的猛掐太陽穴。突然,一道白影從天而降,“嘭”地一聲落在車棚上,又一個軲轆貓滾落到地上。嚇得侯富車冒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那個白影咕蛹咕蛹半天站不起來,嘴裏卻在不停地叨叨:“富九爺,快跑!他們發現我了。”聽出是苟畦的聲音,侯富車懸在半空的心才算有了點著落,可是又聽他說被發現了,這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急忙伸手去攙扶苟畦,可苟畦被這兩下摔得頭暈腦脹,站立不穩。兩手在半空中亂薅一通,侯富車身上原本脫了線的袖子,被他一把薅下扔在地上。嘴裏還在不停地叨叨:“快跑!富九爺,快跑!”

    侯富車心急火燎地扶起苟畦,指著值班室道:“那老頭千杯不倒,你快去把大門鑰匙拿來開門。”

    “哎!”苟畦剛轉身還沒走,朱能卻跌跌撞撞地朝著他們衝過來,嘴裏還不停地叫喊著:“趴下了,趴下了!”他像一頭受到驚嚇的野豬似地,急衝衝地一頭鑽進車底,還結結巴巴地喊道:“老頭,喝喝趴下啦!”趴下的下字還沒出口,卻沒了動靜。

    侯富車抓住朱能的腳脖子,使勁地往外拽,焦急地問道:“鑰匙,鑰匙呢?”結果回答他的隻有呼嚕聲。侯富車隻好和苟畦倆人合力將爛醉如泥的朱能從車底拖出來,費盡渾身的力氣,終於將軟塌塌,滴瀝耷拉的朱能扔上馬車,又從朱能緊握的拳頭裏拽出鑰匙遞給苟畦。道:“快去打開鐵門!”還氣喘籲籲地抱怨道:“他二少爺地!就是一嘟嚕囊膪!”苟畦接過鑰匙跑去開門,侯富車則搖搖晃晃地坐到趕車的位置上,抽出馬鞭,眼前卻一片模糊

    就在這時,幾個巡捕出現在窗口,有人說道:“這裏窗戶開的!”“外麵有人!”

    侯富車見被巡捕發現,使勁向馬背上甩了一鞭,那馬蹬起四蹄,撒歡似地向門外跑去,侯富車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前方物體,卻是一片模糊。苟畦扶著鐵門,不停地揮手為侯富車指揮方向,侯富車醉眼朦朧地舉起馬鞭,狠狠地一鞭抽下,卻不偏不倚地抽在苟畦的頭頂上,可憐他頭上的帽子頓時被抽成兩半。苟畦不敢停留,捂著腦袋狂嚎著追趕疾馳的馬車。

    大鐵門外就是馬路,侯富車趕著馬車衝出大門後,突然發現扈仁領著一群巡捕,正衝出公使館大樓四處查看。忽然,見一輛豪華馬車從大鐵門駛出,扈仁也許是在廁所裏悶得頭腦暈乎,根本顧不得確認這馬車是否可疑,或是急功近利率先吹響了警笛,一時間警笛聲大作,一幫巡捕瘋狂地撲向馬車。侯富車迅速將馬韁往左邊猛勒,馬車隨之極速左拐彎,這拐彎的速度實在太快,馬車迅即傾斜成45度角,眼看就要翻車,苟畦奮力追趕上來,在左側拚命地推著車廂,邊跑邊喊:“慢一點!慢一點!”。侯富車被驚嚇的酒已經完全醒了,急忙站起身兩手使勁摳住車篷外的排水槽,掛在翹起的馬車右邊,用身體的重量,奮力將翹起的馬車往下壓。倆人費盡渾身力氣,馬車終於平穩地跑到直線上,倆人又快速跳上馬車,消失在夜幕中。

    扈仁及一群巡捕拚命地追趕馬車,遺憾的是與馬車的距離卻越拉越遠,最終隻好放棄,眼巴巴地看著馬車消失在夜幕中。

    扈仁氣急敗壞地返回公使館,見看門大爺倒在破藤椅上鼾聲雷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敲了幾下桌上的雲板。大爺突然夢魘般地喊道:“走板兒了!板兒敲腰上了!”接著又含混不清斷斷續續地唱:“盡的忠,又盡孝,身披鎧甲馬不停蹄”“馬”字特大聲。扈仁被他一嗓子嚷的,嚇了一跳,見他又是唱又打呼嚕,已完全失去自我。

    一個巡捕擠進值班室大聲喊道:“報告!我在大門口撿到一頂破帽子!”巡捕將一頂服務生的帽子扽開,懟到扈仁麵前,帽子頂上從前到後裂成兩半,隻剩下一圈帽簷兒連著。眼前立馬浮現出舞廳裏那個毛手毛腳的服務生,遂伸長脖子打算看個明白,突然,值班室門口一陣騷動,站在門口的幾個巡捕亂哄哄地擠進窄小的值班室,也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屋裏的人讓開空間扈仁才看清,原來是自己的助手彭順信,正拚命地擠進屋內,並高聲喊道:“報告扈探長,在牆角下發現一隻袖子!”

    扈仁接過那隻袖管,湊到眼前仔細一看便認出,這隻袖子是從自己的製服上扯下來的。由於他的身材特別,統一發放的製服都必須經裁縫師傅重新改過才合適。當即被氣得兩眼發蒙,鼻孔冒青煙。這會兒值班大爺又湊熱鬧地哼起了京戲;我的大郎兒,扈仁一把將袖子塞進大爺嘴裏,狠狠吼道:“酒鬼——!”不想,大爺一口咬住扈仁的手指,疼的扈仁“哦啊”叫喚,使勁兒也拔不出來,眾人見狀急忙上前幫忙。誰知,大爺那條破藤椅被眾人一推,散了架似地仰麵倒下,眾人也一起隨他撲倒在地。一時間,狹窄的屋子裏哀嚎聲,似乎要將屋頂掀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