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蕊臉色一黑，從進入解剖室到現在，她所聽到的每一句話都在刷新她認知的上線。

    “這東西沒辦法被消化，會順著消化道在體內遊走。從記錄本上看，他是有意識地、有規律地吞掉鋼珠。”陶林看著手上的記錄，雖然聲音冰冷，但已經是無比地震驚。

    平時喉嚨裏卡著半粒花生，都會讓人難耐至極，甚至會引發生命危險。周常不顧危險與難受，就這樣生吞掉這麽多異物，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他吞鋼珠的動作確實是有規律的，挨得近的是同時吞的，而且每吞下五顆，就會間隔一段時間，再繼續往下吞。”章韻接過話。

    “你們能猜到死者這麽幹是為什麽嗎？”她看著餘子江和陶林歎了一口氣。

    “反正我是撓破腦袋都想不出答案。”

    【每五個鋼珠就間隔一段時間，莫非…】餘子江微皺著眉頭，忽然不安奔湧而上，侵襲所有的神經。

    “能讓我們看看周常體內的鋼珠具體長什麽樣子嗎？”餘子江剛遲疑了一秒，陶林就搶先開了口。

    “在這。”小劉法醫是個合格的助手，聽到陶林發話，他立刻端起旁邊的盤子往前遞了遞。

    餘子江立刻低頭看過去，血淋淋的金屬盤子裏，密密麻麻全是從周常消化道裏取出的金屬物。

    透過濃稠的血色，它的金屬表麵甚至還在燈光之下閃爍著光。

    【果然，這些鋼珠有兩種不同的形狀，一種是圓形，一種是橢圓形。】餘子江反應了過來。

    “把筆給我，這是摩斯密碼。”陶林脫口而出，把餘子江腦子裏想的話搶先說出來了。

    “什……什麽？”陳蕊瞳孔一縮，終於鼓起勇氣往鐵盤上看了一眼。

    摩爾斯密碼是早期的數字化通訊形式，由兩種基本信號和不同的間隔時間組成。一種信號短促，一種信號較長，摩斯密碼通過不同的排列順序來表達不同的英文字母、數字和標點符號，以傳達加密信息。

    照這個推理，圓形的鋼珠代表的就是短信號，橢圓形鋼珠代表的是長信號。

    太讓人震驚了，周常竟然用自己的身體作為載體，傳遞出信息來。

    “每個部位的鋼珠具體是怎麽樣的，你們都有記錄嗎？”陶林接過小劉法醫遞來的筆，便是一副異常嚴肅的樣子。

    “有的，每個部位的鋼珠我都拍照了。”小劉法醫趕緊開始翻找相機裏的記錄。

    “軀體最下方的鋼珠是最先吃下去的，應該是第一位密碼，先把小腹的圖片調出來。”陶林說。

    小劉法醫拿著相機一通操作，最後把腸子的解剖圖片找了出來。

    陶林看著這一張一張真實圖片，抓著筆開始奮筆疾書。

    每五個鋼珠換算成一個數字，不同的間隔距離把這些數字在合適的地方分離組合。

    鋼珠裹挾著鮮血，每一個數字都浸透著周常的生命與痛苦的嗚咽。

    幾分鍾後陶林停筆，記錄本上得到了這樣的結果——【120333611】。

    “是經緯度定位。”餘子江立刻反應過來。

    因為消化道長度有限，人體忍耐力也有限，周常隻給出了數字信息，但陶林篤定，這個地方就在國內。

    餘子江趕緊脫下手套，在解剖室入口處拿出手機來，往地圖軟件上輸入了陶林翻譯出來的位置信息。

    “是r城火車站附近。”餘子江轉頭就衝解剖台喊到。

    陶林聽到了餘子江的結果，猛然一愣神。

    【火……火車站……】他倒吸一口氣涼氣，二月末的記憶被重新翻找了出來。

    身邊的景象在頃刻間扭曲成眩暈的幻影，在睜眼閉眼的瞬間，他重新坐回到監獄的柵欄之前，呼吸都跟著停止半拍。

    一片已經老舊泛黃的場景中，段瀟坐在監獄的鐵桌子前，提起筆一邊輕聲細說，一邊在白紙上將照片上的圖像描繪出來。

    “那是一棟人員複雜的高樓，從樓頂上看，能看到火車緩緩進入城市……”

    “這個位置是段瀟第四張照片的拍攝地！”陶林回過身，轉頭衝餘子江喊道。

    “看起來的確是的。”餘子江點開地圖軟件的vr導航，看到定位點周圍的情況。

    自從拿到段瀟提供的照片線索，分局已經在火車站附近找了很長一段時間。

    餘子江和陶林曾經到過那裏，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怎麽會這樣，周常用身體掩蓋住的信息，居然和兩個月前段瀟留下的照片線索對應上了。

    陶林低下頭去，看著那已經破壞得慘烈的遺體，隻覺得不可思議。

    解剖室裏陷入了冗長的沉默……

    “他是在給我們傳信嗎……”陶林這時緩緩開口。

    “他現在被殺死，能解剖他屍體，最終發現鋼珠秘密的，隻可能是警方。所以這些摩斯密碼，是周常在生命最後一刻給我們r城警局留下的信息。”他說。

    “準確來說，應該是給你和我留下的信息。”餘子江這時接過話。

    “r城要是發生涉及多人死亡的大案，必然會轉接到第一刑偵支隊的手上。周常忍痛用身體傳信，是因為相信我們一定能讀懂他的話。”他從門口重新走了過來，低頭看向了解剖台上的周常，心裏頓時覺得五味雜陳。

    “殺害他的凶手很有可能在這個地點犯下重案，受害者這是在給我們發出預警。”章韻接了一句話。

    “也許是在贖罪吧？這個逃了整整四年的死刑犯，想要幫助警方，阻止另一場悲劇的發生。”

    “你不要把他想得太美好了，他這麽幹，可能不是為了阻止悲劇，隻是想最後一次保護自己的利益罷了。”陶林冰冷得仿佛沒有感情的機器。

    周常，那個設計殺死陶林妹妹，又害的餘子江差點死在火海中的人，陶林隻覺得他連一點同情都配不上。

    “好了，既然知道了具體坐標，我們就再去這個地方看看情況。”餘子江對陶林說道。

    （特別提醒：文章所有坐標信息架空，請勿過多解讀。）