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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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說的沒錯,如果你和物證同時在一輛車上,如果有心人下手,那就什麽都沒了;如果讓文件跟一台車走,卞警官坐另一台車回城,就算中途出了岔子,我們至少還能保住其中一樣證據。”陶林皺緊了眉,跟著點了點頭。

    “這麽說,兩輛車還需要相隔一段時間出發。如果前車出現情況,後車也有反應的時間。”餘子江附和道。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不得不慎之又慎。

    “那就這麽辦吧,陶林你先帶著文件回去,這小漁村的分所裏有配車,我整好也熟悉人,可以讓他們送陶林回城。餘子江之後開車帶著我出發。”卞凡說。

    “可以。”餘子江和陶林異口同聲地回答,他們都很願意聽從這位前輩的任務安排。

    卞凡回家簡單收拾了衣物,把文件夾交到了陶林的手上,又多囑咐了分所和他熟悉的警員幾句,終於把陶林送上了車。

    “安全回到警局以後,把東西鎖進我的櫃子裏。別忘了打電話報平安。”餘子江一邊說著,一邊把鑰匙塞到了陶林的手裏。

    “放心吧。”陶林草草回了一句,車子便一打方向盤離開了。

    “從漁村到r城走高速是兩個小時的車程,我們兩個小時之後再出發。陶林要是到了時間沒給你報平安,你就得擔心擔心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卞凡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餘子江仍然站在原地,凝視著那輛飛速駛去的小轎車越變越小,最後隻剩下黑暗中的兩個泛紅的後車燈。

    夜幕降臨,海浪和海風逐漸狂了起來。餘子江冰冷的雙手插進上衣口袋裏,任憑那狂風吹亂他的長發,讓他脖子上扭曲的燒傷痕裸露了出來。

    他最後輕喘了一口氣,終於轉頭緩緩離開了。

    隻不過,他沒有和卞凡一樣,直接一頭紮進溫暖的房子裏,讓呼呼的暖氣驅散身體帶著海水腥味的寒意。而是緩緩走到了房子旁邊的小平台上,看著遠處的燈塔,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來。

    他單手操控手機屏幕,在通訊錄裏找到了一個熟悉的電話號碼。

    餘子江是要給章韻打過去一個電話。

    “喂,餘隊。”沒等幾秒,電話那頭傳來了章韻的聲音。

    “我找到了一個對你來說特別重要的證據。”餘子江緩緩開口。

    他迎著寒冷刺骨的海風,從口袋裏拿出一封紙張泛黃的信來,看到這些方方正正鋼筆字的瞬間,餘子江忽然覺得心情沉重。

    這封信是他從卞凡那借來的,上麵的署名是徐厚蒲,它曾經隨著那份沒有差錯的屍檢報告一起寄到了卞凡的手上。

    信件的內容不長,到能看到一顆真摯而不甘的初心。

    “什麽?”章韻沒有反應過來。

    “我想告訴你,你的啟蒙老師徐厚蒲,並不是一個壞人。他是利益與謊言的犧牲品,但最終,他還是堅持了正義。”餘子江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說道。

    “你說我的老師他不是一個壞人”在這一刹那,章韻的淚水盈滿了眼眶。

    “我給你念念我手上這封信。”餘子江輕聲說著,借著路邊的燈光,開始逐字逐句為章韻念出了這封徐厚蒲最後留下的自述信。

    徐厚蒲的語言很樸實,可是句句真情,讓讀的人和聽的人,都跟著這段文字掉入往回倒轉的時間漩渦。

    有那麽一刹那,餘子江覺得自己的思緒飛到了夏藝卓的身上,最後墜入到了他的記憶裏。

    共情力真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

    兩年前,蒼融大廈頂樓總裁辦公室——

    夏藝卓沒想到徐厚蒲會主動來找自己,在那個寬闊又豪華的辦公室裏,他們第一次成為了交心的夥伴。

    “這份東西,你一定要收下。”徐厚蒲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個棕褐色的文件夾推到了夏藝卓的麵前。

    “這是什麽?”夏藝卓遲疑道。

    “我立了一份遺囑,已經簽好字了,上麵寫得很清楚,我死了以後,你可以隨意處置我的遺體。雖然我不知道這遺囑條款在法律麵前管不管用,但至少得試試。”徐厚蒲做了解釋。

    “你為什麽要立這樣奇怪的遺囑。”夏藝卓隻覺得詫異。

    “那些有錢人,他們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名聲受到打擊。如果有死人的事兒牽扯到他們,那些家夥就會像熱鍋上的螞蟻瘋狂跳腳。”徐厚蒲緩緩地開口。

    “如果哪天我被他們害死了,你就想辦法把我的死搬到台麵上。讓言論矛頭直指他們的要害,這樣警方也會加大對此案的重視程度。”

    “徐叔”夏藝卓眉頭緊鎖成了一團亂麻。

    “我說得再直白一點,這麽多種類型的案件中,最能引發海嘯式討論的,就是分屍案。”徐厚蒲以為他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最後補充了一句。

    “徐叔,這事兒我不能答應你。”夏藝卓一提音量,直接打斷了徐厚蒲。他趕緊把這份遺囑重新推回徐厚蒲麵前,連連擺了幾下手。

    “你就當是我補償你們的。”徐厚蒲又把遺囑推了回來。

    “我一直沒有說出真相,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膽小害怕,另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實在是愧疚,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們。”他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說。

    “您現在已經把屍檢報告寄給了卞凡,這足夠補償我們了。”夏藝卓接過了他的話。

    “孩子,你要相信正義總會到來,會有人站在你這一邊,幫助你渡過萬難。你不要失去信心,不要迷失自己,時間都會給你答案。”徐厚蒲看著他,眼睛裏閃爍著溫和的光。

    夏藝卓忽然一愣神,看著徐厚蒲的眼睛沉默了許久。

    “可是我已經變成壞人了。”最後他的瞳孔中閃出了淚光。

    徐厚蒲輕皺了皺眉頭,他心裏很清楚,夏藝卓已經做了太多太多不能回頭的事,哪怕這些事並不是他的本意。

    可徐厚蒲對此無能為力。

    “一切都會好的。”最後他說。

    窗外的風呼呼吹著,或許從那時候起,棋子已經被擺上了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