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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悠也想起了那晚那個跟在蘇子葉身旁、異常俊美的男子，非要跟著入府，哪怕是當個小廝。“他為了你，連賣身契都簽了，可見真心。”
    普通百姓和入了奴籍的下人是不同的，簽了賣身契，就是生死都捏在了主子手中。也難怪蕭悠覺得燕驚風對她真心。
    蘇子葉一笑，沒有解釋燕驚風之所以敢簽賣身契是因為打心底沒將那東西當回事，反正他想走誰也攔不住，打不贏他也沒法要他的命。
    蕭悠輕輕打了個嗬欠，“有了今晚這件事，我們尊貴的王妃想必可以消停一段時間了。”
    打雁的被雁啄瞎了眼睛，也是報應。不過隻是消停一段時間而已，可惜不能一次性整倒她，蕭悠十分遺憾，“父王明日就要出發，這一來一去，至少要一個多月時間，這些時間已經足夠王妃在太後麵前賣乖了。等父王回來，有太後護著，想必也動不了她。”
    就算真怪罪，也隻是雷聲大雨點小，頂多斥她管家不嚴。
    蘇子葉點點頭，“哪家府裏後宅能清靜，何況那新姨娘不過是沒身份的妾，若是失了廣賢王寵愛，連府裏的通房丫頭都不如。在太後她們眼裏，王妃此舉隻是太沉不住氣了，定然會護著王妃的。”
    一個是身份高貴的兒媳婦，一個是出處未知的妾室，太後會護誰一目了然。更何況大鄴尊卑有別，廣賢王妃真要打殺一個妾室也不需要理由。
    蕭悠剛回王府，根基不深，蘇子葉還真怕她現在就對廣賢王妃對手。見蕭悠心裏清楚，才稍稍放心。
    “你要走了嗎？”蕭悠定定打量了蘇子葉一會兒，忽然問道。
    蘇子葉一怔，“郡主怎麽會這麽說？”
    “你特意和我說這麽多，不就是擔心我不知深淺對付廣賢王妃嘛。搞得跟交代後話一樣，想必是要離開了？”蕭悠淡淡道，眼裏閃過一絲惆悵。對蘇子葉，她還真有幾分不舍。
    什麽叫交代後話，蘇子葉嘴角抽搐，但是卻沒有否認，“我是得走了。”她已經出來好幾日了，再不回去，連雲怕是要頂不住了。“今夜的事正好用上，郡主可以說我不懂規矩，將我趕出府了。”
    “不。”蕭悠搖頭，歪頭看著蘇子葉狡黠一笑，“也許你還會回來呢，是不是。我給你留著這個‘葉紫’的身份，你想什麽時候回來便回來。”
    蘇子葉深深看了蕭悠一眼，如果可以替她留著身份的話，也許蕭悠隱藏的能力比她想象的要大。
    “不用這麽看著我，我對你沒有惡意。”蕭悠笑眯眯道，“你很聰明，幫了我許多忙，我拿你當朋友。”
    語氣稍頓，蕭悠笑意斂了幾分，“但是你要知道，我不會毫無準備回廣賢王府的。”
    蘇子葉便挑眉一笑，眼前這個少女並非無腦之人，自然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二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欣賞之意。若非自己遠在深宮，也許真的可以和蕭悠成為很好的朋友。
    上一世的廣賢王府後來沒落了，蘇子葉倒是隱約聽說過嫡女蕭珍萍在夫家日子不太好過，而另一個郡主，也就是蕭悠回了安州，之後的消息她便沒有聽說過了。
    這一次呢？命運的軌跡可還會相同。
    待走出采菊軒，蘇子葉還回頭看了一眼。
    靜夜無聲，采菊軒在廣賢王府並不顯得出眾，但蕭悠就如同這表麵安靜實則湧動不休的夜一般，不知何時就會吞噬廣賢王府。
    蘇子葉嘴角微勾，她也很期待。
    燕驚風從暗影中走出，蘇子葉早就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也不在意。
    “回皇宮？”燕驚風問她。
    一個江湖人，竟然用‘回’字來形容皇宮，難道他養好了傷也不打算離開？蘇子葉思忖片刻，真誠的歎息道：“我今天發現好多人都和我以前以為的不一樣。”和她上輩子的認知太不同了。
    燕驚風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比如你，比如蕭悠，一個比一個變態啊。”蘇子葉繼續歎息。
    燕驚風“……”
    聽著不像是誇他。
    “鄴都水深啊。”蘇子葉搖頭晃腦。
    燕驚風扶額，拉住她，“你也不是什麽正常人，就別說別人了。還有，你別亂走了，你到底要去哪裏啊。”
    “去見另一個變態。”蘇子葉道。
    另一個變態，自然就是易成歡。
    蘇子葉和燕驚風走進晨興軒時，易成歡還沒有來。
