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民俗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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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民俗學家

    貝爾納黛輕點頭致意,厄蘭茲腳底的通道便被迅速延展拉長,轉眼間他便被送出了翡翠宮。

    站在島嶼荒蕪的岸邊,他豎起一堵靈性之牆勉強遮蔽住風雨,戴上了那副閃爍著星輝的手套。

    隨著他的指頭鑽進手套裏,缺掉的無名指那節手套如被吹了氣般,甩動著慢慢鼓起,    直到和常人無異。

    這是靈性在填充那部分,這部分並不能由厄蘭茲控製伸縮。

    倒也合理。他轉動手臂,看向手套的手背部分。

    一個個玄奧的符號從手套背部流淌而出,反映出被記錄的非凡能力之一——

    “無麵人”的外貌改變。

    厄蘭茲的身體被輕微拉長,鐵黑色的眼眸轉而變為了蔚藍色,呈現出學徒途徑非凡者的特征,    隨之變化的還有他偏長的蓬亂頭發,    它順著頭皮往回收縮,    變成偏短的碎發加一撮白色挑染。

    他為自己的定位是“學院派的民俗學家”,因此刻意地控製了自己的儀容較為得體,展現出那種長期坐在房間裏搜羅世界各地訊息的感覺。

    完成細節處的偽裝後,他施展“但他林蜃景術”,在自己麵前展開一麵鏡像,厄蘭茲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模樣。

    現在已經可以確保自己不會被一眼看出是通緝犯,厄蘭茲滿足地隨手解除掉法術,按照先前的方法再次鏡麵折射離開島嶼,回到黎明號上。

    坐在自己的房間裏,背後的阿拉克涅分靈迅速編織著一套灰風衣,在多次進行這類工作後,厄蘭茲已經能很快地完成服裝內部神秘學符號的勾畫。

    衣服的裏子全部拆下,換成一張張纖薄的卷軸,再把裏子縫在上麵一並蓋住。藥瓶和符咒等全部藏在暗袋內,讓落地鏡前的他已經自己也認不出自己。

    扣上纏著黑色絲帶的深灰色軟呢帽,厄蘭茲已經認不出鏡子裏這個樣貌充滿書卷氣的年輕人,    愣在原地多看了一會。

    或許對於無麵人而言,    這種能力本身也是失控的源頭。

    他們能隨意變成自己夢想中最理想的模樣,也因此最容易失去對自己的觀念和認知。

    好在他不是,    並且時刻知道自己是誰

    被切掉的無名指處傳來陣陣的幻痛,提醒著他自己的身份。

    偽裝成“托卡列夫·弗雷澤”的厄蘭茲走上甲板,抬起手準備發動傳送離開時,卻停在了那裏。

    他隻是單純地抬起手,愣在原地,忘掉了自己要幹什麽。而站在他身邊的“耗子”則跟著抬起手,做出要激活手套內效果的樣子。

    迅速察覺到不對,厄蘭茲趁著對方沒有發動第二次這種古怪能力的間隙,靠著強效造風術猛地推開兩人間的距離,卷軸成片從他背後的衣物裏長出,蛇一般飄動在空中。

    窺秘之眼放大的效應拉到極限,鎖定在“耗子”的右手上。

    根據之前和黃昏中將的二副戰鬥時的情況來看,這個途徑發動偷竊似乎必須做出一個捏右手的動作。

    “你這是什麽意思,耗子?我是厄蘭茲,不是入侵者!”

    厄蘭茲壓低嗓子喊了一聲,他知道可能是耗子認錯了人,便不怎麽生氣,    但也不能排除這家夥真的打算趁沒人在對自己下手的可能。

    “我知道!聽我說一句,    斷指頭,等你回來,能不能幫我個忙?”

