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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子葉眼神複雜的看著鳳心眉，鳳心眉若有所感一般，抬頭回視她，甜甜一笑。
    蘇子葉眸光一閃，隨即向她點頭示意，轉身隨梅妃而去。
    梅妃心係小皇子，待蘇子葉回過神來，梅妃已經走在了最前麵。
    蘇子葉收斂心神，緊跟其後。
    小皇子住在皇後寢殿之側的暖閣裏，看得出皇後照應小皇子十分精心，伺候的宮女嬤嬤都成群了。
    梅妃麵皮發抖，有幾分近鄉情怯，蘇子葉快走幾步上去攙住她，小聲提醒道：“娘娘，這裏都是皇後的人呢，您可別露餡了。”
    若是讓皇後發現梅妃是裝瘋賣傻，豈會放過？
    梅妃聽了，眼神便又放空了，顯得十分呆滯。
    “娘娘，小皇子現在有嬤嬤們陪著玩耍，您就遠遠看一眼作罷吧。”皇後派來的宮女見梅妃如此，心道難怪皇後娘娘不放心梅妃，這模樣靠近小皇子，若是傷了小皇子可怎麽辦。
    梅妃聞言十分焦急，蘇子葉不動聲色上前一步，笑道：“我家娘娘是小皇子的生母，陛下都憐惜娘娘才讓娘娘來看小皇子，難道姑娘想阻？”
    蘇子葉對人態度一貫寬和，但是從不會給人軟弱可欺的感覺。
    這宮女自然也聽出了蘇子葉話裏的意思，梅妃雖瘋了，到底是小皇子生母，虎毒不食子，想必不會傷害小皇子。何況此次見麵是陛下首肯的，既有聖旨在前，她們有什麽資格攔？
    宮女垂了眼眸，躬身道：“娘娘請。”
    蘇子葉欠身道謝，扶著梅妃往小皇子床邊而去。
    宮女在原地想了一下，還是命人去給皇後稟報了一聲，自己則跟在梅妃身後，小心伺候著。
    小皇子在坤寧宮被照顧得很好，玉雪可愛，此時正醒著和嬤嬤們玩，牙牙說著什麽，誰都不懂。
    梅妃走進一些，怔怔的看著自己的孩子，眼中含淚，嘴唇也不住顫抖著。
    蘇子葉歎了口氣，這個孩子生下來後梅妃就開始裝瘋，一日都不曾養過，雖然說是為了孩子的性命，但是作為母親心裏肯定不會好過。
    小皇子看到梅妃靠近，眨著大眼睛打量著她，也不哭。隻是好奇的看著這個陌生人。
    許是血緣天性，小皇子看到梅妃，竟然咧嘴笑了一下。
    梅妃的眼淚不住的往下掉。
    蘇子葉對連雲使了個眼色，二人一同上前，一左一右護住梅妃，將梅妃送到了小皇子床邊。
    那些嬤嬤十分驚慌，一副怕梅妃下一秒就會發瘋弄傷小皇子一般。但是蘇子葉和連雲同為女官，護在兩側，她們也不敢太過分了。梅妃是瘋子不曉事，這兩個女官可清白得很，若是一狀告到陛下那裏就不妙了。
    梅妃顫抖著伸手去抱小皇子，小皇子也不躲，反而伸出手來配合她。
    旁邊的奶嬤嬤差點叫出聲來，梅妃娘娘不會將小皇子摔出來吧。
    出乎眾人意料，梅妃抱著小皇子時十分正常，一點發瘋的跡象都沒有。
    不一會兒，皇後派人來請梅妃，梅妃十分不舍小皇子，卻也知道皇後能夠容忍她和小皇子相處這麽久已經是極限了。
    蘇子葉替梅妃在前殿謝了恩，又搪塞了幾句，幾人才回了承熙宮。
    一到寢殿，梅妃就緊握著蘇子葉的手。
    蘇子葉淡淡挑眉，示意殿內的其餘人都退下。才問道：“娘娘有何事吩咐奴婢？”
    “我想要將我兒子帶回身邊養，你……可有辦法？”梅妃語速極快，似乎是不想讓自己後悔一般。
    “娘娘，這是不可能的。”蘇子葉否決了她的想法，“您的瘋病未愈，若是養著小皇子，可能會對小皇子造成傷害。就憑這一點，陛下就不可能讓你養小皇子。再說，您當初裝瘋，將小皇子送出承熙宮，讓皇後養他，不就是為了他的性命著想嘛，為何現在又想帶回來？”
    梅妃呼吸急促，甩開蘇子葉的手，“你很清楚！當初我怕他留在我身邊會受傷害，若是找一個勢力雄厚的養母，可以保證其生命無憂。但是現在不同了，皇後要用他爭儲啊！”
    梅妃低低吼道：“他並非陛下……如何能爭儲？何況，四殿下現在軍功蓋世，他也知道我兒子的身世，有他在，如何能容我兒子。”
    小皇子不是鄴帝血脈，這個蘇子葉和連雲都很清楚，也是蕭毅先前用來威脅梅妃的把柄。蘇子葉淡淡一笑，“那又如何？娘娘，您當初和賢妃母家陳家合作，不也想過借陳家之力扶持小皇子上位嗎？您當初都敢想敢做，現在怎麽反倒不敢了。”
    蘇子葉看著梅妃，覺得這個女人真是矛盾，明明沒有多大魄力，可是被人一煽動，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不過在見到賢妃、宛妃身死之後，梅妃膽子又小了許多。