    “你約她做什麽？”燕驚風當初沒跟著進內院，看到晨興軒簡直目瞪口呆，“這雜草叢生、家徒四壁，什麽都東西都沒有，簡直難以想象這是廣賢王府的院子。”
    蘇子葉點頭，想當初廣賢王妃還想安排蕭悠住在這裏呢。聽見燕驚風前一句，便道：“我才沒有約她呢，本來就是不想廣賢王妃得手而已，救她就當日行一善，但是她非要和我見一麵，說要報答我。”
    ‘報答’二字說得十分諷刺，因為蘇子葉並不相信易成歡會這麽好心想要報答，不過她也好奇易成歡到底想幹什麽，這才願意赴約。
    燕驚風和她接觸這麽久，對其性子有基本的了解，“你懷疑她用心不良，幹嘛還選在這裏，幹脆約府外見麵不更好？”起碼廣賢王府外麵比較方便動手。
    蘇子葉聞言挑眉，拿著一支蠟燭，細細在牆壁上照著，“先別說那麽多了，你過來瞧瞧，這晨興軒雖然家徒四壁，但是牆壁上的壁畫畫得不錯的。”
    燕驚風沒有看壁畫，而是看著蘇子葉，燭光溫暖，淡淡一層暖黃色光芒籠罩在她臉上，他微微眯眼，看清她那雙亮如星辰的眼眸，那張興致盎然的臉。忽然道：“你的臉怎麽黃了很多？”
    “塗了些薑汁。”蘇子葉順口答道，目光依然黏在壁畫上。
    燕驚風不解，“為何要塗薑汁？”他記得她麵容白皙如玉，像上好的瓊脂白玉，何必扮醜塗黃呢。
    “廣賢王好色，廣賢王妃善妒，塗黃一點比較安全。”蘇子葉看完了壁畫，這才回身道。
    燕驚風瞥她一眼，嘟囔道：“好好一張臉，平時不怎麽注意保養就算了，還塗薑汁，小心傷皮膚的。”
    “傷皮膚也無所謂，總比被廣賢王帶進府裏做妾好。”蘇子葉毫不在乎，這世上多的是東西比臉重要。
    “看來姑娘十分鄙視我做妾。”
    遠遠一道聲音傳來，微啞，帶著幾分沒睡醒的慵懶笑意。
    燕驚風早就察覺到了有人靠近，不過易成歡這點功夫，他還不放在眼裏。
    蘇子葉則看過去，含笑道：“姑娘並非甘願為妾之人，何來鄙視之說。”
    易成歡中衣散亂，隨意披著外衣，發髻早就散了垂在兩肩。聲音慵懶，目光卻十分銳利，“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幫我？”
    “我以為姑娘約我見麵是為了感謝我出手相助呢。”蘇子葉靠著牆壁，順手將蠟燭滅了，晨興軒裏黑了下來，也阻擋了易成歡研判的目光。
    易成歡沉著臉，“你讓他救我出來，又告訴我說辭。總不能是因為好心吧？”
    她中了媚藥，又被廣賢王妃的人給打昏了抬到這僻靜花園的耳房裏，最後被人一盆涼水潑醒，一醒來她就知道自己中計了，可這個女子不緊不慢將事情經過說了，又教她如何應對。這麽好心，實在是讓人懷疑。
    像是要印證她的懷疑一般，蘇子葉下一句便叫出了她的真名，“易成歡姑娘。”
    易成歡心中一緊，手中的兵器快要出鞘，但是麵上絲毫不顯，也學著對方那般不緊不慢，道：“姑娘叫的是誰？我叫合歡。”
    “易姑娘，明人麵前不說暗話。你此行目的是在糧草輜重上做手腳，好讓西夷贏麵更大，我的目的也在於此，咱們誌同道合，何不通力合作？”蘇子葉淡淡道。
    身份被人點破，又聽人這麽說，易成歡不由疑惑，“你的目的也是糧草輜重？你是北邊的人？”
    蘇子葉沉默，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但是這沉默落在有心人眼裏便是默認。
    “你們北莽不是說好不插手嗎？”易成歡十分不悅，“不願接見我們西夷使者，此番又想來分一杯羹，貴主未免太過分了。”
    如此說來，西夷本來想和北莽合作，卻被北莽拒絕了？
    “為什麽不說話？”易成歡聲音更沉，甚至帶著怒意。
    蘇子葉“……”這麽著急幹什麽，消息來得太突然，她需要時間現編嘛。
    蘇子葉咳嗽一聲，斟酌道：“我們國主也沒有想到西夷偷襲竟然可以成功，這不，錯失了良機。”
    這也是真話，大鄴十分注重邊防，四境防線都十分牢固。不過目前戰事膠著，沒時間去查為何被偷襲得毫無還手之力。
    “小人之見！”易成歡冷哼一聲，“若非有九成把握，我們大王絕不會拿我們的命開玩笑。”
    蘇子葉麵色沉凝下來，這麽說，西夷有九成把握可以偷襲成功？這種自信是誰給的？
    而易成歡忽然身形一躍，袖中藏著的短劍出鞘，直奔蘇子葉頸間，“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姑娘，你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