    “耗子”細細碎碎的聲音不停傳出,厄蘭茲覺得他比當初見到的時候顯得更像是隻老鼠了。

    “我沒空。”

    他捏緊拳頭,手套背麵代表傳送的深藍色符文環環纏繞,把厄蘭茲絞在收束的門扉中,一瞬間就消失在原地。

    當他再次落地時,倍芒的陽光照得他有些睜不開眼。這裏就和羅塞爾說的一樣,是一座建在山上的小城,所有的房屋都有著圓頂,仿佛戴著一頂頂的小草帽。

    這種房屋結構當然可以防止積水,但為什麽是圓形而非拱形,飛扶頂則有待考據。

    走在路上,他回憶著之前利用旅行家途徑的非凡特性進行傳送的經曆,能夠明確得知的是,這副手套同時改變了他的一部分星光體,讓他能承受更遙遠的傳送。

    運用到的符號和象征,相比於赫卡忒賜予的那些,甚至略少一點,隻是這種星光體改造和非凡特性本身,為傳送增加了很多內生動力。

    跨過層層疊疊白色樓梯,有些地方的階梯都有所缺失,讓他不得不在泥濘的道路上行走而過。

    仔細觀察這些民居的牆壁,還可以在四角處發現黑色湧流式的黴斑,證明這裏的確多雨而濕潤,但還是不能解釋為什麽會有圓頂,除非這是繼承了什麽審美習慣。

    按照羅塞爾日記裏提到過的位置,他停在其中一間房屋前,這裏的門表麵有著一個褪色的十字架符號,似乎是在暗示內部的神聖用途。

    他伸出手敲了敲門,收起了用窺秘之眼看清內部的想法。畢竟這裏如果真的是什麽侍奉古老造物主的教堂,貿然觀察也是一種冒犯。

    “請進。”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門後傳出,得到了許可的厄蘭茲推開大門,走進教堂內部。

    這裏是一個很小的“教堂”,在石窟神龕內部擺放著一尊背負著十字架的男人神像,讓厄蘭茲第一時間聯想到耶穌受難像和重生的典故。

    除此之外,隻有兩扇鑿出的岩窗投進日光,照亮吱嘎作響的木板凳,一位留著金色濃密胡須,穿著白色教士袍的金發藍瞳教士正站在正中,似乎等待著布道。

    “日安,尊敬的先生。”

    厄蘭茲率先摘帽敬禮,在對方目光示意下坐到了聽眾座位的首排。

    “我是民俗學家,托卡列夫·弗雷澤,正在搜羅第二紀和第三紀的神話民俗傳說,當地據傳還保留著很多古老的風俗習慣,所以我才貿然叨擾。”

    深藍色眼眸的民俗學家謙和地微笑,用手推了推眼鏡。

    “沒關係,這裏歡迎所有人,所有非人來到這裏。天和天上的天,地和地上所有的,都屬我們的主,也因此,他們都在主的庇佑之下。”

    神父做了個點十字禮,厄蘭茲攥緊了手套,靠著發動“小醜”的非凡能力才把自己的表情控製住,不做出過於驚訝的表情。

    這就是申命記10:14的禱詞!

    這些話都是上帝和追隨上帝的人所說的話語,是因為上帝本身才具有了神秘學效應,而不是因為具有神秘學效應而被說出。也因此,這並非時代變化後不變的規律。

    而是一個巧合中的巧合,一個人為安排的必然。

    “我聽說,在那位造物主的聖典中,有人說‘無智慧的人,蒙你何等的指教!你向他多顯大知識。’,或許,我也能蒙這福?”

    他試探性地說出了約伯記的經文,進一步排除和縮小可能性的範疇。

    “當然。‘主所賜的,不像世人所賜的。’。來吧,如果你想得到這份禮物的話,我始終都在這裏。”

    神父笑容溫和,雙手搭在胸前那個金色十字架上。

    厄蘭茲雙眼發直,蒼白正在盡力透過麵頰上的紅暈傳出。他的心理被輕而易舉地拿捏在指尖,在恐懼和敬畏中打算逃跑的謹慎,和對第二紀,第三紀的真相的好奇撕扯著他。

    “神所賜的,代價是什麽?”

    “我所賜的,不像世人所賜的;你們心裏不要憂愁,也不要膽怯。”

    那位眼神如同嬰兒般清澈的男人略微仰起頭,像是吟唱,又像是在公然宣布一條敕令。

    這句話莫名地撫平了厄蘭茲忐忑的內心活動,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便已經為他預設好了思考的方式——

    當然了,神的聖典就是他們的行為模式的概括,和本人道德觀念的集中體現,如果遠古太陽神真的這麽說,那麽就意味著這知識算不得危險。

    “那麽你理應得見。”

    神父抬起手,把大拇指搭在厄蘭茲的太陽穴處,一陣猛烈的推動感把曆史的真相灌進了他的腦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