    梅妃被她問的語塞，半晌後呐呐道：“我隻是想活著。”
    “那麽為了活著，您應該繼續裝瘋。並且繼續讓小皇子的坤寧宮待著。”蘇子葉看著她，一字一頓。
    語氣平靜，卻有居高臨下之勢。梅妃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正二品妃，為何永遠不如這個宮女有氣勢。
    “若要將小皇子要回來，需達到兩點要求。一，您瘋病轉好，且重獲聖寵。二，皇後倒台被廢，抑或皇後生下自己的皇子。”蘇子葉道：“二者缺一不可，不然皇後膝下無子，又豈會將一個可以爭儲的皇子還給你？”
    梅妃微微張著嘴巴，訝然而驚慌。
    “若您打算重新獲寵，和皇後爭奪小皇子。那麽此行定然是鋼絲之險，一個不好，您就會喪命宮中。您自己想好。”蘇子葉平靜道。
    “你會幫我嗎？”梅妃手上力道微收，緊緊卡住蘇子葉的手腕，魔怔一般看著蘇子葉，“你不是一個普通宮女，你肯定可以幫我的是不是？”
    蘇子葉眼帶憐憫，一個人想做到什麽事情，都要依靠別人，多麽可悲。
    她緩緩搖頭，“娘娘，人最怕猶豫不決，您生下小皇子後選擇裝瘋，是攝於宛妃，這個奴婢可以理解。但是宛妃失勢時，您沒有順勢而起，而是將瘋病進行得更徹底，最後將小皇子推到了坤寧宮。既然您怕死，想要逃避爭端，那就徹底一點。現在這局勢，要從坤寧宮奪回小皇子，奴婢沒有完全把握。再說，奴婢為何要幫你？”
    說完蘇子葉便將梅妃推開，福身道：“娘娘好生休息，奴婢告退。”
    梅妃愣愣站在那裏，雙手還維持著先前的姿勢。直到看到蘇子葉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她才痛哭出聲。
    連雲跟著蘇子葉退了出去，又吩咐了小宮女進去伺候梅妃。
    “要我說啊，這些大家閨秀都太軟弱了。”連雲跟上蘇子葉，麵上頗為不忿。
    “不是軟弱，是人趨利避害的本能。”蘇子葉淡淡道，“梅妃原本就沒打算要這個孩子，若非四殿下為了拿捏她不讓她將孩子流掉，這孩子壓根就不會出生。她對這孩子原本就沒有到‘女子本弱，為母則強’的地步。”
    若是母愛真偉大了到了那等地步，如何會裝瘋賣傻，讓自己孩子陷入那等境地？
    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的性命。
    “裝瘋是退路而已，這宮裏，一旦選擇了退路，就沒有再登台的機會了。”蘇子葉淺淺歎息一聲，“你看看那些新入宮的待選秀女，哪個不是身世高貴，相貌可人。梅妃憑什麽能讓陛下記得那麽久呢？”
    有時候是不能退的，退就是認輸。認輸可以活，但是永遠都是憋屈的活。
    連雲回頭看了緊閉的殿門一眼，目帶惆悵，宮裏的女人真可憐，幸好她隻是個宮女。
    回到房間時，斷刃早就在等著他們。
    蘇子葉眯了眯眼睛，“我怎麽覺得我的閨房就跟大本營一樣，你們來都不打聲招呼的？”
    斷刃尷尬的低咳一聲，“為了及時將消息通稟給蘇姑娘，這才沒了分寸，蘇姑娘您見諒，見諒啊。”
    “什麽消息。”蘇子葉當然不會真的和他計較，示意他直接說。
    “陛下從坤寧宮回前殿，十分生氣。現在文武百官都在殿內坐著，陛下不許他們走。越王派出去處理事情的人也在宮門口被扣了。”斷刃顯然有些興奮，“本來大家都有些奇怪，陛下將一塊破石頭摔在吏部尚書霍剛麵前，霍剛就變了臉色了。”
    蘇子葉嘴角抽搐的打斷他，“那不是破石頭，那還華玉石。景雲九年的貢品呢，十分珍貴。”
    斷刃聽了一下，挑眉道：“陛下摔到霍剛麵前時沒控製住力道，不管如何珍貴，那華玉石現在真的是破石頭而已了。”
    蘇子葉聞言扶額。“除了華玉石，陛下沒有摔點別的東西出來？”
    “有，一本賬冊。”斷刃眼神一亮，“陛下還派了禁軍直接抄了霍府，搜羅出了不少好東西，還有與各地官員的信件。一個一品大員，與地方小官之間的聯係著實緊密，陛下臉都氣綠了。”
    那當然，吏部管著官員的升遷考核，鄴帝對各地官員的了解都從這裏來，現在卻發現霍剛借機斂財，鄴帝能不生氣嘛。
    蘇子葉敲了敲桌子，“現在皇後很忙，可能沒顧上。你辛苦下，給辛家遞個信吧。”
    斷刃疑惑，“幹什麽？”
    蘇子葉狡黠一笑，“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